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悸慕容七突然间止了步子,没来由的转过身来,望向那红墙黛瓦,心中莫名的泛起一抹失落。
“七儿,怎么了?”端木无痕不由随着身旁那目光而去,除了高高的宫墙,清冷的地面,什么都没瞧见。
慕容七浅浅的摇了摇头“没事。”明明什么都没有,自己怎么突然间会觉得他就在身边?是今日太过疲劳,精神有些紊乱了?
“真的没事?”端木无痕望着那有些失神的小脸,不由的有些担心。
“真的没事。”收起杂乱的思绪,菱唇微起,望向身旁那有些担忧的双眸,抱以一抹暖暖的浅笑。
“没事便好,若七儿不愿去母后的寿宴,我这就送你回去?”她如此的心不在焉该不会是不愿出席母后的寿宴,母后对她百般刁难,想来她是有所顾虑。若她实在不愿意去,他也不会强求,他不愿见她不开心。
“走吧,走吧。七儿怎会不愿意去凑热闹呢?”一手轻轻覆上那淡金色衣袖,小脸洋溢着满满的乐意,拉着端木无痕往紫菱宫而去。
那西缀着斜阳终于缓缓的没了踪迹,空中那残留的一缕霞光也缓缓隐去,夜色如水墨般晕染而开,偶有清冷的夜风自宫墙那精致的雕花梁柱而过,打在那精致的风铃之上,那阵阵清脆便徐徐荡在这清冷的夜风之中。
殿外是冷风阵阵,殿中却是暖意融融。那哧哧燃着的红烛将这紫菱宫照的如同白昼一般,那长长的红毯如蜿蜒的彩霞自殿门口缓缓向主席延展而来,缀了这一室的喜气洋洋。那奢华的佳肴美酒正淡淡在那古铜色的楠木桌上,袅袅散着诱人之气。
众人在那明黄衣袖的示意下缓缓入坐,却只是这般静静的坐着,将目光聚向一处,齐齐的落在那高高在上的主席之上。
那一身暗红色金丝凤袍裁剪合身,做工精致,铃在那玲珑的身姿之上,更增添了几分端庄典雅。那凤目此刻正微微含笑,朱唇微张,凤指轻轻拈起桌上那精致的白玉夜光杯,徐徐起身,侧身向身旁的那一袭明黄,微微福上一礼,朱唇微微动了动“臣妾敬皇上一杯。”
那一身明黄随即缓缓起身,修长的双臂扶上那暗红色衣袖,眉间也掩映着那浓浓的笑意“今日是皇后寿辰,本该朕敬皇后一杯,怎好让皇后敬朕,该罚该罚。”宽大的手掌袭裹上那晶莹剔透的白玉夜光杯,一个浅浅的抬手,那杯中之物便如数落入肚中,有着片刻的凉意,瞬间便化做齿颊间那淡淡的幽香。一侧的那年长的公公赶紧上前,在那精致的杯中铃上一杯,那矍铄的双眸望一眼那杯中那如白玉杯一般晶莹的酒水,抬头浅浅望一眼跟前那端庄典雅的人儿,她确是是个好妻子,也着实是位称职的皇后。可始终替不了心中的玉儿,心中存着丝丝感激“这些年多亏了皇后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杯是朕谢皇后的。”在那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后,那清灵的液体再次缓缓落入口中。
那凤手也随之抬起,缓缓将那白玉杯凑至唇口,他只是随意的几句话,却在她心中激起千层浪,皇上终是对自己存着感激,得不到他的爱,只有感激,那也无妨。反正她已不在了,这皇上终究是由她守着的。那绵软澄清的酒水落入肚中,那双颊上竟隐隐泛起一丝嫣红,如明丽丽的海棠,时光恍惚间似乎便回到了那梅花盛开的季节。
也如今日这般有些寒冷,瑟瑟的凉风和着那微微暖着的暮色。梅花嫣然绽放,如那即将西沉的霞光一般,绚烂无比。在那一枝悄然绽着暗香的梅下,她遇见了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他,只那浅浅一眼,便已深深的映入眸中,刻在心中——
“来,今日朕与皇后敬诸位一杯。”那明黄衣袖再次缓缓将手中的杯子擎起,身侧那抹暗红色身影这才缓过神来,将思绪收回,望一眼那英姿由在,却多了几许沧桑的容颜,朱唇微微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遂将手中那精致的白玉杯缓缓铃起。
顷刻间只听的脆灵灵的碰击声之后,那酒水滚落喉间的微响,复而缓缓落回席间。
随着那清脆的一声掌声,几名玲珑的女子鱼贯而入,身如落雁,轻纱覆面,缓缓的在殿中央翩翩而舞,顿时掌声四起,喝彩连连。
“七儿可是觉得有些无趣?”那乌黑的双瞳自那翩舞着的美人们身上收回,缓缓的在那抹娇小的身影上落下,随手将桌前那盈盈而满的酒杯递上,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定是无趣的紧。
“美酒佳肴——还有这美人,又岂会无趣?”随手接过那精致的描金边酒杯,看着那杯中微微泛着涟漪的酒水,浅浅啜上一口,打趣的说道。唇畔那道浅笑尚未铃出,腹中便突如其来的阵阵疼痛,秀眉不由轻轻蹙起,随即将手中的杯子搁置一旁。
“怎么了七儿,可是哪里不舒服?”望着那秀眉陡然间皱往一处,端木无痕担心的问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
慕容七抿了抿双唇,深深吸上一口起,却丝毫没有减轻腹中那疼痛之感,心中不由的一阵慌乱,莫非是吃坏了肚子?连连摆手道“没事——”指了指腹中,面露尴尬之色,“我出去一下。”慌乱的自桌前而起,悄然退出了那热闹的殿中。
心急火燎的寻了去解手之处,一痛发泄,顿时神清气爽了许多,抹一把额间那微微沁出的冷汗,缓缓在那湖畔坐下,也不知道无聊的寿宴要到何时结束。随手捞起那清凌凌的湖水,那凉意瞬间袭了全身,不由打了个颤。
掏出那丝滑的锦帕将指尖那点点水迹擦除,这殿内虽无聊的紧,却是暖和,缓缓站起身准备折回。
突然间便隐隐听着时断时续的嘤嘤抽泣之声浅浅的荡在这绵绵的黑夜之中,慕容七不由打了个冷颤,这大晚上的,是谁在哭,还哭的如此伤心。心中虽有着几分害怕,脚下却还是寻着那声源而去。
如银缕般的月光淡淡的洒在那精致的假山之上,落下斑驳点点。一抹娇小的影子正微微颤着,淡淡的月光拢上那娇小的身影,在地上落下一道浅浅的影子,空气似乎顿时凝住,透着几分诡异。
慕容七抿了抿双唇,小心翼翼的往前几步,定了定神,声中掩不去的瑟瑟之音“你是何人,为何在这啼哭?”心中期待着那女子转身,素手紧紧的握在一处,却不由的颤抖起来,真怕那一转身的狰狞。
那颤抖着的身影微微一滞,渐渐止了哭声,缓缓转过身来,螓首蛾眉,气质如兰,那粉润的小脸在那浅浅的银色之下,梨花带雨,煞是惹人怜爱。雾眼朦胧的盯上慕容七,那华丽的及地长裙,精致的小脸,想来是来参加皇后的寿辰的,定也是个身份显赫之人。轻轻抽泣了下,顿了顿这才缓缓说道“我本是这宫中的舞姬,今日皇后寿辰献舞,刘公公千叮咛万嘱咐可千万不能出了岔子,怎想方才将这脚给扭了。如今是走路也不成,更别说献舞了。”那女子说道此处,便又抽泣上了,“如今怕是性命难保了。”
慕容七微微一滞,不过是不能跳上个舞助兴,竟会这般严重,需要性命不保?低头瞧见那女子正抚上那肿胀着的脚踝,眸中亦是满满的恐惧之色,心中不由有些心疼,随即说道“你先回去将这脚治好了,献舞之事,不必担心,定不会有性命之忧。”说罢正遇上有宫女路过,随即吩咐上将那舞姬扶回,寻医而去。
那舞姬满是感激的连声道谢,这才随着那宫女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这夜幕之下。
“七丫头——”一抹黑影在身后悄然落定,眸中亦喜亦忧,复杂渐露。他已将她的身份打听清楚,心中更是复杂纠缠一片。
听的身后那低低一声,带着这月夜的丝丝清冷,心中不由一喜,连连转过身来。“宫主,你怎会在此?”
“怎么,七丫头很不希望我在此?”他明明瞧见了她眸中的欣喜,可她如今的身份却着实让他高兴不起来。“没想到我竟有如此福分,让这堂堂太子的妃子当了我的丫鬟。”大手紧紧握上那纤细的手臂,轻轻擎起,双眸紧紧盯上那不再平静的澈目,似嘲讽,又似自嘲。
“宫主——那个——”那娇小的人儿不由的慌乱起来,像个无措的小孩,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眼前的身份,心中竟分外害怕着他误会自己,声音一低再低“我真的不是有意欺瞒你的。”狭长的桃花眼中那抹冰冷不由的令她害怕起来。
大手颓然松开,望入那慌乱愧疚的澈目之中,心不由一点一滴沉下,对她有着太多的不舍,舍不得责怪她,舍不得生她的气,可是她却突然间成了他人的妃子,瞬间似乎在他们之间拉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宽大的水袖顿时失了引力,渐渐沉下,那一抹嫣红悄然坠落在冷傲天的脚边,借着清幽的月色,越发的醒目。冷傲天缓缓府下身去,将那抹嫣红缓缓拾起,浅浅的摊在掌心,似乎有着阵阵的刺痛,姻缘绳,这是她为她和端木无痕求的?
“宫主?”见冷傲天怔怔的望着手中那际红绳出神,俊眉轻轻蹙起,慕容七有些茫然,他心中所想她实在不知。
长臂缓缓扬手,想将手中那际红绳丢入湖中,复而却又缓缓垂下。唇畔闪过一丝冷笑,随即将那际红绳解开,一把拉过那纤纤素手,将一抹红绳细细在那白皙的皓腕之上缠绕,牢牢打上个死结,又轻轻扯了扯,这才将另一抹红绳收入袖中,大步离去了。
慕容七痴痴望着腕际那抹红绳,一时间乱了思绪,待抬头寻上冷傲天时,哪还见的了那抹清冷的黑影。
舞衣飘袂,那幽怨的琵琶声缓缓到了尽头,那水蓝色的身影缓缓向前几步,盈盈一拜,双目微微脸下,缓缓行上一礼。
“皇上,这可衾才情皆得,又是痕儿的宠妾,今日便赐坐在痕儿身旁,可好?”那狭长凤目自那袭水蓝色身影而过,落在那一袭淡金色身影之上,身旁亦是空空如也。这慕容七也不知跑哪去了,也好,让她得这机会好在众人面前稀落她一番。这侍妾本是没资格同太子平起平坐的,她特意赐坐,为的就是想让她难堪。
众人微微一怔,这皇后岂不是诚心要与慕容妃为难?
那矍铄的双眸落在端木无痕身旁那空落落的位置之上,这丫头上哪去了?心中疑虑着,却只淡淡说道“今日是皇后是寿星,寿星最大,就按皇后之意吧。”
那抹水蓝色身影微微一颤,掩不中满心的满心欢喜,眸中亦是满满的欣喜之情,双眸依旧浅浅垂着,道一声“奴婢谢过皇上,皇后。”
“母后——儿臣身旁是七儿坐的。”看着那抹水蓝色身影缓缓向自己而来,端木无痕不由的有些恼怒,这母后又要为难与七儿了。
那水蓝色的身影不由微微一怔,是向前行也不是,往后退也不是。即便他不喜欢自己也不用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如此难堪吧,眼中已噙着泪花,方才心中那丝丝雀跃,随之一点一滴冷却。
“好了,痕儿,这慕容妃不是不在么,一会若是回来,另安排个位置便是。”那凤眸中也已然隐着几丝恼怒,轻斥一声“可衾还不快去坐下,杵在那做什么?”
端木无痕无意向那抹水蓝色的身影瞧去,隐隐瞧见了那眸中点点闪光,心中有些不忍,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与母后为难,便不再说什么,算是应允了。
那水蓝色的身影这才轻轻动了动,莲步轻移,缓缓在淡金色的身旁坐下,双手轻轻的搭在身前,却是局促难安,脑袋依旧浅浅垂着,心中多想瞧一眼身旁之人,却是不敢将脑袋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