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头大师说:“是我女儿,她叫朱弯弯。这孩子从小就长得漂亮,现在长大成人后一定更迷人。她是个很乖巧,很讨人喜欢的好孩子。”断头大师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一说到自己的孩子,就自傲多多。
“可是,本座对不起她啊。在她四岁那年,她娘亲就因我而死,我也被逼流离在外。这二十多年来……我有多么的想我那孩儿啊……起风的日子,担心她会不会受凉?打雷的夜晚,想她会不会担惊受怕?每次午夜梦回,总是见她饿着了、吓着了、找……找娘亲、找爹爹了……”他越说声音越低,生命如风中烛火,随时熄灭。
断头大师用二十六年的时间,苦苦思索破解连环结之法,却依然毫无头绪,然而思念女儿之心却越来越强烈,已经到了不能再忍的地步。恰好张惟一、小蝎子等人无意间闯入他所居住的小山谷,这让他又看到了一丝丝希望。他想借助张惟一等人,帮助自己通过连环结。然而要通过连环结,首先得经过野人的大本营,他又想出了一个好方法,就是让张惟一等人披上野人皮,假扮成野人偷渡。
可惜这依然是断头大师的一厢愿意。野人皮是死的,不论是毛色还是光泽,和活野人还是有很大区别。人类也许看不出来,野人们却是一眼就发现了。众野人立刻向张惟一三人发动攻击,幸好断头大师披的是白毛鬼王的皮毛,他趁众野人们还没看破他的秘密之前,将众野人点住穴道。只是红毛鬼和白脸鬼不肯就范,双方发生火拼,后来苏雅雪赶到,自然是帮着儿子对付断头大师。
杨锦尘在心中暗叹一口气,断头大师思念女儿之心可以谅解,但他所用的方法有失厚道,若他早点说明本意,大伙集思广益,也许事情的发展还不致于这么糟。忽然听到身边有抽泣声,回头一看,却见蓝兰泪流满面。她们姐弟父母早亡,最能体会断头大师对至亲至爱亲人的深深牵挂之情。
断头大师以他深厚的功力,护住心头的一口真气,才能扛到现在,此时已灯枯油尽。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然昂起身,一把抓住杨锦尘拿着飞虎队徽的手腕,喘着粗气说:“少侠……把我……把我和艾丽丝葬在一起,我和她……我和她……”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双目圆睁,另一手虚空一抓,似乎还想抓住些什么,终于一头扎倒在地上,生命就此终结。
众人围着断头大师的尸体不胜感慨,谁也无法用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和“坏人”的标准来将他归类。不过,到了此时,这一切都已不重要,就算他做了一些对不起大家的事,可面对这么一份浓浓的父爱,谁又忍心去斤斤计较呢?
大伙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断头大师给葬了。抬着那么大的一个人,通过那条石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把大伙累到精疲力竭,但看着断头大师和艾丽丝合葬在一起的坟墓,想到一对有情人从此天上地下,琴瑟和鸣,倒也值了。
杨锦尘率先在合葬墓前拜了几下。沈映寒对着坟墓说:“我不认识你们,但还是拜你们几下,是你们的感情让我感动。”说着跪了下去。
接着是蓝家姐弟,蓝兰说:“如意太子,你和皇上当年的是非对错,小女子不敢定论,但你对弯弯姑娘的爱,小女子相信你性本良善,绝不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和蓝可一起也拜了几下。
木乃伊看了张惟一一眼,问:“你拜不拜?”张惟一一笑,说:“死者为大,为什么不拜?更何况人都死了,你还计较什么?”说着也拜了几下。
木乃伊叹了口气,也跟着拜在坟前,说:“老疯子,我本不想拜你,但他们都拜了,我要是不拜你几下,会显得我没度量。你对艾丽丝的感情很不错,你对弯弯姑娘也很不错,但你不该这么对待我们,所以就算你死了,我也还是讨厌你。”不情不愿地拜了几下。
大家再次回到连环结竹林前,一起埋葬了苏雅雪、花将军、李天王、红毛鬼以及那几个被蚂蚁咬碎的野人,没想到一天之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死了这么多的人,大家不免心情沉重。
蓝兰和蓝可两姐弟双双跪在花将军的墓前。花将军感念旧恩,几次救蓝兰于危难,最后竟然因此死于非命,这份“义”只怕在人类的世界里也不多见。
大伙又查看了白脸鬼的伤势,他们几个都不懂医道,只能大致确定它断了左腿骨和肋骨。杨锦尘和张惟一折了几根竹子,绑在它的断骨处,它自己去找了些草药敷在患处,估计是医治骨伤的。
刚刚发过大水的魔水河这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依然是水流湍湍,清澈见底,若不是亲眼见到它大发神威,谁又能相信它刚刚生吞了两名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