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木小卉现在就像是县令爷了?呵呵,真好玩,哦,不,不是玩,这是决定阴魂命运的事,更是决定自己和锦华命运的事,记得要认真再认真,按卞成王的腹语:惟日孜孜,无敢逸豫。
锦华也是按卞成王所建议,坐在左侧听审,但必须保持沉默,不可插手木小卉的审案,否则有偏袒她的嫌疑,这样可不好。于是一切全看木小卉的发挥了。
她依旧着那身白衣蓝裳月华裙坐在公案后,不够有震慑力,明艳不可方物的她与这黑晦的公堂极端不和谐。但这不妨碍木小卉审案,她照着《阴司律》,左手托生死簿,右手执桃木笔,公正亚明铁面无私,但是锦华看来,他心深处的小卉是娇面无私,爱地甜腻了,在公堂上也这般爱香袭人。
凡事不会一直这么顺利,接下来的一对阴魂是一对违逆父母之命私定终身而逃婚的夫妻,他们是私自拜堂成亲的,从此在人间过着夫唱妇随的生活,因一次灾祸而双双归西。
“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好浪漫好勇敢啊,也不知这对夫妻是怎么背着众人的唾骂而活下来的。
木小卉此刻有些沉醉在他们的爱情中而不能自拔,手中的桃木笔都放下了,不愿勾去生死簿上他们的名字。旁边的陆判也不说句话,就等着她出丑。不过锦华在就不用担心了,他“嗯”地咳了两声重的,让木小卉注意一下此时此景,不可幻想。
木小卉正定一下情绪,压下那爱感动地要溢出的泪,然后看生死簿:男陈萼,女余蕊,陈萼之姐和余蕊之兄本为佳偶却早逝,留下儿女一双,而陈家和余家早为陈萼、余蕊各自定了亲事,但陈萼、余蕊二人违背父母之命,私定终生,逃离家乡,不供养父母,不照顾亡故兄姐之子女,是以有忤逆犯上不孝之罪,无故友恭不悌之错,抛弃侄甥不抚之过,私定终身不礼之误。总其四失,乃不孝不悌不养不礼。
看了这生死簿,木小卉思虑着如何给他们量刑,若是按生死簿上所说他们抛弃父母和侄子外甥,那确实是最大无比,但是他们那是为了寻得一生真爱啊。
此时,陆判进言了:“木小卉,按《阴司律》,陈萼余蕊犯有不孝不悌不养不礼四罪,忤逆尊长,应当推入黑绳大地狱,受倒吊、挖眼、刮骨之刑;刑满即送叫唤大地狱,用锯分尸;刑满推入恼闷锅地狱;刑满则改头换面,永为畜类!”
木小卉心中对《阴司律》是有数的,她何尝不知陆判所言均为《阴司律》所载,毫无漏洞。可她总是觉得陈萼同余蕊不该就此永为畜类,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啊,只因家族不同意才私奔私定此生,若全按《阴司律》来量刑处决,实在不近人情。
木小卉烦躁地翻阅着那背了多遍的《阴司律》,想着这棘手的案子,看着右侧椅子上的锦华,望他可以给自己一点建议或给陈萼余蕊****。可是锦华抿嘴瞑眼,稍作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帮忙,小卉要自己去面对并合理解决此事。
木小卉也只有自强自立起来,她觉得这是锦华给她的考验。半晌,她却没能想出好主意为陈萼余蕊改变来生命运。桃木笔在手中晃着,生死簿和《阴司律》在手中交替换着,却并未看一眼,只透出她心中的犹豫不决。
公堂左侧,陆判在不断催促木小卉量刑判刑,他仗着自己资历深厚,就这么公然不顾木小卉颜面。木小卉也不计较。而公堂之下陈萼余蕊已经不断请求“青天阎罗王”“我两有不得已的苦衷”……
哎,这阴魂,谁没个苦衷呢?木小卉叹着,眉心都蹙成了一个“川”字。看那跪在地上的陈萼余蕊,一个白面书生,一个秀外慧中,实在是再不过美好的一对啊。
倏地,木小卉想到他们前世,坐直了些,努力恢宏着的声音中夹杂着更多的是稚嫩,却满是清楚明白:“陈萼,若让你在忘川河中受千年煎熬之苦等待来世同余蕊相遇,而余蕊却在人间享受清福承恩寿德,你可愿意?”
陈萼没有任何夷犹:“情之所系,爱不另与。若为伊人,千年何惧?”果真口出良言。
木小卉点头赞道:“陈萼,好志气,不愧为男子汉!”继而问余蕊:“若让你在忘川河中受千年冰冻之苦……”所问的内容与陈萼一样。
而余蕊的回答也和陈萼夫唱妇随咏诗歌:“今夕何兮,见此良人。若为君顾,沉吟至今。千年冰冻之苦,愿为一面之缘。”
在此地府也能吟咏诗词,算这对夫妻在世时苦中作乐,有情饮水饱。这般的忠贞不渝,誓无二志,谁忍拆散这对鸳鸯呢?
木小卉脑海中已渐酿出拯救方法来,一拍惊堂木,拍痛了自己的手,忍着,依旧严肃问道:“陈萼余蕊,既然你们有年少十年恋情,十载夫妻缘分,那可愿写在本官所言‘忘川河千年之苦’的誓言书上署名画押,证实自己对对方的忠贞吗?”
“愿意。”他们异口同声。
“很好!”木小卉大手一拍,不对,小手一拍惊堂木,又拍痛了手,忍着道:“你们就这般各自写一份誓约书,名为‘忘川河契约’,然后署名画押。”
木小卉胸有成竹但众鬼差不知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锦华看她莹亮炯炯的眸子,相信她已有计谋安顿这两情侣的来世,而陆判却还在催促着木小卉判刑,似乎他陆判才是这公堂上的殿主。
木小卉不急不忙问道:“陈萼余蕊,对你们的不孝不悌不养不礼四罪,承认吗?”
“虽是不得已犯下此四错,但我夫妻二人愿为此接受刑法。”陈萼回答。
木小卉这就更欣喜了:“好,那本官如此量刑,按《阴司律》和方才陆判所说,你们要经历黑绳地狱、叫唤地狱、恼闷锅地狱之苦,方能投胎转世,可否共同经受此苦?”
“愿意。”
木小卉得出最后的量刑结论:“好,那你们经受此三地狱共三十六小刑之罚后,洗去此生罪孽,但按《阴司律》只能转世为牲畜道,本官判你们转世为棕榈连理树,根相连枝相交,护佑你们各自的家人,为他们遮风挡雨蔽日成荫,以此环你们此生亏欠他们的债,并永世相随,未能比翼却可连枝。”
陈萼余蕊连连磕头:“谢青天姑娘不拆散我们。”
木小卉却也痴笑道:“地府昏晦之地何来青天,陈萼余蕊,暂且去接受刑法吧。”到此,木小卉又沉醉在他们的爱情中了,因为看到他们两阴魂在地府也是手牵着,相互对视,跟随鬼差去地狱接受刑法。
凡间有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之说,可陈萼余蕊不仅是大难临头了,是到了决定命运的边界了,依然不离不弃对方,不管前面的苦难如何。
木小卉看看锦华,若是哪一天锦华和自己也……算了,不去想那些,但愿自己和锦华不要有此痛楚为难。
锦华也已意识到木小卉的走神,他接连咳了几声,让这丫头注意场景,不要失了态。虽说锦华一直坐着听审,但心里一直揪着,生怕小卉感情用事,无法理性断案,那就枉费了卞城王的苦心,也难获得竞仙大会的名额了。
依照小卉的善良,她肯定是不想让陈萼余蕊受罚的,而是让他们在凡间永世好合,但这难掩悠悠之口,不过现在,小卉做的既符了《阴司律》,也让陈萼余蕊得了永世缘。算她小脑袋瓜子机灵,想出这么个棕榈连理树的主意。
锦华还注意道陆判眼含怒光对着小卉,似是不甘心不臣服。锦华不仅注意那些垂涎小卉的眼神,也不放过那对小卉有害的目光。陆判如此沉不住气,谁都可看出。只是锦华现在不宜说什么,这次他是一忍再忍了。他只是认为:陆判本是小卉的上级,这次屈居于小卉之下,受小卉指示,心有不甘确实难免,应无大碍。
现在陈萼余蕊出北殿,然后看下一位接受审判的阴魂是谁。
“陈萼余蕊留下再审!木小卉量刑有误!”这一生声震雷鸣的呵斥,唔轰轰了整个北殿。
所有阴差定睛一看:这不是着黑色官袍,黑面,黑色连面胡须,大黑眼的秦广王。
霸气十足地冲进来,似要将木小卉推下公堂位置。
木小卉对他是有畏惧,但今日她木小卉坐堂,耐他秦广王是十大阎罗王之首也没有权利将木小卉推下公堂,否则,木小卉将会把秦广王告到东岳大帝那,就凭木小卉出自北殿卞城王旌旗下这一名号,那也要判他秦广王一个乱闯公堂的罪名!
锦华似要起身拦住秦广王,但他对于地府而言是外人,不干涉。现在就看小卉如何对付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了。小卉看你的表现了。
木小卉见秦广王来了,虽心有不快,因他常骑在卞城王头上,但现在就事论事:为什么秦广王特地来北殿阻挠自己判案量刑?是因为上次秦阿寿一事让他丢尽颜面吗?肯定是,可这违背了《阴司律》:各殿阎罗王审案期间,其他殿阎罗王是不可擅自来……
不,等等,上次东岳大帝来听审秦阿寿一案后,就对锦华的改革大加赞赏,并加了一条:每月由一个阎罗王专职核查,而这月,正是秦广王司核查之职,所以他有权利来其他九殿听审并给出建议,而其他阎罗王必须听从并采纳其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