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弄愿派人去不归崖下找过,但没有找到戏弄影,甚至一点关于戏弄影的东西他都没有找到。可戏弄愿没有放弃,他一直在寻找,直到醉只今回来。
醉只今是带着浑身的伤回来的。
他一回来就去了不归崖,那日他是不在场,可那个假醉只今是末雪用他的头发变出来的,他所经历的他都有感觉。就像那个假的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向戏弄影射箭时,他很气愤,那个假的他射中戏弄影时他很痛苦,戏弄影坠落悬崖时他很伤心,那个假的他也被他影响了一样,也是因为他,那个假的他才会阻止戏弄愿。
他从未想过他会亲手把那个从小喜欢的人杀死,虽然那不是真正的他,可也终归是他的一部分。
戏弄愿看着乘着一叶扁舟前来的醉只今,满眼的冰冷,他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醉只今没有拉住他的姐姐,别家三兄弟没有保护他的姐姐。
醉只今无颜面对戏弄愿,只能愧疚地低下头,悲痛道:“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弄影。”
戏弄愿却是不听,只说:“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那日不归崖上的到底是不是你。”
醉只今点头承认:“是我。”这两个字一出,他就看见了戏弄愿颤抖的手,“但那不是真正的我,是末雪用我的头发变出来的。可他看见的,我都看见了,他对弄影所做的我也看见了,可我无力阻止。”
“那你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戏弄愿平静得不像一个失去最爱的姐姐的人,这让醉只今看着心疼,从和戏弄影结为夫妻的那一刻起,戏弄愿也是他的弟弟了。
“我和自由原本是去找师父的,可刚上岸自由就感到弄影有危险,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他去找弄影,自己一个人回尺天原。我到了尺天原,也找到了师父,得知一切后,师父也立即随我来了,可我们在途中遇见了末雪。”虽然心疼,醉只今却没说什么关切的话,而是诉说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末雪告诉了我她就是浅念,那只遗留的孤鹄,师父一听就动了手,可师父不是末雪的对手,他被末雪重伤,我也被末雪囚禁。之后她用我的头发变出了一个假的我。”醉只今没有说的是那日末雪和他说他不该娶戏弄影,如果不娶她还可以原谅他,可他娶了,那她就要让他们生死相隔。他不明白末雪这句话的意思,但却知道末雪对他是什么情感。
“我和师父根本破不开末雪的结界,她的力量已经强大到无人能敌了。就在我被囚禁的那几天,我看着那个假的我向晞晓走去,我看着别家三人和末雪一起陷害弄影,我看着那个假的我误会弄影,我看着他把箭射进弄影的胸膛,我甚至亲眼看着弄影掉下不归崖,可我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醉只今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了戏弄愿的怒火,“之后我和师父拼尽全力终于突破了末雪的结界,可我们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被末雪的结界伤了。冲破结界后,我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可还是没有用。”
戏弄愿奇迹的压下了自己的怒火,还反来安慰醉只今:“我知道你有多爱姐姐,我也知道你看着姐姐在你面前被拥有你样貌的人伤害你有多痛苦,我更知道姐姐的死你和我一样难过,所以我不会怪你,我只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醉只今知道现在的戏弄愿情绪很不稳定,便顺着他。当初失去双亲,戏弄影可以怒闯皇宫,他不敢保证戏弄愿不会做出同样的事,因为他也很清楚戏弄愿有多爱戏弄影,他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可如今他最后一个亲人也被末雪夺走,那样沉重的仇恨他是不会放下的。
戏弄愿看着醉只今,一字一句道:“我想知道,你们尺天原有没有能让凡人修炼成神的秘法。”
醉只今闻言大惊,急道:“你要做什么?”
“报仇!”戏弄愿说得斩钉截铁,容不得醉只今说不,可醉只今还是说了不,“尺天原的人生来就是神,根本不需要这样的秘法。但有一个人,他有。”醉只今终是不忍看戏弄愿露出绝望的神情,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把情感看得重的又岂止是戏弄影一个人,这个由她带大的弟弟和她一样无法接受任何人的离开和背叛。
“他是最后一个黎皞,那次大战唯一存活的黎皞。黎皞一直希望有人可以修炼成神来陪伴他们,便创造出了一部秘法。”
戏弄愿闻言大喜,赶忙追问:“他在哪里?”
“始源森林,当初弄影之所以能摘到炎莳草还是靠他的帮忙。”醉只今知无不言,但语气里全是担忧。
“那个你口中的黑袍人?”戏弄愿完全没感觉到醉只今的担忧,因为他现在就只想报仇,只想杀了末雪,不,是浅念,遗留的神明。
醉只今点点头:“嗯。不久前师父去找过他,也是师父确定他是黎皞的。”
“那好,我明日就启程去始源森林。”
当晚,戏弄愿收拾东西的时候醉只今飞鸽传信回了尺天原,请求尺连赶在戏弄愿之前见到那个人,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要教戏弄愿如何修炼成神。他知道现在不论是谁都阻止不了戏弄愿,除非戏弄影复活,所以他告诉他那些,可他终究不希望戏弄愿去练那个秘法,只要那个人不同意,戏弄愿终有放弃的一天。
戏弄愿走的时候是四岛八人和醉只今前来送的别。
在走之前他已经嘱托好了所有事。戏弄影死,晞上之位空缺,他作为殿下也离开了,所以他把晞上之位给了醉只今,戏弄影不在了,他要守护晞晓的心也没了,醉只今当晞上是最合适的。
他现在就只想做一件事,杀了浅念。
尺连接到了醉只今的委托,纵使还在重伤中他也动身去了始源森林,戏家姐弟的遭遇让他这个活了上万年的神也动容了。
戏弄愿花了两个月便到了始源森林,一进入始源森林他便横冲直撞,以最蛮横的方式到了核心地区。到核心地区的时候他也已经伤痕累累了,可他就是没有倒下,依旧执着的找着那个黑袍人。
然而奇怪的是一直被誉为人类死亡之地的核心地区平静得要死,戏弄愿在那里找了半个月,别说黑袍人,他连一只妖兽都没有见到。聪明如他,自然知道黑袍人是在躲他,于是他在核心地区放了一把火。
火势刚开始蔓延的很快,但没多久天空就下起了一场大雨,把火全给熄灭了。
“我知道你一直在,”戏弄愿对着空荡荡地四周喊着,“求你见见我。”
远处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我是不会见你的,你回去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见我?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为什么不见我?”戏弄愿急得大吼。
那个声音却是笑了起来:“难道你想见我我就要见你吗?”
“那你要怎样才肯见我?”戏弄愿放缓了语气,他虽不明白黑袍人为什么不见他,可他至少明白黑袍人不想他有事,不然早就让核心地区的凶兽把他吃了。
“我说了,我不会见你,你从哪来就回哪儿去。”
戏弄愿明了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不愿见我,那我就逼你出来见我。”说完他就离开了。
黑袍人没把戏弄愿的话当一回事,在他眼里,能弄出事的就只有戏弄影,可一天后,他发现自己错了。戏弄愿是戏弄影的弟弟,也有戏弄影不怕死的坏毛病。
戏弄愿遍体鳞伤地跑进核心地区,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红了眼的妖兽。要是平常,这些妖兽是完全不敢踏入核心地区的,可这次不一样,这个人类杀了他们太多族人,其中还没成年的幼兽更是占了大多数,他们就算是死也要杀了这个人类报仇,就算他没受伤他们也不会退缩,更何况他现在重伤了,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戏弄愿进入核心地区后就不再跑了,他就那样站着等那一大群妖兽扑过来。他不知道黑袍人会不会真的见死不救,但如果这样黑袍人还不出来见他,他活着也没什么了,报不了仇,还不如早点去和家人团圆。
事实上,跑进核心地区已经耗尽了戏弄愿的所有力气和灵力,他一个人面对一大群妖兽,还能坚持回到核心地区已经是奇迹了,所以只要黑袍人不出现,他就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