A城到处都是霓虹灯，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像是一只变异怪兽，而那些高楼，就是怪兽身上粗壮的毛发，人们都行走在怪兽的表皮上，肆意妄为。
林森找了一个位置把车停了，带着方尔到了他嘴里聚餐的地点。
方尔站在预定好的餐桌前，霎时间目瞪狗呆了。那种员工聚餐不都是一大群人聚在一起拼酒，胡吃海塞的吗？可孤孤单单坐在那里的Van是怎么回事？方尔和van也见过几面，出于礼貌，她冲着他微微一笑礼貌的俯身，Van也回以一笑。
“是不是他们还在路上？”方尔别过脸看着林森，选了一个委婉的说法质疑道。
“没有啊，不是都到了吗？”林森一脸理所当然的帮方尔拉开了椅子，等方尔坐下了自己也坐了下来。
“说好的同事呢员工呢？不需要熟悉一下好增进以后工作中的默契吗？”方尔开始怀疑自己的三观了，不不不，是林森给她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
“嗯”林森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你熟悉我就好了。”
“……”按常理来说这个时候方尔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摔了椅子骂一句“熟悉你妹啊熟悉”然后大步离开的，可是她想了想，反正来都来了，世界上，唯有美食和睡觉不可辜负，这么一想，她更加心安理得了。
接着慢慢上菜，方尔听着Van和林森讨论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情，但是她现在重心完全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盘鸡翅上面。她没记错的话，他们来的是川菜馆，川菜本来就注重气味，香味简直了。方尔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听到了从自己喉咙传来的“咕噜”一声。
林森看了方尔一眼，没有再和Van继续探讨，带上了手套再一次施展了‘骨肉分离’的技能，然后将剥好的鸡翅放在方尔碗里，继续开始剥下一个。
Van目瞪狗呆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默默地说了一句：“其实我也喜欢吃鸡翅。”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绝对能够让对面的两人听到，并且字字清晰。
林森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有听到。方尔看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鸡翅，然后夹了一只放进了Van的碗里，“嗯，我也喜欢，这里的味道还不错。”
Van：“……”他当林森的经纪人已经五年多了，两人一起吃过的饭数都数不清，可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见色忘义啊见色忘义，Van感叹了两声，自己啃起来了。
……
一顿饭吃完，方尔摸了摸自己撑的浑圆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照这样发展下去，她很有可能会发展成三位数呢，方尔决定以后一定尽量避免和林森一起吃饭，每一次他带他去的地方味道都很不错，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林森，我和你商量个事。”方尔突然想起一件事，拉着林森的衣袖说道。
“什么事？”
方尔眼睛一亮，双手紧紧抓住林森的袖子，语气有些激动的说道：“你能教教我怎么把鸡翅还有鸡脚上的肉和骨头分开吗？”她在见识过林森的手艺之后也自己试过几次，但是收效甚微。
林森抬眼看了方尔一眼，勾了勾唇角：“不能。”
方尔急了：“为啥？”
“祖传的，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林森说的煞有其事。笑话，如果方尔学会了，他存在的价值就少了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祖传的葵花宝典呢。”方尔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不教就不教，还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林森笑了笑，没有争辩。
“我要回寝室了。”
林森说道：“我送你。”
“我坐公交回学校就是了。”哼，连‘骨肉分离’的绝技都不愿意分享的人，她连一秒都不愿意和他多待。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林森笑，给方尔戴上了一顶鸭舌帽，一副不送了的姿态。
方尔还在心里掂量着他再说一次她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的，却没想到林森直接送客了，她撅了撅嘴，忽略心头那一丝不悦，离开了林森的视线。
在一旁透明了N久的Van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存在感，他扬了扬下巴：“就这么让人小姑娘回去了？”
“不然怎么办？”林森耸了耸肩，反正她最多在寝室住一个晚上。
……
方尔不开心了。可她又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因为她找不到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她更加不开心了。
已经是晚上八九点的样子了，公交站台还是很多人。到了大学城南门，方尔鼓着腮帮子下了公交车，一不小心被人撞掉了头上那顶略大的鸭舌帽。
她瞥了一眼掉在地上的鸭舌帽，就想到了林森那张让人莫名生气的脸，转身就离开了，可走了几步又回到了原地。公交车已经开走了，那顶帽子上还有一个脚印，方尔蹲下来把帽子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重新戴在了头上。
回到校园，方尔浑身的神经都紧张了起来，生怕被人突然拉住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好在晚上的校园比较安静，没有什么人影，时不时的有一两对情侣和方尔擦肩而过。
一直到方尔锁上了寝室的门，悬在心头的那一口气才总算是咽了下来。
快半个月没人住的寝室的显得格外清冷，凉凉的月光从阳台洒进来，书桌上都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方尔洗了个澡，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又在她脑海里过了一遍，她只觉得一张脸烧得慌。
洗完了澡，方尔又玩了一会儿手机，想了想最后点进了微博，就像是露露说的那样，微博上已经没有那张照片了，方尔和林森并排的名字也被挤下了热搜榜。她在搜索栏输入了林森的名字。
方尔不知道林森的微博是自己管理的，还是有专门负责的工作人员管理的，最近的那条微博就是澄清自己和方尔的关系。微博原文是这样的。
林森V：谣言止于智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圈，之前各位网友讨论的那个女孩只是我的一个朋友，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打扰到她平静的生活，谢谢。
这条微博算的上简洁明了，可方尔却是冷笑了一声，什么叫做只是朋友？他林森会随随便便就对朋友说想念做出一些过分暧昧的举动吗？所以天下乌鸦一般黑。
方尔还在吐槽，突然就收到了林森发过来的一条短信，和那条微博同样简洁明了。
“你的实习工作从明天开始，明天早上Van会来接你。”
方尔瘪了瘪嘴，打下一行字发送了过去：“实习工作的内容是什么？我预习一下。”
“明天会给你通知。”林森发了这天短信之后就再没有回过任何消息。
方尔又继续看着林森发的一些微博，除了之前那条澄清关系的微博，其他的微博显示地址都是在国外，上面都是一些走T台时候的照片，以及一些广告的宣传。
不知道是他微博少还是什么愿意，不知不觉，方尔就翻到了底。林森的一条微博吸引了她的眼球。
林森V：“山本耀司曾说过：‘如果事也没有成功，那我想只有犯罪了。’，我没有犯罪的天赋，所以便只能通过最愚蠢的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方尔不知道林森现在所得到的一切算不算是成功，也无从知道他嘴里的成功又是什么，所以她去了解了一下山本耀司这个人。
山本耀司，是一个日本国籍的设计师。百度百科出来的资料少的可怜，最多的还是山本耀司说的话，以及一些成就，方尔注意到了一句话。
“我从不相信什么懒洋洋的自由，我向往的自由是通过勤奋和努力实现的更为广阔的人生，那样的自由才是珍贵的，有价值的，我相信一万小时定律，我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灵感和坐等的成就，做一个自由又自律的人，靠势必实现的决心认真的活着。”
方尔看完这段话，莫名的觉得林森前面那条微博说的‘最愚蠢的办法’就是努力的勤奋。她突然觉得，她并没有真正认识林森这个人，又或者，她只是看见了他的一小部分，他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这样温文尔雅，他有着自己势必实现的决心和她看不见的毅力。
方尔一直相信，每一个成功的人都是有原因的，就像是山本耀司说的世界上没有坐等的成就和天上掉馅饼的灵感，你要的一切都是靠着你自己所做的一切决定的。
忽视之前她对林森的成见，方尔有些佩服林森这个人，或者说她打心底里佩服任何一个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的人。
她以前有一段时间迷恋日漫，对学日语充满了莫大的兴趣，然后到最后也仅仅是学了一个‘阔你七娃’‘空吧挖’等一些只是看日漫就能学会的日常用语，到最后学不下去了，她也只是觉得是因为自己明白了“学英文更重要”这个道理，然而她当年只是险过了英语四级。
方尔突然产生一种无力感，她才二十岁，怎么就没有“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的勇气了呢？”
人类在经历了数万年的洗礼，进步的不仅仅是文明，还有人们对自己情绪的控制。方尔昨晚失落了一个晚上，早上一起来又恢复了原本活泼泼的性子。生活还要继续下去，她也会学着慢慢改变自己。
按照约定的时间，方尔提前了十分钟出门，到了约定的路口Van已经到了，不过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方尔猜是因为自己，毕竟Van 再怎么也是林森的经纪人，现在沦落到来给她当司机，说来说去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林森，她说了自己可以坐公交，可林森却坚持让Van来接她，这个锅她不背。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不能这么说的。
方尔朝着Van甜甜一笑，坐进了副驾驶：“麻烦Van哥了。”方尔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Van，有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她便学了过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Van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他朝着方尔点头笑了笑，踩了油门。
方尔虽然和Van交集不多，但是从偶尔的相处还是能看出来，他这个人还不错。想了想，方尔还是开了口。
“Van哥，我去贵公司实习的工作室什么内容啊？”方尔一句话掺杂着不伦不类的敬语，说的也是不伦不类。这样问Van至少要好过她只能从林森那里得到消息的局面，毕竟她有一个对照的参考。
Van明显一愣，他侧头快速看了方尔一眼：“你不知道？”
“……不知道。”方尔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感觉。昨天她问林森，林森故作神秘的没有告诉她，今天她问Van，Van又一副她明显应该知道的表情。
“那就等林森告诉你吧。”
“……”方尔看着Van眼角一闪而过的狡黠，陷入了沉思。她以为自己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却没有看出来这根稻草其实是断了根了，她还没有稳住身子，就继续掉下了林森的深渊。
方尔此时深刻的理解到了交际能力的重要性，换做一个方尔熟识的人，她肯定会撒个娇卖个萌装可怜，活血根本不需要这些他就直接告诉了方尔真相，但是偏偏她和Van不熟。方尔有空有一种一身本领无处施展的惆怅感。
想着想着方尔又释然了，所有熟识的人都是从不熟开始的，总有一个过渡的阶段，她现在和Van不熟，但是现在就是熟起来的契机啊？
“我感觉我好像被卖了。”方尔苦着一张脸，一脸惆怅的说道。
Van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们公司是正当盈利的组织，你大可以把心塞回肚子里。”他总算是看出来了一点这个小姑娘让林森这么魂牵梦萦的理由了。
“我当然不怀疑森日的运营，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负责的部分，这样才能把自己的工作尽力做到最好。”方尔巧笑倩兮。
听到方尔的说辞，Van顿了一下，才试探的问道：“你不知道自己工作的部分并不在森日吗？”
“……哈？”方尔完完全全觉得自己被卖了，在家签合同的时候还是她妈亲自守着她签的，她被自己清迈给卖了，“所以，我面试的是哪个公司？”方尔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迷糊也是最好骗的实习生了。
Van沉默了，就在方尔以为他要一直沉默到目的地的时候，他冷不丁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有说不出的无奈，不知道是对于方尔的迷糊还是林森的对方尔的‘算计’。
“其实你面试的是林森的助理，你还记得你前一次给森日递的简历吗？那一次录用你的职位也是林森助理的位置。”Van没有明说方尔上一次被录用是因为林森的关系，但是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想想都能得出这个结论。
方尔不甘心的追问：“可是我投简历是面试森日的广告设计方面，怎么就变成了林森的助理了？”
对于方尔的疑问，Van只有四个字：“服从调剂。”果然这年头有钱才是王道啊，不是她想做什么，而是被人需要什么，在就业压力还有老妈压力的双重压力下，她只能选择被接受。
方尔本来没有什么奋斗的本性，但是昨晚被林森的微博激励了一把，她的内心开始燃烧了。她怎么能就这林森设计好的套路一直走下去？她要翻身！方尔从包包里找出来那一张皱巴巴的当初在重压之下签署的合同。
然而看完了之后方尔只得出来一个结论，她啥也没看懂，那些白字黑字写出来的东西她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她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方尔想起以前高中生物老师说，人的大脑皮层有一个叫做R区的位置，受伤了之后就会处于一种认得字但是看不懂的状态，方尔觉得自己和那种状态很相似。
不行不行，她要抓住这里面的蛛丝马迹然后找林森算账，方尔打起精神打算再看一遍。
两分钟之后。
方尔努力分开了正在打架的上下眼皮，将手里的合同书再次捏成了一团扔进了包里。助理就助理吧，几百万人想做还做不成呢，那些粉丝就眼巴巴的望着吧。方尔那根懒惰的神经又钻出来煽风点火了，脑海里有一个声音轻轻对她说着，慢慢催眠着，既来之者安之吧。
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热爱沸腾的感觉，但是也总要有心如止水的人才能体现出来他们的热水沸腾，方尔觉得自己不能对这个世界做什么大的贡献，可她还是能做到这种细枝末节的衬托的。打定主意方尔也不再难为自己的脑袋了，闭着眼睛小眯了一会儿。瞌睡都是看着那些白纸黑字看出来的，对于这一方面方尔一直觉得自己有睡眠症。
到达林森家小区的时候，方尔被颠簸了一下，然后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的看着Van：“到了？”别人开车她居然睡觉，这简直没谁了。
Van打开车门下车：“到了，刚刚跟你说了你现在实习的工作室林森的私人助理，也不跟你藏着掖着了，具体的工作内容就是满足林森的一切需要。”
一切……需要？方尔脑海里浮现出昨天发生的那一幕，一时间脸燥红的不行。应该……没有那方面的需求吧？“马丹！”她脑子越来越不正常了，私人助理她也不是第一次听说，她怎么就YY到了那种境界去了？方尔恨的不给自己一耳光把自己打醒，这不是她最初的模样啊！
“那个……你说什么？”Van一脸费解的看着方尔，他没有听错的话，刚刚方尔是爆了一句粗口吧？看着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孩子爆一句粗口，那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穿着长裙长发飘飘的女神突然被迎面一阵风掀起了裙角，露出了一双长满腿毛的腿——酸爽。
“没什么，我们上楼吧。”方尔一秒恢复成僵尸脸，木木的朝着电梯门走去。
方尔不是第一次来，可记忆也不深，在按楼层的时候用询问的眼神看了一眼Van。她是真的不知道几楼，再有人领着她的时候方尔出门一般是不带记忆力这种东西的，她只记得现在这部电梯好像不是自己昨天经坐过的那一部，因为里面三侧贴的内容和她昨天看过的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