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并未停止,在怪物们的惊呼中,这截树桩快速生长起来。它很快变成极粗的树干,逼得怪物们全都倒退四五步。它们虽然很害怕,但仍围拢着这棵新树;它们往后缩着脖子,上下打量着它。
终于,这棵怪树停止了生长,不过,它只有一截光秃秃的树干,没有长出枝叶,使得它像一根粗柱子似的。
怪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壮着胆子向树边走去。突然,树干的顶端开始快速地向四面八方抽出枝干,就像一个人在伸展自己的手臂似的。怪物们惊呼着停住了脚步。
新抽出的枝干刚停止生长便开始向下结出一些东西,不过,那明显不是叶子或果实,也不像新的枝干。
“哇呀……”怪物们惊恐地叫喊起来,它们看出来了这棵树结出的东西原来是——囚笼。不过,等它们弄明白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它们感觉自己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不能移动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的囚笼不断地向下生长,把自己罩住,又在脚下结出厚实的木板,把自己封闭在了这个四壁都是致密木栅的“天然的”牢笼中。
囚徒们发疯似的叫喊起来——虽然脚能移动了,但同样糟糕的新处境让它们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它们用长长的头鳍卷住木栅拼命拉拽,还用脚踢、用身体撞木栅,但一点用都没有,除了弄得自己身体各处吃痛。
如果我们换个角度就会发现这实在是一副诡异的景象:这些怪物拼命拉拽,踢,撞,可他们的牢笼实际上并不存在,那是它们想像出来的。这一切原来都是玛尔顿的杰作,他正抱着手臂站在怪物们中间,嘲弄地看着他们试图挣脱思想的樊篱。
怪物们像在做一场噩梦,在虚幻的囚笼里徒劳无功地挣扎着。终于,它们筋疲力尽,停了下来。这时,它们发现长出囚笼的大树又变回了玛尔顿,这个精灵正用讥讽的眼神不屑地看着它们。
玛尔顿一挥手,笼子里瞬间长出几根藤条,缚住了这些怪物的躯干、腿脚、尾巴等地方,其中一根紧紧地勒住了它们的脖子。它们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听上去很做作,其中几个怪物开始求饶。
玛尔顿放松了藤条,冷冷地看着它们,说道:“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不然这个地方马上就会成为你们的坟墓。”
“是的,好,你问吧……”怪物们积极地响应着,没想到它们也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你们这个种族叫什么名字?”玛尔顿提出第一个问题。
“维隆尼……不过,精灵们叫我们恶梦鱼,虽然我们并不是鱼类——我们甚至不需要生活在水中。”怪物们七嘴八舌地回答道。
“别啰嗦,别说废话!”玛尔顿严厉斥责道。
“是,是……”维隆尼们点头如捣蒜。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玛尔顿又问道。
“这……这个……忘了呀……”维隆尼们犹豫起来。
“放肆!看来你们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玛尔顿说话时,那些碧绿的藤条又像毒蛇一样紧紧地缠绕住了这些恶梦鱼,它们立刻全都求饶起来。
“说!”玛尔顿放松了藤条,喝道。
“我说,我说。”破锣嗓子的怪物咳嗽着说道,“那边的王座下面有一扇门,我们的使命就是阻止任何入侵者进到那扇门里面。”
听到这个怪物的话,玛尔顿这才注意到他一进入到这个房间时看到的好多东西都是假的,不过,不包括那把王座和几箱财宝。他将信将疑地走过去,上到台阶上,一脚踢飞了那把木质的王座——它应声在墙上撞碎了。
王座下面的石台中果然有一扇门,它是圆形的,就像一个窨井盖,而且看上去非常厚实。门和框结合得很紧密,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觉它的存在。门中间有一个环形的凹槽,不知道它有什么用途,但看上去不像是装饰。
玛尔顿径直走到了破锣嗓子的那只恶梦鱼面前,板着脸说:“那扇门下面是什么?”
“不知道。”恶梦鱼很快地答道,“不过我猜肯定有要你命的东西在里边。”
“嘿嘿,要我命的东西,就像上面的那两只大虫子和这里的你们吗?”玛尔顿不屑地冷笑道,但他随即又板起了脸,厉声说,“钥匙在哪?”
“这个……”破锣嗓子的恶梦鱼犹豫起来。玛尔顿看向其它的恶梦鱼,它们立刻左顾右盼或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
玛尔顿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他露出了诱惑的笑容,小声对眼前的恶梦鱼说道:“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让你成为这群维隆尼当中的王者,让它们甘愿对你俯首称臣,供你差遣。你很想成为这样的人物,不是吗?”
破锣嗓子的恶梦鱼低下头,耷拉起了眼皮。片刻后,它又抬起了头,看着玛尔顿,把一侧的头鳍指向另一个恶梦鱼,说道:“那东西在它的肚子里。”
“很好,哈哈哈……”玛尔顿放肆地笑着。他走到那只保管着钥匙的恶梦鱼面前,后者胆怯地看着它,竟哆嗦起来。
玛尔顿一挥手,这只恶梦鱼身上突然没有了任何束缚,也不见牢笼了。但在它来得及庆幸之前,玛尔顿手起剑落,一下子把它斜着劈成了两半。它弱弱地哀鸣了一下,就不行了。
怪物们恐惧得睁大了眼睛,噤若寒蝉。
这个密室里开始飘荡起一股腥臭味。突然,“咣啷”,一个银色的小圆环从分成两半的恶梦鱼的尸体中滚落到了地板上。
玛尔顿一伸手,那个像手镯一样的东西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到了他手中。这个东西触手微凉,散发着微光,质地看上去像某种玉。玛尔顿皱着鼻子甩了甩上面的银血,又仔细把它观察了一下,但仍看不出什么门道。然后,他在怪物们恐惧目光的注视下走上石台,把小圆环套进了那个凹槽里——大小正好,它们显然是配套的。
玛尔顿迅速跳下了石台,不过,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在他准备再次上前查看一下的时候,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同时,石台上传来了吱咛吱咛、咯咯邦邦的声音。
这个密室似乎马上就要坍塌了。玛尔顿迅速穿上真气盔甲,那些恶梦鱼则更加拼命地想要冲出想象中的牢笼,疯狂地嘶喊着。但是,片刻后,震动突然停止了,与之相伴的响亮的摩擦声也嘎然而止。再看看这个房间,墙壁和天花板剥落了不少石块,散布在地板上和各个角落,墙壁上镶嵌的许多夜明珠也掉在了地上,滚得到处都是。
玛尔顿小心翼翼地呆着不动,感知着周围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应该不会再发生像刚才一样的变动了,他走上石台一看,中间已经没有了石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这个洞口并不大,两个精灵抱着跳下去说不定就会卡住。他打开眉心灯向里面望去,立刻就看到了一个拐弯处。下面似乎也是曲折的隧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玛尔顿就要跳下去的时候忽然停住了,然后转身回到怪物们当中。他伸出手,从其中一箱财宝里面凌空抓过来一顶金质的王冠,然后把它套在了破锣嗓子的怪物长长的脖子上。后者讷讷地看着他。
玛尔顿环视了一眼这群怪物,朗声说道:“你们全都听好了,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国王——你有名字吗?”
“没有。”那怪物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好……”玛尔顿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下说道,“从今以后你就叫做皮尔特,如何?”
那怪物神经质地点着头。
“很好。”玛尔顿再次朗声宣布道,“从今以后,他就叫做皮尔特;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们的皮尔特国王。你们要严格服从他的号令,随时听候他的差遣。你们怎么说?”
怪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其中一个带头喊了句:“皮尔特国王万岁!”然后,其它的怪物也纷纷叫喊起来:“愿为皮尔特国王效劳!以后我们都听他的!我愿做他的仆人……”
“哈哈哈……很好。”玛尔顿的语气忽然严厉起来,“你们都必须牢牢记住今天对皮尔特国王的承诺,如果谁胆敢背叛他,那就是背叛者的下场。”说这话时,他指向了那个被他劈成两半的恶梦鱼。
怪物们倒吸着凉气,又态度诚恳地说了一通无条件拥护皮尔特国王、坚决不搞政变的话。玛尔顿在心里偷笑不已,心说你们以后爱咋咋地,离开了这个鬼地方,谁还管你们呢。
他内心窃笑,表面却严肃,说道:“现在,你们全部闭上眼睛,在心里查一百下再睁开——查得不要太快。顺便问一句,你们从来都那么纠结吗?”
“不是的,”皮尔特国王答道,“我们以前也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集体。自从很久以前一个精灵对我们唱了一首歌,我们就变成现在这样谁也不服谁了。”
“哦,是这样……好,开始吧。”玛尔顿命令道。
恶梦鱼们开始如数照办。
两分多钟后,第一个睁开眼睛的是皮尔特国王,他发现自己和臣民们身上的束缚已经完全没有了,而立他为王的那个精灵也已经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