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就怕咱家卖鱼卖这么多钱被咱村赶集的人看见了眼馋。到时候没这么好的事了。”
周超摇了摇头:“今儿水库鱼捞得差不多了,剩也没剩多少了。估计到时候即使打渔,也打不出这么多来了。”
“那你没事去河里捞点鱼苗扔水库里呗?”
“你当我没扔啊?”周超白杨大会一眼,“我还专门去西至泊养鱼场买了两块钱的鱼苗放进去了。要不水库里哪来的这么多的鱼?”
杨大会一听,不干了,“嗷”地蹦了起来:“什么?你买鱼苗?哪来的钱?我跟孩子在家这样舍不得那样舍不得的,你挣了钱不拿回来还拿去买鱼苗?啊?”
周超这才知道自己嘴巴欠,说露馅了,赶忙摁住了朝他扑腾的杨大会,开始补救:“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我没拿家里的钱。有一次打了两只野兔子,我拿到集市上卖了。当时我听人说西至泊养鱼场往外卖鱼苗,就去买了两块钱的,放到了村里的水库里。其他的钱可都是拿给你了的。”
周超看到杨大会还是不肯老实,要找他算账,连忙道:“再说了,要不是我往水库里放了那么多的鱼苗,今儿咱家能打上来这么的鱼?哪挣的到这么多的钱?你想想啊,两块钱换了两百块钱回来,怎么想怎么值,是不是?”
可杨大会开始心疼周超放进去的鱼苗了:“那这么说村里打上来的鱼,不就是你放进去的鱼苗长出来的了?人家打了鱼,可没说分你一条半条的。”
“哎哟,你脑子咋这么不好使呢?我就是放了点鱼苗水库里,其他什么都没做,今儿咱就挣了两百多块钱,你还不知足啊?那水库是村里的又不是咱家的,这样咱们就已经占了大便宜了!”
“你说谁脑子不好使呢?”杨大会开始发飙了。
“说我!说我自己好不好?咱今儿挣了这么多钱,悄悄偷着乐吧。你可别大嘴巴,到处出去嚷嚷哦。”
“这还用你说?没听我今天说话声音都没敢大声吗?你放了鱼苗又没人看见,水库是村里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咱家挣了这么多的钱,肯定要被逼着拿出去分了。你当我傻呀。”
两口子把钱收好了,吃好了饭喂好了家畜躺炕上了,周超觉得今天的事儿有点奇怪。
“你说哈,水库才挖了三年,里面的水没满过,河里的水也没往水库灌过,那么大的几条大鱼哪来的?就这么点儿时间,什么鱼苗这么短的时间也长不了这么大呀。”
“东边不是有个老水库吗?那里边以前没有这么大的鱼?”
“没听说过。以前咱家没渔网,我没打过鱼。靠着两只手才摸的到几条?别人家摸到了鱼,也都悄悄自己吃了,还会嚷嚷出来让别人知道?”
是啊。水库是队上的。嚷嚷的都知道了鱼十有八九就要充公了,谁乐意?
“也是。”杨大会点点头。激动过了,她八卦的心思又起了,她问周超:“东边的水库,听说淹死过几个人?”
杨大会说的这个水库,是村东南面的水库。不过前几年的时候,就不怎么出水了,水浅得很。村里人经过,还经常扔点破衣烂衫,死狗死鸡死鸭子之类,常年臭气熏天。偏偏这么浅的水,当年还淹死了几个下放下来的知青。外面来的人淹死了也就算了,可村里的小孩过来玩也被淹死了就是大事了。村里几个当官的决议一番,就把这个水库填了,继续用着小周庄东南面一百多米的那个老水库。
这就是杨大会嘴里的那个老水库。这个老水库据说已经用了很多年了。就连村里年纪最大的老人都不知道那个水库具体是什么时间挖的,用了多少年了。跟人们通常说的东边水库不是同一个。
东边水库是因为村里磨坊和油坊要用到水,就直接在磨坊跟油坊的前面挖出来的。这个水库面积不大,泉眼小。平时仅仅提供磨坊和油坊用水。被填起来的就是它。现在磨坊油坊用水,都是后来打的一眼井用着。那口井砌了个井台,还专门安了抽水的手动铁架。压水的时候只要往铁架的密闭铁筒里倒点水,形成一个封闭空间,上下摇着井把,几下就把水压上来了。后来的很多年,小周庄很多户人家都是用着这种压水井。它不用电力,也不是很费劲,操作方便,及至有了小功率水泵,大家也宁愿这样用着。
后来连续两年干旱,老水库储水量跟不上,就又挖了现在村南的这个水库。村里除了这两个水库,其实还有另外四个水库。
村北有个水库。那个水库比小周庄村南的这个水库还要大。缺点是泉眼小,特别干旱的季节也会断水。这个水库离村里村北的果园很近。里面没有鱼,最多也就是有几只小蛤蟆小青蛙的。
村子南面南河过去两三百米,有一条横贯东西的路。路不宽,仅能并排跑两辆马车。
村南的一个水库就挨着这条路,中间相隔的距离不超过三十米。这个水库没多大,自身没泉眼,里面的水是山上流下来的水积攒来的。平常的季节,水库里一般没水。只有雨水比较多的时候才有水。水库里面的淤泥里,常年覆盖一层长得丰厚茁壮的水草。这个水库也是养不住鱼的。
另外一个水库在半山腰。面积也不大,有泉眼,但常年里面没多少水,很浅。
最后一个水库,常人很难想象会在什么地方。因为它在山顶上。
对,就是在山顶上。南山山顶中间好像蛋糕一样地被掐了一块,中间乱石丛生,竟然有泉眼,水量还不少,形成一个水库。当然,这个水库面积虽然不大,严格意义上可以算做个湖。因为里面的水全部都是它自己个的泉眼冒出来的,可不是别的地的水流过来的。
这个水库也是小周庄范围跟南面吴家村分界的标志。就因为这个水库的存在,后来这面山上的树木几乎被砍伐干净,被小周庄的人一辈辈地,花了二三十年的时间,慢慢的变成了梯田,为小周庄猛然增添了近一倍的人口提供了足够的口粮。
不过这是周小花关注的水库。杨大会这会儿却不关心这个。
“是死了不少人。有一年村里下放知青过来,五个知青全部掉进了东边的水库里,淹死了。他们死的时候很奇怪。里面水不深,都没有一个人深。他们是头扎在水里的淤泥中,屁股撅在外面露着,两只手往上扎撒着好像要抓什么东西死的。而且五个人全部这个样子。当时把村里的人都给吓坏了。公安局的人也来查了,啥也没查出来。后来村里有小孩到水库边上玩儿,死的时候样子跟那五个知青一个样子。这样一连死了三个孩子,村里的老人就请了个风水先生来,说是把水库填了就没事儿了。村里就把水库添上了。”周超说完了,看杨大会:“填水库的时候你也嫁过来了。这事你知道啊,咋还问我呢?”
杨大会摸摸自己个身上因为听到了死人绷起来的鸡皮疙瘩:“这不是那时候我才嫁过来没多久,不好意思跟别人扎堆,不怎么清楚嘛。”
闲话了这几句,杨大会话题又转到了鱼上:“你说村南的这个水库没鱼了,老水库总该有吧?夏天庄稼浇水,就不抽老水库的水?”
“抽啊。咋不抽?若是南边水库水不够用,肯定要用到老水库。不过,我觉着老水库里面没多少鱼。”
“为什么?”
“水里边有没有鱼,有时候看水面上的气泡什么的,就能看出来。”周超沉吟道,“我经常打渔,会看,你没经验,跟你说也没用,你听不懂。”
这个杨大会相信。要不是周超会看,也不可能合村的人,就他们家周超打到的鱼最多了。
“这事说起来很奇怪。当初弄回来鱼苗儿,我两边水库一边放了一半的鱼。可我几次过去查看,咱村南面的水库象有鱼的样子,鱼还不少。一到下雨阴天,水面上很多鱼就蹦出来了。他们在水里感觉不透气,要往上面跳着吸气呼气儿呢。可老水库就不一样,怎么看也不象有鱼的样子。即使下雨阴天去看,也没几条鱼在水面上蹦跶。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很蹊跷啊。”
“我也听人说了,好像说是老水库有水鬼在里面,啥活物也活不了。”杨大会摸了摸手臂,她感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周超扑哧一声笑了:“什么水鬼?有水鬼也没见咱村哪个孩子被拉了进去?胡说八道呢。”
“那那么大一个水库,怎么会没鱼呢?”
周超也不明白啊。所以他才疑惑呢。不过既然整不明白,他也就不想了。
“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办席呢。”
“嗯。你明天去喊人。那天晚上谁家来帮忙了,别给人家拉下了落埋怨。日后遇到事人家也不愿意帮忙了。”
杨大会说的那天,也即年前大家伙儿帮忙抓人贩子那天。
“知道。我记性好着呢。你放心。”
“嗯。”杨大会应着,还是惦记着打渔:“万一你看错了呢?如果老水库里面也有鱼,不说多了,只要有今天的一半儿,咱打到了卖了,日子也松快许多。”
“净想好事儿呢!我也想那边也有鱼。不过希望不大。行了行了,赶紧睡吧。想得再多没用,到时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