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管什么《自荐书》啊?赶紧去把衣服弄好吧!木小卉回到卧房,令珊瑚帘都紧闭,不让外面那豺狼进来。想着自己怎么这么疏忽大意呢?一定是刚才他对自己那样时,把衣裳给弄乱了,自己心情不好也没整理好衣裳,然后就,就那样了……
哎呀,总归是自己吃亏了,还没出阁的大姑娘。赶紧勒紧肚兜,扣好交领下的暗扣,系紧衿带,直到把自己的腰都要勒乱了才肯罢休。好了,差不多了,出去吧。掀开珊瑚帘之前,木小卉扬眉弯唇笑了,甜美地笑了——好似只有他才愿这般亲近晦气的我。
很小声地“噗哧”一下,木小卉掀开珊瑚帘,敛起了笑容,冷着脸对锦华道:“看现在戌时了,按卞城王所说,我现在去公堂。锦华你在这好好坐着,到亥时再去森罗殿,记得了。”
锦华唯她命是从:“小卉你的衣裳整理好了没有?”锦华就想说“外面被看到会有贼心的”。
小卉正为此羞呢,娇吼了一句:“弄好了!”马上跑出去了,留锦华在书房等着。
木小卉来到北殿公堂,正值追魂令们去收魂时候,卞城王暂停公务,实则是在等木小卉来,让她出现在地府,让那些以为她魂灵俱散的地祈一个说法。
穿着黑色公服的卞城王问道:“木小卉,本王出关那日,为何你将公务交接?为何你在地府消失了三日?”
“请卞城王恕罪,小卉在卞城王出关之前就接到了陆判的收魂任务,不敢耽误就出去收魂了。因为收的尽是恶魂,导致魂灵极度受损,自己到还魂崖修养三日才得康复。”木小卉背书般。
木小卉和卞城王这段对话就是在做戏给地府的阴差看,让他们传话,证实木小卉还好好地活在地府。
接下来就是卞城王对木小卉的暂时保护:“既然你收魂而受伤,也怪不得你,那就在公堂上与本王讲一下你这一月内的工作吧。”
“是。”木小卉念着,站在卞城王身边,将几个比较重要的阴魂案件跟他说了,另外还将衣袖中一张纸给他,上头写着“背叛者”。卞城王一看即明白了,将那纸张收好。
木小卉也算是完成了锦华所交代的:让卞城王去处理这些背叛北殿的阴差。
然后继续讲述,一直到次日卯时,卞城王提醒木小卉:“趁现在阎王在休息,锦华在拖住阎王,去找东岳大帝递交《自荐书》,否则你的《自荐书》会被阎王给压下。”
“嗯,是的。”木小卉暗劲点头,转身去找东岳大帝。
从桃止山走出腾云飞翔到泰山并不远,但这是木小卉从未去过的地方,泰山,那是五岳之首啊!历届人间帝王都要去祭拜的,多少有志于修仙成佛之士的人间圣地啊。虽桃止山离泰山并不远,但木小卉从未被派去泰山脚下收魂魄,今日有此机会,自然是要观赏观赏这东岳的日出日落的人间圣景了。
木小卉脚着步云履到了云头,仔细端看,果然是好山。况且现在正值暮春时节,但见山上千崖竞秀山下万壑争流。鸟儿啼了人不见,花儿落了树犹香。雨过天晴,天连着青山湿润绿壁,风袭来松叶卷尔后如翠屏张。悬崖峭嶂上开满了山草野花;峻岭平岗存活着薛萝生长着丽华佳木。涧边有成双成对的仙鹤饮水,巨石上有逍遥奔跑的野獐鹿狂跳着。偶遇幽人也可寻得樵子。
山峰矗矗高高离离,如排成一排黛色巍巍的堆螺,拥绕着翠色弄着岚光。木小卉正观山景忽听得芳草坡前有人言语。她轻步潜踪闪在那石崖之下偷睛观看。木小卉本是正正经经来寻东岳大帝,来到此却还是有些自卑——泰山这般雄伟壮阔,岂是我这等地府阴差来叨扰之地?
但却忍不住见那山麓上有一府衙,名为“天齐府”,联想到“天齐”是东岳大帝的名号,木小卉断定这就是东岳大帝所居之处。
壮丽雄伟仙气与泰山相辅相成,这自不必说,再见那两门扇旁有一对联,上联“深山静隐俗虑无”下联“仙洞幽居天真乐”,横批“我自行素”。
木小卉念着这对联,咀嚼着,嗯,不错,看来东岳大帝确实修行别具一格与众不同,静坐深山亦无忧啊,忘却了世间烦闷,这不最好?
自己接下来这么做呢?特意来了这矗矗离离泰山,不能就这么躲在山崖后吧?木小卉鼓足勇气走出去。却见有两仙童挡住她的去路:“何人竟敢闯入泰山境地?”
“地府卞城王手下追魂令木小卉请求见东岳大帝一面。”木小卉向两位仙童稍微颔首弯腰。
仙童一口气拒绝:“你身为地府阴差,应自知品层,凭你的阶级怎可得东岳大帝一见呢?还是回去吧。”
这仙童也是得了东岳大帝教诲或守了他影响,连拒绝人也是这般婉拒,话语中口气中并无歧视,只是在按例办事罢了。木小卉也不能为难这两仙童,但也不能就此放弃,若今日不球的东岳大帝一见,就难获取参赛资格了。
她在天齐府前轻步幽踪,想着锦华和卞城王来帮她。但卞城王再三说过:锦华是上仙,不可助小卉去参加竞仙大会,否则难逃外界指点。
而卞城王已经帮助自己到这个地步了,自己还能怎么再烦他来帮忙呢?木小卉想着如何进入这天齐府见到东岳大帝:大喊?硬闯?先不说自己有无能耐敌得过这两仙童,但看东岳大帝的“我自行素”的横批对联,想他定是不喜欢这样的女子的。索性在此等吧,东岳大帝时有要事处理,总会出这天齐府,那在这等几个时辰,最多几天,就可见到他了。
木小卉跪下在天齐府门口,直立着上身,等东岳大帝出来。门口两仙童一人问道:“你果真不走?”
“还未见到东岳大帝,我不会走。”木小卉坚定如泰立,双手交放在腰前,摸摸那卷折好的《自荐书》,想着成败在此一举了。
那仙童也只有叹气道:“待东岳大帝出来,若是驱你离开,可莫怪我两没有提醒。”
“还未见到东岳大帝怎知他会驱赶我?”木小卉自信道:“但若真如此,我也不会怪两位小哥。”
就此,木小卉跪在天齐府门口,等着,等着……
却也没等很久,听到这其中传出乐声。仔细聆听:素手拨弦,一拨倾城,再拨倾国,夭夭孔雀沐雨兮,灼灼凤凰浴火兮,天上有人间无,声缠山川流水涧,音绕天庭洒人间。
有如此绝妙乐器,那是箜篌,且不是普通箜篌。再细听那音声中描述着怎样的乐曲和心声吧。
木小卉细听,那乐声并不是铿镪顿挫击筑悲歌的,而是溜溜嗒嗒有如顺风的流水,时而潺潺湲湲涓涓淙淙,又有如逆风的流水,时而浩浩荡荡湍湍急瀚,不过以顺风居多。这音乐中并不只是流水声,还有忽然一下“漂”的一声,再潜入悉悉索索声,还有时而悠哉时而欣喜的乐感,再者是欢快声。
这是一怎样的情景呢?那“漂”的一声,应是船桨漂如水中的音,悉悉索索声应是采莲声吧?而那时而悠哉的惆怅和时而欢喜声,定是弹奏者的心绪变化了,而那其中悠扬的欢快声又是什么呢?
木小卉闭起眼睛一想,就想到了这个江南四处可见的画面:流水中莲叶田田,姑娘采莲,小伙情系着姑娘,看到时欣喜,每页思念姑娘就辗转反侧了。优美朴素的爱情。
但若是采莲,当以欢声笑语居多,何来悠哉悠哉,叹气惆怅?那这不是采莲了。不过小伙念着姑娘这纯洁的爱情是肯定的。那他们在流水中捞的是什么呢?
对了,是荇菜,小伙看到姑娘在扁舟上捞荇菜,就在一旁以琴瑟示爱。但只可惜这小伙永远没得到姑娘的欢心,所以这首曲子里就一直在欢喜忧愁之间徘徊。
木小卉已明了这曲子的含义,再一想,敢在天齐府弹奏箜篌的人定是这里的主人东岳大帝了,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让他知道自己归在这里等待。
木小卉开始朗诵起来,飘飘洒洒抑扬顿挫:“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声如山泉涧水燕鸣莺啼,十分动听。
那两仙童也不知她为何要诵读这首《关雎》,但他们的责任就是让东岳大帝保持清静修养,而木小卉这样就扰了东岳大帝的静修了,这两仙童不得不来请她离开了:“姑娘你在此说些爱恋之词,已坏了规矩了,请你识相,自己下山,否则我们将请你离开。”
这个“请”字可不是友好的,那是动手赶你走。
木小卉在期待最后一点希望,看着天齐府里面大声喊道:“窈窕淑女,求之不得,思之不得,友之不得,乐之不得,何故再念?参差荇菜,源远流之,参差荇菜,不离不弃。”这是木小卉还乱中自编得一段,但也是靠着她的才华编的。
此时两仙童正要施法将她跌下山崖,但见东岳大帝出来。跪着的木小卉从下到上看着,他穿着便服:双脚踏一双糙米皮的犊子靴,腰间系一条黑绿绦子,身上穿一葱白蜀锦衣,头发上边一半束着,下边批着,头顶系一条乌绫巾,却乃一与世隔绝隐身出世的修行道人啊。
“放开她。”东岳大帝命令两仙童。
于是木小卉得到解放了,她立刻向东岳大帝说明:“东岳大帝,阴差木小卉扰了您清修,实乃情不自禁。但我有事请求您……”
“情不自禁?”东岳大帝反问道:“为何你会情不自禁地诵读《关雎》中一段?又要将其内容修改?”
木小卉刚才吟诗只想引东岳大帝出来,却不想他问话这么清楚,那自己要怎样才能回答得体而又不做作呢?
“我……”木小卉一下子没了主意。
“你站起来回答。”东岳大帝看她有点拘谨,就这么说着,好让她放松点说话。
木小卉也就挪挪那跪久了的膝盖,然后站起,抬头望东岳大帝。以前见过他,但没有这么近看过,他不是很高,却有一种让人望而敬仰的豪迈气质,或许是这泰山孕育而出的吧。
木小卉想着自己刚才所想:其实不必刻意遮掩什么,看东岳大帝就想知道个实情,不如直接说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