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没摔痛吧,能站起来吗?”木小卉这位霸道上仙也可像姐姐事无巨细地温和细心。
看着杂草丛生石子满地的地面,能想到锦华摔地有多疼,就给她赔不是:“我来帮你你搓背。”
居然还想碰别人?谁知你那阴邪的手会在哪里作案啊!搓背,想得美!心里这么嘀咕,但嘴上又不敢直接说出来。
只有噘着嘴:“我哪里都疼,你还是不要搓啊揉的。”锦华从地上爬起站起跺着脚丫子,与他吹胡子瞪眼睛:“请恕锦华身单力薄,无能服侍您,现在必须回地府去,你另外找一合适满意的丫鬟来伺候吧,随便你选,是人是鬼都可。锦华现在回去向上头阐述一切并接受量刑去。”
锦华可从未如此胆大包天地发嗲任性撒娇撒小泼过呢,而且是在人人敬畏的伏邪君木小卉面前呢。锦华也难懂现在头脑里哪两根经搭错了起火了,居然一点不畏惧。
话刚还没完就急着要走,自己也不知甩甩腰翘翘臀地撩拨人心了,不过还是有点恐慌惊惶向后瞄瞄:木小卉要是生大气了,我改怎么办呢?他如果真地道地府给我量刑,那我还有活路吗?
锦华忖思过滤了,其实小卉丝毫没有要给她定罪什么的,而是一个蛟龙凌空翻越在她眼前了,让她奇怪的笑靥春风化雨了,他舒畅爽心着呢,欢喜方才锦华的噘樱醉,哼巧鼻,吐蛇舌,瞪桃眼。加上那几句娇嗔翘媚梨雨云情而稍显心虚的话,一颦一笑字词句段眉眼鼻唇。
敏黛的义父酆都帝王被接了家丑,是气急败坏,恨不得现场揍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不过不用他揍,敏黛已腿软地站不稳了,但眼睛死盯着锦华,似乎要用眼神成白巾一条将锦华勒死。
可每当她对卞城王的感恩之心溢于言表时,卞城王都会收敛温和的神色,沉溺着脸道:“锦华,不可胡思乱想!”
而现在,锦华就在胡思乱想了,但这也无可厚非啊,她只想表达一下感恩:木小卉会成为我的夫君,那卞城王你做我爹好吗?
“锦华今天看书为何如此不用心?我已是再度说你了!”卞城王这次是拧着脸批评指责了,声音也提高了,他合上书本,还未抬头却能感知对面这个小女孩炽热含情的眼神。
锦华慌得手足无措,她不想让卞城王生气,连忙囔囔不清道:“是我今天累了,卞城王别生气。”
她低头一看,那滴泪落在了纸张上的“盘古泪”的泪字上,泪字渐渐化开模糊不清浑蒙难辨。奇怪,自己的泪滴怎会融化这四渎神墨写出的字?那可是四渎之水调制的墨汁,写出后即入木三分,刀销不掉,火燃不烬,水融不化,而自己的泪滴……
“锦华,今天学习怎不用心?”低头看书的卞城王声音沉着稳重,不抬头也能感到锦华这边轻微的动作。
锦华没有头绪地挠挠脑袋蹙眉道:“卞城王,这四渎神墨化开了,是不是少了四川之水的其中之一啊?”
“胡说,四渎神墨从无此现象,估计是你习字不用功,写得不好就怪罪于四渎神墨吧?”卞城王淡然自若地翻着书本:“习字就要将手上的筋脉力量全用上方可练就一手好笔法,继续写吧。”
因此锦华每到月桂烛台前都会深呼一口香气,把月桂烛台的香味注入体内,护住自己的魂灵元丹之气。偶尔会有一滴晶莹泪珠映衬着月桂烛台,闪耀着洁净的光芒,那是对卞城王的恩泽情义的一点回报吧。锦华无能,只有以滴水报答涌泉之恩。
呼吸着月桂烛台的香气后,锦华坐回檀木书案,拿起天马古榕笔,蘸了蘸鱼子纹砚台里的四渎神墨,提笔挥毫。这文房四宝可都有讲究,其中的古榕毛笔是千年神树制成,鱼子纹砚台是天目山歙石制成,而四渎神墨更是不得了,那是四渎之神用长江、黄河、淮河、济水与五岳的炭黑松烟调制而成,极其珍贵,可谓瑰宝,都是敬献供奉给神界上仙用的。尤其是四渎神墨,那是专供玉帝、女娲等上仙享用的。只因卞城王与四渎之神私下往来关系不错,所以他得到了这四渎神墨。
闪慢之中感觉书房内黯淡了点,多了些重影,看看墙角,原来是月桂烛台上一根香烛灭了。锦华走过去,拾起旁边一根香烛,插在烛台上,然后弹指一弹,香烛就燃了。锦华看着那月桂烛台,赏阅一刻。
那月桂烛台是美不胜收,质地是墨玉,形似月桂树,打造时溶入了月桂酒,所以自带一身香味。在月桂树的枝桠端处是花瓣银质烛台底座,好似一棵月桂树上燃着一朵朵花瓣,明澈耀眼,亮了整个书房。所以这个月桂树的美称自然是“月桂烛台”了。
盘古生于混沌未开鸿蒙茫渺之初,他手持巨斧,开天辟地,鉴清辨浊,他是创世圣仙。涅盘后,肉身化为世间万物,筋脉骨髓、肉肤发丝、血液五官均演化为三界六道之物,却未曾听闻盘古的眼泪衍化为何物。而盘古是圣仙,又怎会啜泣落泪?若他真落泪,又是为何?他的泪又为何让神界上仙讳莫如深以至于连累《神祇箓》的作者靳玙远离三界,杳无音讯?如此说来,盘古泪定不是寻常之物,那它是福祸、仙魔还是善恶呢?
当蜡烛点燃时,有一股别致奇妙的熏香和书香缱绻缠绕,那是一种异于其他香味的清香,好似空山新雨后的舒爽淡雅清新,让头脑明快倍爽,再适宜念书不过了。
除此之外,这月桂烛台还有驱鬼避邪的妙用,常年靠近可以驱散身上污浊阴晦之气。这对于锦华大有裨益,因为她是追魂阴差,常年与各种罪恶阴魂打交道,身上各种恶气缠身,若不及时除去,那么她的魂灵会被慢慢侵蚀吞噬进而演化成一具没有魂灵的鬼形体,如同人间的行尸走肉。
“累了就休息一会吧,别这么焚膏继晷了。”卞城王的声音柔和安定下来,眼眸也恢复了浅笑自然,安抚着被他吓坏了的锦华。
锦华只顾委屈地点着头,看着卞城王站起离开书案,挥挥衣袂,脚步无声荡在书房内。他手掌轻飘地一抚前面的空气,就见透影墙上浮现一道月半门,他走出后,门随之关闭,再度幻化成青白玉墙。
又只剩下锦华一人了,她可以暗自说着自己想说的:“卞城王怎么不多和我说句话啊?说说木小卉也说说他自己啊。我好无趣。那就睡个好觉吧。”
锦华转身向另一面墙,心诀念着,青白玉墙上就出现一卷珊瑚珠帘,那是采自东海瀛洲附近的珊瑚珠。在瀛洲仙岛海底历经万年孕育而成,集仙道之时运,灵妙通人性。这也是卞城王为锦华准备的,还教她运功用连心指抚摸过这些珊瑚珠,于是珊瑚珠就可随锦华的心境命令而变换色彩光芒。锦华甚是喜欢,还想拿他们做成手镯项链呢,但是卞城王严令禁止。
“好。”锦华见卞城王不信自己所说,也就不再疑惑刚才的事了,权当是偶然巧合吧。
这时她无心习字看书,眼神全落在了对面青玉书案背后的卞城王身上,他现在身着便装,墨绿的袍服宽袖长裳,头上纶巾和翠玉束发锦,儒雅翩翩,从容闲适,悠然自若,淡笑时脸上纹路浅浮,尽显温文和煦,平易近人,就如同凡间一个不惑之年的教书育人先生。
卞城王平时是以官服示人,所以这样和蔼的姿态只有锦华见过,他就是在这样的姿态下给锦华指点书中迷津,释疑解惑。每当此时,锦华都会情不自禁地向喊声“爹”或“先生”,因她在凡间是孤儿,受尽凄楚孤苦压迫欺负,却能在冰冷的地府感受到人间不曾有的温暖。
这些文房神物,鱼子纹砚台,古榕毛笔、四渎神墨都是神界之物,凡间和阴间是严禁使用的。但卞城王全为锦华备好,也是因这些神物可以驱散锦华身上的过多阴气,帮助她维持魂灵元丹的稳定牢固。
可这要是让地府上级或天庭知晓,那就是滥用职权觊觎天庭之罪,将会被革职查办,而卞城王没有后台,没有交际圈,谁会为他出头圆场呢?为了锦华,他冒得风险太大了。也因此,这些神物只能用在书房里,也因此,这书房只有卞城王和锦华可以出入。
锦华自知要对这个书房的一切守口如瓶,但她很想报答卞城王的无细不至关怀入微的照顾,再三想过,却只有恨自己无能。泪滴又要潸然了,她饮回去,去仍旧有一滴落下,轻微的一声弹在纸上,如针尖着地般轻细。
所以卞城王让锦华专职这点烛熄烛还有擦洗月桂树的工作,目的就是如此。锦华很感激卞城王对她的厚爱,如亲人一般。记得这月桂烛台是天庭赏赐给地府之物,再由阎王赏赐给十大阎罗王中最出色的一个。可是卞城王兢兢业业却不懂曲意逢迎,因此得不到赏赐,于是他拿出殿内的镇殿之宝“迷雾探心镜”去向阎王请示:自己酷爱读书,愿以“迷雾探心镜”来换取月桂烛台。
这让其他阎罗王目瞪口呆:何事让卞城王不惜如此代价以镇殿之宝换取月桂烛台?
不管整个地府如何惊讶,卞城王还是以高昂的价格换得了这月桂烛台。但这之后却无人见到他使用过。只有锦华在他的书房内每日见到并靠近它,锦华明白卞城王更本不需这月桂烛台,他完全是为了自己。
既然卞城王明显说了让她闭嘴,她也就听话地转了转眼珠儿答道:“我保证不说盘古泪了。”朝后来一个鲤鱼小翻身,坐回自己的檀木书桌继续阅读。
锦华的言辞均在情理之中,卞城王听着点头示意,浅笑表示赞同,但回答却是再简洁不过:“祸从口中生,孽从笔下来。靳玙已为盘古泪而付出沉重代价,锦华你怎么还不知缄口?”
但此刻锦华已经无心念书了,只因“盘古泪”三字萦绕耳畔,散漫于脑海。她猜想卞城王肯定知道更多详情,却语出未半而缄口,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吗?
卞城王放下手中的桃木笔,脸色沉重阴霾:“靳玙写了盘古泪一事,触怒了神界不少上仙,所以他的踪迹成迷也属正常。”
锦华闻听,对靳玙同情叹息,但她更关注的是“盘古泪”,于是就走离书案,在大理石地板上来回轻盈踱步,连带着一连串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