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特雷利城西区的高地上有一片显眼的建筑群,它由许许多多、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房子和尖塔组成,被围在一道长长的圆形的高墙里面。高墙的四面八方都有巨大拱门,每天从早到晚这些门里面都有人进进出出。这里就像一个微型的城市,不过它只提供各种吃喝玩乐的设施,包括赌场等一些违法犯罪的项目。
斯特雷利人把这里称作“蜂窝”。你能够很轻易地在这里找到一堆小偷、骗子、职业乞丐、妓女、强盗、杀手……而他们绝大多数都为瘟神盗贼公会工作,因为这里就是瘟神的大本营。
蜂窝城西部有一座宫殿式的建筑,它的院内和院外总有许多强壮的守卫在巡逻,在暗处还布置着许多哨岗。这里就是盗贼公会的总部,首脑们平时集聚开会的地方。
“砰!”古色古香的黑檀木长桌被拍得直响,桌子上的金币小山瞬间崩蹋了,哗啦啦,金币滚得到处都是。奥格伦,瘟神盗贼公会的现任会长,坐在长桌的上首,怒目圆睁地喘着粗气,鼻孔里似乎就要喷出火焰来。
在他的左右两侧下首处各坐着两个副会长,两个是人类,两个是语兽。他们显然并不害怕愤怒的奥格伦,仍然在自顾自地修着指甲,打着算盘,摆弄着桌子上的金币。但是,这个方形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那是一个信使——却在止不住地哆嗦。
信使是一个贼眉鼠目的小个子人类。他惊恐地看着穿着一身深蓝衣服的发怒的奥格伦,看着他那油亮的八字胡,他那梳得整整齐齐的短发,那张上了点年纪的阴沉的脸,和那双残忍的细眼睛。信使的腿抖得像筛糠一样。
“好了,奥格。”奥格伦右手边的那个头上盖满粗黑发辫的语兽副会长嚷道,“快把这小子打发走吧,不然他准会把屎拉在你的地板上。”
“哈哈哈……”四个副会长开怀大笑起来。
奥格伦会长一把抓住了信使的领子,就像老鹰抓住了小鸡似的。他眯起眼看着信使,以可怕的平静说道:“告诉我,那两个胆敢杀死这么多瘟神的精灵叫什么名字?”
信使一张开嘴,还没说话,牙齿就不争气地打起架来。他艰难地说道:“一个叫……叫范思奇,另一个叫……叫玛……玛尔顿。”
“啪!啪!”奥格伦抬手就给了信使两个清脆的耳光,打得他嘴里冒出血来。
“说清楚。”奥格伦冷酷地说。
“玛尔顿。”信使吸了两下鼻子,像是把这个名字从嘴里甩了出来。
“如果不是你向我传达信息比较及时,你今天就会被抬出这个房间,而不是自己走出去——噢,该死!”奥格伦正说着,突然闻到了一股臭味。他抬手又给了信使两个更响亮的耳光,对他吼道:“快滚!”
已经有点虚脱的信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离去了。
“嘿,我刚刚说什么来着。”奥格伦右手边的那个语兽兴奋地调侃道。
“哈哈哈……”四个副会长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奥格伦也笑了起来。他在正位的椅子里坐下来,伸出手,吹起一阵强风,吹散了身边的臭气,然后叫道:“来人。”
一个看上去很精明的中年男人走进了房间,垂手站在了瘟神大老板的身边。
“调查一下范思奇和玛尔顿这两个精灵,了解一下他们的背景,绘出他们的准确画像,然后把画像夹在信中,飞鸿传书给斯莱姆岛的瘟神,让他们不择手段做掉这两个精灵。”奥格伦头也不抬地说。
一脸精明相的中年男人点着头说:“属下这就去办。”
这时,一个人类副会长说道:“在信中告诉弟兄们,如果有条件的话,一定要在结果这两个敌人之前狠狠地折磨他们一番,让他们胆敢跟我们作对!”
“对,是的……”其它几个头目附和道,“还要把这件事流传开来,以儆效尤,尤其是对于那些自命清高的精灵。”
“这件事你要尽快办好。”奥格伦说。
“我会的。”中年男人转身开始离去。
“等等。”奥格伦突然叫住了自己的心腹,他摸着自己稀疏的络腮胡说道,“警卫署也死了好些人,还都是些武者……把我的意思告诉麦斯克署长,看看他会怎么说,怎么做。但是,告诉他有一点是勿庸置疑的,那就是这两个精灵必须被瘟神杀死,除非他们已经葬身鱼腹了。”
奥格伦的心腹大臣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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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死后去天堂,马克威登人死后去斯莱姆岛。”玛尔顿喝了一口朗姆酒,看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的情景微笑着说道。
那张桌子上坐着一个男精灵和一个女精灵,他们挨得很近,因为被坐在他们中间的一个大胡子的中年人类亲昵地搂着。他们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并不时互相亲吻一下。那个人类的三角帽上绣着一只白狮子,那是马克威登人的标志。
“这句话是斯特雷利人说的吗?”坐在玛尔顿对面的范思奇说道。离开斯特雷利城当天的傍晚,他和玛尔顿骑着海豚来到了温暖的斯莱姆岛。上岸后,他首先去裁缝店里购置了一套新衣服,因为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海水打得湿透了——令他无比吃惊和佩服的,玛尔顿的衣服和头发一点都没湿。换上新衣服之后,他和玛尔顿找到了一家带酒吧的旅店。现在,他们正在这家旅店一楼的大堂里享用自己的晚餐。
与野猪头酒吧相比,这个酒吧更加宽敞明亮,里面没有那么多吞云吐雾的客人,也没有满天飞的唾沫和脏话,这里面的客人大多数都是精灵。
从酒吧的深处传出美妙的钢琴和小提琴的声音。在钢琴的旁边,两个美丽的精灵女孩正在忘情地热吻,一个人类醉汉掂着酒瓶子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们。
“我还以为是你说的呢。”玛尔顿开玩笑地说道。
范思奇向四周看了看,最后注意到了钢琴边的那两个精灵女孩。他沉吟了一下,当他回过头来看向玛尔顿时,眼睛里燃烧起火焰。“我已经很久没有享受男欢女爱了。”他耸了耸眉毛,“今晚我们睡一张床吧?”
“噢,不,很抱歉,伙计,恐怕我必须让你失望了。”玛尔顿带着歉意说道,“我是一个少数派。”
除了寿命的长短,精灵还有一点与人类很不相同,那就是性取向。超过五百岁的精灵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异性恋,他们自称为“少数派”。不过,这部分精灵中的同性恋也只比异性恋多一点,被称为“中间派”。而大多数这部分的精灵都是既喜欢同性,又喜欢异性的双性恋,被称为“多数派”。当然,这样的情况只出现在五百岁以上的精灵群体中,五百岁以下的精灵在这方面的情况和人类相仿。
“唔,少数派……”范思奇眯起眼睛说道,“好吧,我去找那两个女孩聊聊。”
范思奇走到吧台,要了一瓶果子酒和三只空酒杯,拿着它们向女孩们走去。
玛尔顿轻摇着头,目送着他的朋友,脸上挂着无奈的微笑。忽然,他的目光被什么捕获了,笑容凝结在了脸上。
在吧台边坐着一个人类,那是一个脸干干净净的,甚至可以冒充精灵的年轻人。当玛尔顿看到他时,发现他正在匆忙地收回自己的目光。
玛尔顿反应敏捷,立刻低下头,装作没注意到他。然后,他戴上了外套上的兜帽,让自己的眼睛能够从阴影中观察这个人。很快他发现这个人开始偷瞄范思奇,目光狡黠而凶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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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下弦月低低地挂在窗外的树梢上,远处的大海在平稳地呼吸,她的胸膛没有大的起伏。
玛尔顿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倒不是他有什么心事或失眠症,只是他精力过于旺盛。
“或许我本该也找个精灵女孩。”玛尔顿有点后悔地想着。他干脆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修炼起了心法。
与此同时,在隔着几间屋子的另一个房间里,范思奇正和他在酒吧里认识的那两个女孩互相搂着,美美地在梦神的国度中漫游。他们自然不知道,一个一身黑衣,戴着黑面罩,仅露两只眼睛在外的夜行客已经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他们的门外。
夜行客趴了下来,扯掉了面罩,露出一张人类的脸庞。他把一根细管塞进嘴里,细管的另一头已经从门缝伸进了屋里。他用力一吹,一个细小的颗粒状物飞进了屋里,撞在床腿上,炸成一团烟雾,但没发出什么声响。那烟雾有一种淡淡的香味,屋里的三个精灵吸入了它,睡得更沉更死了。那原来是一种迷香。
夜行客显然并不放心,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又朝屋里吹了两粒迷香颗粒。
办完这些后,他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来两根铁丝,开始撬门锁。
几个呼吸的工夫,“咔吧”,锁开了。夜行客慢慢地推开门,往里面张望了一番,然后小心地走了进去,又小心地关上了门。
夜行客在墙上划着火折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屋里唯一的床前,从怀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艳福不浅呢,死也是个风流鬼。”夜行客色眯眯地看着床上两个半裸的女精灵,低声自言自语道。他光动了嘴唇,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哼,你本可以享受更多的美好人生,精灵,谁让你跟我们瘟神作对呢,你这是咎由自取。”这次他的说话声相当响亮。说完,这个瘟神刺客挺起匕首,准确利落地刺向了范思奇的心脏。
但是,刺客的匕首在尖部即将触到范思奇的胸膛时骤然停住了。他没能完成自己的任务,一把宝剑从后面给他扎了个透心凉,他自己反倒被别人成功刺杀了。
这名瘟神刺客并没有立即死去,他还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匕首和火折子,但已经使不出什么气力了,除了嘴巴。他想要大喊大叫,但发现自己的嘴被一只手捂得严严实实。
火折子照亮了第二名刺客的面容——玛尔顿。他并没有受到优待,不过他已经解决掉了自己的麻烦。
一滴鲜血从剑上滴落下来,但它在碰到地面之前倏然消失了,和它一起消失的还有玛尔顿和那名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