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衡穿上衣服，用两床被子将梁乔裹得密不透风，又换了一条冷毛巾给她敷额头，然后每隔十分钟把她叫起来喝一杯热水。
冯医生抵达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十点的会议赶不及，关衡便又推迟了半个小时。
冯医生今年已经四十有余，不过身材保持得很好，再加上一副很斯文的金边眼镜，整个人看起来颇有几分儒雅的气质。
关衡刚忙活着给梁乔套上了一套厚实的睡衣，自己累出了一身汗。冯医生一进门就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四处扫了扫，最后被领到卧室看到床上的睡美人时，回头看向关衡的眼神更是格外得意味深长。
关衡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给他说明情况。
刚刚冯医生到之前他又帮梁乔量了一次体温，38度7，基本等于没降。
感冒发烧再正常不过的小病，冯医生询问完情况，又做了简单的检查，很快就开好药给他，交代他哪个饭前吃哪些饭后吃，哪个一日两次哪些一日三次，怕他忘记，拿笔在药盒上做了简单的标记。
关衡仔细听着，末了问他：“不用挂水吗？”
“你很想挂水吗？”冯医生瞅他一眼，“只是一般的风寒感冒，不推荐挂水，不过如果你坚持……”
关衡忙道：“没没，听你的。”
冯医生点点头，一边收拾工具一边交代他饮食上要清淡，最重要的是不要再受凉，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补了一句：“你们年轻人爱玩，但要注意身体，别玩得太过火。”
怎么一个个都把责任往他头上盖呢？关衡无从解释，无奈地把冯医生送出门，还特别交代一句：“今天的事儿可别让我爸妈知道啊。”
冯医生脚步一顿，笑了：“你知道我刚才从哪儿过来的吗？”
关衡心头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只见冯医生眯着眼睛，隔着锃亮的镜片，脸上笑意更深：“你爸早上起来胃不太舒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好给他检查完——你手里那些药，有两盒还是从你家拿来的。”
“……”
需要饭前吃的药只有一个，关衡抠出来一颗，就着温水喂梁乔吃了，然后到厨房转悠半天，洗了一点糯米煮粥。
最后的成果还算不错，他盛了一小碗，边搅边吹弄到不那么烫了才端进来。
梁乔这回倒是没踹被子，只是嫌热把胳膊从被窝里伸了出来，脑门和发根都汗涔涔的，眉头拢着，很难受的样子。
关衡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端起粥又搅了几下。
梁乔醒着，但靠在他怀里，眼皮都懒得睁开。
“关衡……”她忽然咕哝着喊了一声。
他顿住：“嗯？”
她轻微地摇摇头，脑袋枕在他颈窝，又没声了。
关衡垂眼看看她，低头在她眼角亲了一口，继续搅粥。
粥凉得差不多了，关衡舀起一勺，自己先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这才又另外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梁乔闭着眼睛没反应，关衡小声喊她“张嘴”，她才张开嘴吃掉。
吃完两口就不乐意吃了，小声嘟囔：“太难吃了……”
关衡啧了一声：“这可是我亲手做的，能吃一口就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还有胆子说难吃？给我老实吃完，错过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又舀了一勺喂过来，梁乔拧着眉毛吃掉，然后咂咂嘴说：“想吃辣条……”
白得不能再白的粥，味道都能淡出一只鸟来了。
冰箱里好像有几瓶牛肉酱，看起来像是新做不久的。关衡拿了一瓶过来，就着白粥喂她，一口粥一口肉酱，总算是逼着她把一碗粥吃了。
又喂她喝了两口水，关衡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嘴巴。
梁乔配合地撅起嘴，擦完抱着被子往下一缩，滚到一边继续去睡。
药得半个小时之后才能吃，关衡把毛巾洗了一遍，给她擦了擦身上的汗，然后草草吃了些早点，回隔壁自己房间打开电脑准备开视频会议。
对面会议室已经准备完毕，视频马上就要接通的时候，关衡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他连忙跑出来，看到一身粉色毛绒睡衣的梁乔扶着墙晃晃悠悠地走向洗手间。
关衡跟过来扶住她，“你要做什么？”
梁乔半眯着眼睛看看他，说：“尿尿。”
“……”
关衡把她搀进去坐在马桶上，她浑身无力，身体都直不起来，一直用手臂在腿上撑着。过了一会儿她仰起头：“你看着我怎么尿？”
“……”关衡这才反应过来，咳了一声，三两步跑出去带上了门。
十点半视频会议准时开始，张伟在那边主持着会议，时不时眼神诡异地瞟一眼屏幕；所有人都努力保持着镇定，假装没有看到老板背后墙上那张巨大的某韩国男星的海报。
关衡靠在椅子上，面色严肃，除了身上闲散的家居服和身后奇怪的背景外，跟坐在办公室里威严的老板没有任何差别。
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家渐渐进入状态，没人再留意那张扎眼的海报。
制片总监正在汇报新剧的筹备进度，一个不经意的抬头，看到屏幕上一片粉色晃过，紧接着左上角忽然伸出一只肤色明显跟男人不同、手指纤长指甲嫣红的女人的手来，从屏幕中央正襟危坐的男人的领口插了进去……
只见原本还一脸威严的老板明显一愣，低头瞅了一眼，表情瞬间龟裂。
下一秒关衡迅速抬手把电脑屏幕盖上，与此同时梁乔另一只手也攀了上来，从后面抱住他，脸埋在他肩膀上。
虽然很享受她这样的主动，但现在时机实在不对，关衡转头，抓住她的手臂捏了捏，颇无奈地在她耳边轻声说：“我在开会……”
梁乔刚才几乎是半闭着眼睛摸进来的，听到电脑的声音以为他在开什么电影，还真没留意到他开着视频。闻言她猛地从他身上抬起头，动作一下太猛，脑袋里面像是有沉重的东西晃了几晃，晕得厉害。
关衡把她打横抱起来送回房间，塞进被窝里。
梁乔乖乖地任他给捂上被子，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他，在他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又把手拿出来，朝他张开手臂——要抱抱。
关衡看得心尖一颤，一下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什么会议什么工作都顾不上了，跪在床上俯身抱住她，亲一亲眼睛亲一亲鼻子再亲一亲嘴巴，简直爱惨了她这副撒娇的小模样儿。
梁乔抱了他几秒钟，松开，在他背上轻拍了一下，嗓音里还带着沙哑说：“你先去工作吧。”
舍不得啊舍不得，关衡又抱着她亲了好几口，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最后在她眼睛上吻了一下，低声道：“我马上回来陪你，乖乖的，不要踢被子啊。”
梁乔轻轻地点头：“去吧。”
他回去后果真雷厉风行地加快了会议的速度，无视对面一群手下暧昧不明的眼光，一心惦记着隔壁房间生一场病居然还学会了撒娇的小可怜，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会议。
梁乔已经自己吃完了药，喝了一整杯热水，躺下又睡着了。
关衡脱了鞋爬上床，把卷在被窝里像只巨型毛毛虫的人搂在怀里，摸摸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脸蛋，再蹭蹭她的额头。
心里无比满足地叹着气，这辈子真是要栽她手里了……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梁乔卷进了被子里，关衡浑身热得慌，轻轻一动，就察觉到身上八爪鱼似的挂着一个人，两床被子带一个人的重量，快把他压死了。
他的右手被梁乔压在了身下，已经整个麻掉，他试着抽出来，刚一动作，就听梁乔哼咛一声，悉悉索索动了几下，慢慢从他身上翻下去，伸了个懒腰。
关衡把手臂抬起来活动几下，梁乔似乎也清醒了，扭着腰伸展完身体，转头看他。
“醒了？”关衡探手摸她的额头，“还难受吗？”
“身上酸。”
关衡就在被窝里摸到她的手臂给她轻轻捏了一会儿，然后坐起来把温度计拿过来，熟练地扒开她的衣襟插到咯吱窝里，看到露出来的半个浑圆居然也毫无反应。梁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关衡心里一动，上手捏了一把：“怎么这么看着我？”
梁乔在他捏那一下的同时眯了眯眼睛，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关衡心口一紧，吞了吞口水，声音哑了几分。“舒服吗？”他问。
梁乔眯着眼睛笑盈盈看他：“你喜欢吗？”
“哎！”关衡飞快缩回手，把被子给她压回去，颓丧地往旁边一趴，“你别勾引我，我年轻气盛的，把持不住。”
梁乔咯嘀咯嘀笑了起来，却还是不肯放过他，裹着被子翻过来，执着地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吗？”
两人的头靠的很近，关衡侧着脸趴在床上，对着她水光莹莹的眼睛，半晌，终于被她的执拗打败，声音低低地回答：“喜欢。”
话音一落，就见梁乔漂亮的双眼弯了弯，又往前凑了一些，几乎要碰上他的鼻尖。
这个距离都快成斗鸡眼了，她干脆闭上眼睛，额头贴上他的，然后鼻尖轻轻蹭了蹭。
关衡一僵，停下动作，先把她咯吱窝的温度计掏了出来，当然没忘趁机在某个地方摸两把。
——37度8。
他瞬间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有点热，但显然烧是退了。
把温度计搁到床头桌子上，关衡撑在梁乔身上，有些犹豫。要继续吗？
不会刚退烧又被他搞严重吧？
他的纠结清清楚楚写在脸上，梁乔看得都想乐，手臂一抬，把他压低了一点。
“你喜欢我吗？”她看着他的眼睛问。
关衡一瞬间福至心灵，好像忽然间就明白了她刚才一连串的问题。
喜欢吗？
喜欢什么？
喜欢我吗？
这个女人，真是……
心头忽然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攻占，一股火焰般的热度瞬间从心脏迸射出来，传向四肢百骸。身体里面一阵一阵的滚烫，连眼睛都有些发热。
关衡低头深深地吻她。
“喜欢，喜欢得快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