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涵想要送给太后的,是蒋连保存在漱芳斋阁楼里的名家孤本,她知道太后平日里喜好舞文弄墨,时常会临摹一些诗句挂在房中,美其名曰是陶冶情操,实际上顾思涵却觉得她总是透过诗句在看些别的什么。
也说不上是附庸风雅,她就是觉得,太后这样的人,若是拿到名家孤本,肯定十分开心。
望着架子上整整齐齐的书籍,她一本本地过目,忽然看到“王林”二字,立刻眼前一亮——这个人的诗句,她之前在宫中的时候见过,太后十分喜欢,经常将他的作品配以山水画写在宣纸上。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斗画赢了,太后也叫她在纸上画画,正是这王林的诗。
拿起孤本,顾思涵小心翼翼地翻看一番,发现这上面的瑕疵和破损也不多,但是又很有一副老旧的样子,一看就是真正的名家手写。王林现在已经去世,只怕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本了。
若是拿它送给太后,定然是完美的。
蒋连现在不在京城,顾思涵索性也没有问别人,直接将书籍包裹起来便带走了。
今日在石林遇到了苏莹莹,虽然没有太刻意,但她也将这人打量了一番——她和离京之前完全不同,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事,以前她总觉得有爹爹在,什么都不用怕,但苏青在江南再厉害,来到天子脚下也是臣子的身份。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苏莹莹才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顾思涵心中明白,苏莹莹的改变,对于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莹莹这丫头,越来越和以往不同了,只怕到了最后,她真的会成为我的敌人。”萧寒睿听完顾思涵的叙述,心中咯噔一下,“阿荷,你对我师父和莹莹如今的变化和做法,有什么见解,你可知道该如何做?”
无论发生什么事,萧寒睿都会将顾思涵放在第一位,他会保护好她,可现在是太子联合师父跟他们作对,只怕他是自身难保,哪里保护得了顾思涵?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顾思涵诚实道,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苏莹莹的事情,自己去世之前,也没有一个叫做苏青的人成为了国师,因此,靠着自己前世的记忆来对付苏青和慕容青风,是不可能的。
而这一世的种种变化,包括加快了大皇子回京认亲,苏青成为国师的事情,都和重活一世的顾思涵有关。
兴许要她做些什么,才能够改变现在的局势?
顾思涵想着,道,“睿哥哥,你说,我们能不能够利用南越和北疆对付慕容青风,毕竟我是南越的血脉,白凤对我似乎还有些情谊,赫连昭是我们的朋友,虽说他有时候行动无常,但也还算可靠,我们能不能靠他们?”
“能是能,只是那样的话,未免对大锦有些不利,到时候我们岂不是成了通敌叛国之人?”萧寒睿摇头道,“我哪日去大红袍茶楼会一会赫连昭。”
“嗯!”
......
“世子妃,门外有人送信,说了小世子的名字,小厮们便将这封信拿给了奴婢,世子妃看看,可是熟人?”秋葵捧着一封信跑到顾思涵面前。
思言?
谁会写信找一个孩子呢,顾思涵正奇怪着,拿到信纸一看,却立刻释然了。说来也是自己犯了傻,能够说出思言名字,还送信来的人除了李萌还能有谁?
转眼间,思言已经十岁了,而她也很久没带弟弟见过之前的养父和养母。
一个是担心孩子太小,这样来来回回,难免混淆父亲和母亲还有姐姐的关系,二是因为李萌在送走思言后没两年就有了身孕,现在孩子也快七岁了,是个可爱的女儿,他们定然也不太希望思言频繁的回去。
不过......李萌还是惦记着思言的,有时候也会送书信到安乐侯府,侯府护卫认识送信的人,也就让他进去了,现在搬到武安侯府,定然就困难些。
看完信中的内容,顾思涵点点头,看向秋葵,“送信的人应该还没走,你去说一声,就说我明日带思言去府上拜访。”
“世子妃,不必了,那小厮说,写信的人就在门外,只等你同意,就叫她进来。”
原来是李萌亲自来送信......顾思涵有些惊讶,随即道,“那赶紧请进来。”
来人果真是多年不见的李萌,她比起以前发福了些,眼角也多了些皱纹,但那股子灵动的气质并未消失,她一身青衣,依旧是常穿的三绕曲裾,到顾思涵面前盈盈一拜,“见过武安侯世子妃。”
“萌姨跟我还有什么客气的。”顾思涵一笑,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只可惜思言今天不在,否则能让他也出来见见你,仔细算来,你们也有好多年不见了,不知道思雯最近如何?”
顾思雯是李萌和顾庭敏的女儿,顾思涵只见过两次,都是还不大的时候,伶俐可爱,很讨人喜欢。
“思雯好得很,我也很想思言。”李萌莞尔,“今天我来,并不是为了见思言,是专程为了见你的。”她顿了顿,“我就不跟你客气,叫你阿荷,阿荷,今日我来,是因为庭敏最近拿到一个东西,似乎跟皇室有关,我们都是无名小卒,很怕惹祸上身,但又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左思右想,我决定来找你。”
她说着,拿出一个类似卷轴的东西,又道,“这是庭敏的一个酒友给的,给他没多久,那人就上吊自尽了,我们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来的。”
卷轴徐徐展开,呈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幅水墨画。
再仔细一看,上面画的人正是皇后。皇后拈花轻笑,似乎在对画画的人说些什么,画面就定格在那一刻,而那时候的皇后年轻漂亮,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是皇后的画像。”顾思涵的第一反应便是皇上为皇后画的,但目光扫在画上,却是心中一顿,这并不是皇上的落款,而是一个叫做“罗进”的人。
罗进,好像并不是宫中的画师,而御用的画师也不会这么大方地落款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