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窗棂半遮半躺,有凉凉的轻风从外往里吹入,如逆流而上的鱼,微不可察。
啪的一声脆响,从室内伸出一条手臂,将那半边紧闭的窗棂由里往外推开,因力度过猛的缘故,敲打着外面墙壁上。屋内之人似乎并没有就此罢休,稍顷,一条竹杆小支撑斜斜别在窗框的拐角上,防止刚推开的窗棂往回关闭。
“呼!总算是搞定!”从房内传来一声少女的叹息声,似有诸多不满,但仍然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发音者不是别人,正是白起一伙中的荣小芊,她负责守候在窗台前,对方圆进行警觉,为疗伤的白起作守卫。
自从上次的围困攻击之后,他们一行五人,辗转来到小镇内,找了一间东德客栈,并包了一幢楼作为居所,以此来作为白起的疗伤所在。
现场正有四人分别按照各职安排在守卫着,除专门负责为白起服务的田敏外,其余三人则分别一个警惕前门,一个警惕窗台,一个警惕天空,他们分工明细,目标明确,各司其职,孜孜不倦。
每每想起不久前的那场交战,他们无不心惊胆颤,不为其它,单是那爆炸过后如同废墟般的遗迹便叫人震惊不已。
地表的深坑到现在还没有填回,里面有呼呼的风呜声吹出,不知是从何而来,至于被打裂的天穹,现在仍然有数条裂缝在交相吞噬着,如同张开幽幽之嘴的恶魔,欲将一切全部吞噬掉。
当时双方刚对轰完毕,被打塌的天穹有漩涡正形成,白起不顾受创的残躯,强行将最后仅存的那三成真元,全部用在破坏漩涡的形成上,甚至还超额耗损自身真元,不顾个人危险,硬生生将刚显现出来的漩涡打散。
漩涡打散之时亦是白起昏迷之时,他由于用力过度,造成真元损耗过极,陷入了重重的晕厥中,无知无觉,如同死人。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因自己而造成的孽给后世带来毁灭性的破坏,这种孽缘他不想承受因果,继而灭之。
将危险与破坏扼杀在摇篮之下,这是白起宁愿拖着受伤的残躯亦要强行而为之的根本所在,他不想让自己的破坏给别人造成不必要的负担,破坏别人的幸福。
梆!梆梆!
窗外有打更声传来,听敲更的声响之数,似乎现在已经是午夜子时,俗称三更半夜。这个时段,一般都是干一些偷鸡摸狗,行凶杀人勾当的最佳时机,亦是人们在劳苦一天之后睡得最沉的时刻。
打更声是那么的响亮,破除了黑夜的寂寥,似乎在给人送上催眠的神曲,让人昏昏欲睡,不知所以。
打更梆的每一次的敲击都是那么的中肯,犹如画好的弧线,按照着原定的轨迹来运行,丝丝入扣,如影随形。
“都三更天时分,怎么五弟还没有醒转过来?我看咱们还是出去找大夫过来进行医治比较稳妥一点,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一句仿似不满的陈述从屋内缓缓飘出,如拂过的微风,很轻,但却让在场的每一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话之人是安图烈,虽然他被安排守卫着大门进行警觉与戒备,但他更关心的却是白起的伤势情况,每每过上一小会,他便会发上一次牢骚,担心不已,生怕错过了医治白起的最佳时间,给自己等人造成终身遗憾。
现场的人没谁接他的话,那怕是接了,亦不知应当给他如何的答复,只能任由其化作空气,消散于天地间。
就在现场气氛十分之压抑的时候,守卫在窗棂边的荣小芊忽然飘来一句,道:“诸位,有古怪,大家不防过来看下那位打更之人,怎么走起路来好像双脚根本就不粘地似的?如同飘浮在空中,是滑行而来的。”
负责警觉屋顶的万国成,他的任务最轻,第一时间闪到荣小芊的窗棂前,刻意将双瞳往外凝视,按照荣小芊的言语来观察。通过焦距的不断集中,很快他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现实正如荣小芊所说的那般,外面正在打更之人,他根本不是行走的,而是双脚平直的那飘,一闪半米,就像人一步所跨出去的步距一样,很准确。
如此诡异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心中不禁暗暗打鼓。他倒不是害怕外面的打更之人对自己进行袭击,而是担心这是打更之人借着打更敲响的梆梆之音,以此来作为信号,给他的同伙们传递信号,继而对自己等人围而攻之。
虽然真要打起来他们并不怕,但是现在却有所不同,毕竟白起现在正重伤未醒,是最羸弱的时候,那怕是三岁的稚童,都可以给他予致命的伤害。
梆!梆梆!“风高物燥,小心火烛。”窗外不时的飘来更夫喝唱的嘶哑声,长而浊,宛若魔鬼登门时的踏阶声。
随着更夫的不断移动,稍顷便至东德客栈门前的主干道上,那形态与神魂,简直如同午夜神出鬼未的幽灵。
一直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的荣小芊,忽然发觉更夫的嘴角微微上扬,发出一道不经意的阴笑,不过很快便敛了去,恢复正常,如同什么事都没干过般。眼角的余光亦斜瞥了一下楼上的所在位置,同样亦很快隐没。
如果从一开始便没有对打更之人留意过,荣小芊绝对是不会发现更夫的特殊举动。但现在不同,自从更夫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精神力便已经集中到他的身上,对他的一切举动都特别留意,现在见他如此所学的动作,自然是瞧得一清二楚,心中暗暗揣测,对方到底想如何?
荣小芊很聪明,她自知更夫现在正将精力集中在自己这边的楼房里面,因而她并没有声张,让其他的好友过来观察,而是借着屋内比外面更加黑暗,直接将自身隐藏起来,不让对方察觉,但自己却可以对对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更夫只在东德客栈前停留不到一息时间,便继续着先前的动作,不停的打锣敲更,吟唱更词,专心作自己事。
如是别人,定然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先前看错了!但观察的却是荣小芊,她岂会被更夫眼前的动作所迷惑,她十分清晰的知道,更夫越是如此,证明他所图便越大,亦越危险。
待对方走远之后,荣小芊迫不及待的将刚才更夫之举全诉予诸好友知,让他们分析定夺。
诸人越听越惊心,纷纷给予荣小芊投来肯定的目光,称赞其机灵,观察入微,细致。
“如果芊妹观察得不错,我相信下一更的时候便是他们动手之时,现在只是先前的试探,为后续作准备。咱们现在不能再如此下去了,得小赌一把,用刺穴大法将起弟唤醒,再给他服上珍贵的灵植来疗伤,不然最后我们将会很被动,甚至会出现意外,诸位意见如何?”不知不觉间,万国成已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此事不到他不小心提防,毕竟现在的白起正处于深层的昏迷之中,照此下去亦不是办法,如果能将其弄醒,一切事情都将迎刃而解。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情况,无非是白起不能服食灵植来进行疗伤,只能靠外人为他催血活络,以此化解其伤势。
时间不等人,环境不等人,那些窥视他们手中重宝之人更不会等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千方百计前来抢夺。
啪!万国成用手轻叩了一下面前的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忽道:“敏姐,此时还望你抓紧定夺,拖延不得。”
那怕万国成的声音再轻,语言再柔,也掩饰不少其话意中的内容惊人的事实,那种急迫感,能让人情不自禁的多出很多的想法。确实,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如果应对不好,后续将会举步为艰,寸步难行。
现在到了要决定的时候,此事,他们让给了田敏来定夺,毕竟她才是白起的最亲之人,贵为夫妻。
“好,就按万国成的意思来办,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早作决定,早作处理,亦好个在此无所事事的呆等。”如果是平时,田敏不会如此冲动去刺激昏迷的白起。但现在情况不同,外面的不明强者正虎视眈眈,而且还隐藏在暗处,正准备着随时给予自己致命的一击。
时间不等人,亦不允许她作过多的选择,此时才是最考验人果敢决断的时候。理智让田敏作出了最大的抉择,此时能清晰的看出她的果敢一面。她毫不犹豫便决定了按照万国成所说的那般去做,没有犹豫。
一般来讲,如果在未知情况的情况下,贸然对昏迷的人用穴位刺激法将其唤醒,往往会给对方的病情造成加深的伤害,医治起来特别难以断尾,而且时间还会特别之久,所以一般人都不会使用此法,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
现在万国成却要使用此法用在自己的兄弟身上,不得不说是冒着非常大的危险来进行,如果顺利,皆大欢喜。若然,将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将后患无穷。
安图烈与荣小芊两人本想出言喝止,殊不知他们还没有发话,身为白起爱人的田敏却率先答应了下来,愿意就此进行唤醒他,让他俩不便再插上话,毕竟作为白起爱人的田敏都愿意尝试了,自己再反驳就显得不明智,过于挑刺了。
现场的气氛暂时陷入了短暂的局促之中,有点尴尬,又有点让人不知所以,更有点静。最终还是田敏打破了现场的沉默,道:“都过来帮忙,不需再提防警觉了,咱们救醒白起要紧。”
话毕,其余三人已经齐齐围了上来,众人分别护着白起的头,双臂,后腰等重要部位。田敏则是翻找着药力最强的灵植,为后续医治白起作准备。
主医手为荣小芊,因为她体内的元素属性为木,是医治救人的绝佳之选,再加上她的元素属性是相生白起的火元素,因而会有事半功倍的功效。
那怕是她并不太懂如何穴位刺激唤醒之法,众人仍然是觉得她是最合适的人择,没有之一。
万国成在白起的后背用身体作为支撑点,将白起整个撑得坐直起来,安图烈则是双手护住白起的双臂,将其稳定在一个位置上,防止他往侧面掉去。至于田敏,她则是负责取药,取那种对疗伤有奇效的珍贵药植,为荣小芊的医治作准备,并作为其下手,帮助一二。
事情的安排与分工都非常明细,每人都有自己负责的一面,无形中提高了数倍效率。
“气凝双指,聚而成针,用之刺激脚底下的涌泉穴,缓缓往里灌输木元素,之后顺着经脉而上,继续刺激其太溪穴,之后再往上游移,到达……”万国成说得很缓慢,当荣小芊每每完成一处穴道的刺激,他才缓缓说出下一处穴位,为其提前作准备,亲口相授。
盅茶功夫,荣小芊便通过凝气成针之法,为白起刺激了全身不下于一百八十多个穴位,就差最后人体顶部位置的百会穴未刺,只要刺激完最后一穴,白起全身堵塞的穴位将会完全再度被打通,继而周流复始的往返流通,白起亦会因为全身穴窍的通畅而被缓缓唤醒,睁开眼来。
如果说现场最担心之人,非田敏莫属。在还没开始之前,或许她还没有感到如此害怕,直到荣小芊开始通过穴位刺激之法来唤醒白起时,她才变得心慌不已,特别是时间越往后,她的心神越慌张。
原因很简单,如果在最后那个穴位刺激之后白起再没醒转,便可以宣判此次穴位刺激之法失败,而白起亦会因为强行灌通受堵的经脉而给爱创的部位造成新鲜的拥堵,变得坏上加坏,伤上加伤。
之所以当初她会答应得如此之快,无非是断定白起体内所爱的伤害不重,没有造成撕裂性的创伤,大多是因损耗殆尽真元所致,这才不加思虑便答应了万国成的请求,现在见最后一处穴位马上便要扎下来,如果不成功,那么此事对白起来讲,将是不容许承受的过错与破坏性的创伤,日后必定会影响到他的修炼。
现场的气氛有点冷,但大多是紧张所致,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荣小芊最后扎下去的木元素不能有效的唤醒白起,那么……
荣小芊的手有点抖,如同老年痴呆症状的患者,难以自控。谁都能一眼看出其紧张的心情,但却不敢轻声打扰她,生怕她的小手一个不稳,扎错了地方,到时可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