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锦尘从驸马府出来,又气愤又难过,脸都绿了。走出好一段路后,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仔细一想,又觉得余震的表现过于激烈,就算他不想回去,也不必把话说得这么绝决啊,难道他也是身不由己?
然后又暗怪自己过于冲动,和他半年多没见着了,怎么不好好说会儿话?
走到大街上,和蓝可迎面碰个正着。蓝可高兴地直叫:“杨哥,你回来啦?怎么不来找我们?我大姐呢?她不和你在一起吗?”
杨锦尘说:“阿可,你还好吧?我今天才回城,正想着去找你们,蓝兰她落在杀狼会的手中,你知不知道杀狼会的人在哪里落脚?”
蓝可忧心忡忡地说:“我不知道,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帮派。”
杨锦尘想起那天在国安寺前,明道禅师和叶青娘的对话,感觉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明道禅师一定知道杀狼会的底细。当即决定去一趟国安寺,向明道禅师当面问清楚,顺道再探视一下张惟一。
蓝可说:“杨哥,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很想知道大姐的下落。”杨锦尘点头答应。
两人到了国安寺前,意外地发现,青天白日的,山门紧闭,怎么叫门也没人理睬。
蓝可说:“有点不太对劲,就算不是初一和月半,平日里也会有一些香客,怎么今天连门都没开呢?”
杨锦尘竖起耳朵倾听,发现寺中隐隐传来叫骂声和争吵声,对蓝可说:“寺中可能出事了,我们翻墙进去看看。”两人沿着围墙绕到后院的外侧,寺内的争吵声听得更清楚了,特别是叽叽小和尚的声音,他年纪小还没变声,声音又高又尖,他又骂得特大声,一听就听了出来。
杨锦尘和蓝可纵身翻过围墙,循声过去,走过两幢厢房后,就见到后院的空地上围满了光头和尚。
叽叽语气激动地说:“小和尚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你来到国安寺只会给我们带来灾难,师父偏偏不肯听我的话,现在可好,现在可好……”他连说了两个“现在可好”,后一个比前一个说的语气更重。他人矮,围在人堆里看不到身影。
叽叽说过后,有个声音说:“我没有害师父,我真的没有害师父,请你们相信我。”
杨锦尘听着这声音很耳熟,连忙分开众和尚,挤进人堆一看,见有个青年和尚盘膝坐在地上,依稀觉得他有点眼熟,特别是那双三角眼……“老张,你怎么出家当和尚了?”
坐在地上的和尚竟然是张惟一,他光头皂服,双手合什,还真有点出家人的样子。只是这样的帅和尚,别迷坏了女香客才好。
张惟一抬头见是杨锦尘,忙问:“小杨,你怎么来啦?你来干什么?”
杨锦尘还没回答,叽叽就抢着说:“张惟一,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的,你的同伙都已经现身了,我们没冤枉你吧?”
杨锦尘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叽叽小师父,你冤枉老张什么啊?”
张惟一说:“小杨,你别管,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去说吧,哼,量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叽叽跳了起来,大叫:“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就是师父最钟爱,最得意的衣钵传人说出来的话,师父尸骨未寒,他就想造反了!”
杨锦尘大吃一惊,问道:“你师父尸骨未寒?这话……难道明道禅师他……”
叽叽大声说:“我师父死了,就是被张惟一害死的,你杨锦尘是张惟一的帮凶,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张惟一说:“师父他老人家神功盖世,有通天彻地之能,这世上又有谁能杀得了他?”
叽叽说:“别人想要杀他是没机会,但你却不同,因为师父太喜欢你,也太相信你……”还没说完,从寺外吹来的风中夹着女人如泣如笑的声音,由远而近,渐渐响起,听得人毛骨悚然,没过多大一会儿,那声音就飘到了寺外。
张惟一从地上站起身来,低声道:“师兄弟们,强敌将至,大伙先把误会放在一边,我们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才能保国安寺平安,也才对得住师父的一片苦心。”
叽叽哼了一声,说:“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真以为自己是国安寺的新住持了吗?”
“新住持?!”墙外的女人跟着叫出这三个字,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十分尖厉,刺激的人耳膜发涨。
张惟一大声喝道:“来人可是叶青娘叶帮主?”
墙外的女人笑得更大声了,笑了好一阵,才止住笑声,只见一条青影越过围墙,站在佛堂的屋顶上,果然是叶青娘。她手中拿着一把剑,面目阴冷,从院中各和尚的脸上逐一扫过,冷声问:“明道贼秃真的死了吗?把他的死尸拿出来给老娘看看,这色鬼最会巧言令色,多半又是假死!”
她这话一说完,国安寺众和尚的脸上都露出愤怒的神情。叽叽说:“我师父确实已经圆寂,你是什么东西,国安寺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叶青娘双目一瞪,骂道:“臭小和尚,和你师父一样可恶,国安寺中没一个好东西!明道呢,真死了吗?哼,别以为死了就没事了,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再将国安寺中的大小和尚杀得一个不留!”
叶青娘这话说得有点过份,寺中的和尚哪里忍耐得住,无不大骂,纷纷操起家伙就要开打。
张惟一越众而出,对叶青娘施了一礼,朗声说:“叶帮主,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我师父依你们当年所约定的,已经自残而亡,前事已了,你又何必再造杀孽?”
叶青娘咬牙说:“自杀就没事了吗?造下的罪孽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他当年欺负我二十八天,我就要用国安寺中的二十八个和尚头来为他赎罪!”
张惟一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他的性格一向是吃软不吃硬,行动多于言语,他能低声下气地对叶青娘说出那一番话,就已经是很难为他了。没想到叶青娘比他的脾气还要倔,不由地也来了气,三角眼一瞪,大声说:“你这臭三八都过了更年期了,火气怎么还这么大?怪不得师父当年不要你,世上没有哪个男人受得了你这种臭婆娘!不就是打架吗?来吧,怕了你,老子不姓张!”
叶青娘没全听懂张惟一的话,但知道在骂她脾气不好,所以明道禅师不要她。她和明道当年曾经有过一段情缘,后来劳燕分飞,她把所有罪责都怪在明道的头上,现在张惟一这么骂她,她哪里能受得了。
叶青娘也不说话,拔剑在手,身形暴射而出,直指张惟一。
杨锦尘连忙叫声:“老张闪开!”挺身而出,想帮张惟一挡下叶青娘。
哪知道张惟一像头豹子一样蹿了上去,在空中徒手接下叶青娘的利剑,一阵急促的金属撞击之声,迸起火星点点,两人在空中电光石火般地连过几招,身形骤然一分,叶青娘再次返回到佛堂的屋顶,而张惟一则重又落于地面之上。他的手上戴着一副黑悠悠的手套,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竟然可以刀剑不入。
“哇--”杨锦尘大声惊叹,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张惟一竟然有如此高妙的身手,大声赞叹:“老张,漂亮!”
张惟一回过头来冲杨锦尘一笑,每次他笑的时候,那对三角眼眯成一条缝,特现魅力。
叶青娘怪声冷笑起来,说:“明道贼秃,竟然还留了这一手,你就是他新近调教出来的弟子,是专门来对付老娘我的吗?”
张惟一说:“师父已经过世,你们之间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请叶帮主看在故人的情份上,不要再来国安寺闹事。”
叶青娘哈哈大笑,咬牙说:“一笔勾销,你说得倒是轻松!”双脚向下一用力,“咔嚓”一声巨响,顿时尘土飞扬,屋面上破了个大洞,叶青娘连同那些碎瓦断木一起掉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