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傍晚,在曾经是克米家的废墟之上,琪莎拉依然在进行着制作地洞的工作。而不久前从村中探查情报后回来的艾文,则是坐在墙边的阴影之中,盘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早晨从克米家离开的时候,艾文是空手的。而傍晚回来之后,他却拿着一个很大的袋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琪莎拉虽然有些好奇里面的东西,但是时间不多的她没有去做多余事情的余力。
在太阳即将落山的前一刻,琪莎拉终于挖出了令她满意的坑洞。
“我一直很想问,你到底在挖些什么?应该不是水井什么的吧。那东西你家院子里就有一口,而且也不是可以挖在自家大厅的东西。”
看到琪莎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直在旁观看的艾文便出声问道。
“我挖什么和你无关,倒是你在村里的探查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琪莎拉回应的语气并不友善。
“越是探查,越是觉得这个村子很是奇怪。村子里的人不要说是回答我的问题,见到我就带着恐惧的神情逃走了。而且就算家中有人,无论我怎么敲门都不会出来迎接。虽然不知道他们经历过什么,但是他们的那份恐慌绝对有问题。”
艾文顿了顿,
“还有就是,这个村子里的空屋,实在是有些多过头了。比起有人居住的屋子,空屋的数量大概有五倍左右吧。而且,从那些屋子中,我找到了这些东西。”
艾文说着,将手伸进袋子中取了一些东西出来。那些东西,都是白森森的骸骨。
“因为有整理过的痕迹,所以找到的都是些小东西。不过,可以从平常的人家里找到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有问题吧?不仅这些,还有很多带不回来的东西,那就是血迹。虽然有的时间很久远,不过用特殊的方法的话,还是可以重现的。
总结起来就是,那些空屋里,发生过残杀的事件,而被残杀的大概都是屋子的主人。不过光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屋子中的东西,除了大厅之外很少有凌乱的痕迹,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被拿走。也就是他们被杀害的原因,并不是出于利益。那又有什么原因,能促使大量残杀的事件发生呢?”
艾文暂时停下话语,盯向了琪莎拉的方向。他很希望琪莎拉可以解答他的疑惑。
“唔.在被大家排斥的情况下,只用了半天随便在村子里逛了一下,就知道了这么多的事情吗?真是了不起呢,你到底是什么人?艾文·瑞德。”
明明已经是将死之人,而且自己也接受了这些的琪莎拉。也不禁的对这一名,无论从言行还是从举止,都明显超于常人的红发男子提起了兴趣。
“我只是一名随处可见的冒险家。”
“是吗?那这名随处可见的冒险家,即使没有我的回答,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见解了吧?”
艾文会回避自己的提问,是在琪莎拉的预料之内的。所谓的信任是建立在相互之上的,她对艾文隐瞒了所有,自然也就指望不上艾文单方面的将他的一切予以告知。
不同的是,艾文可以用出色的行动力和分析力,慢慢的摸索出他想知道的事情。而琪莎拉在没有情报的情况下,连类似于猜测的行为都做不到。
“我的见解?一开始的话,我认为这个村子是一种特殊的监牢。因为村子的四周建立起的那夸张的巨型围栏,就好像把整个村子关在了笼子里一般。而且是出于处刑犯人的名目的话,这种数量的大量残杀也可以理解,事后有人特意的将遗骨收拾起来的行为也可以理解,村子的其他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什么都不做的继续生活在这里也可以理解。
不过仔细一想的话,这个好像能让一切符合常理的答案,也有很多牵强的地方。别的先不说,作为犯人的话,这个村子里的生存条件实在是太好了一些。很多住户的仓库里,还残留着至少可以维持半年生活的食粮。作为犯人的收容所,不仅为犯人提供如此良好的生存环境,事后也不会回收任何东西,怎么想都不合理。”
“确实,你的猜测是错误的。不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话,也是正确的。”
琪莎拉带着苦笑说道。
作为战争的战利品,囚犯与俘虏差不多是相似的含义。只是,俘虏这个村庄的并不是人类,而是魔物。
“多亏了这个东西,我现在已经差不多了解你们的村子是什么样的状态了。”
在最后,艾文敲了敲自己身边的袋子说道。
“你已经全部知道了?怎么可能,那袋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琪莎拉的内心中扩散,她不安的问道。
“总是我在回答是不是不太公平?你还没有回答我,挖那个洞究竟有什么作用。”
“那个.”
“算了,我还是继续猜好了。什么事都只能靠推测应该是你们村子的习俗。”
以略带讥讽的轻松口吻,艾文耸了耸肩。
“如果说是陷阱的话,以那个规模很难造成致命的伤害。如果说是藏些贵重物品的话,在这金币掉到地上都没人捡的村子里,又没有什么意义。你该不会,是想将人藏进地洞里吧?比如,一直在这层墙后面,听我们说话的那个人。”
艾文说道。
就像是在证明艾文说的话正确一般,艾文的身后,墙的另一边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琪莎拉原地僵了片刻,心中很惊讶艾文几乎一字不错的回答。但令她更意外的是,福莱尔居然会对这些对话感兴趣。
“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这么做比较好。那么小的空间,大概用不了半天就能将人闷死。而且比起挖一个洞,在洞的上方做好伪装,让别人难以辨别挖掘过的痕迹才是更难的事情。没有至少一天的时间是很难做到的,但是你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吧。”
盯着琪莎拉,艾文说出的是让她陷入更深绝望的话语。
琪莎拉握着铁锹的手,止不住的抖了起来。这是在她人生的终末,以一生份的感悟与觉悟,有生以来用尽心力做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一件,被一名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如此轻描淡写的否定了。
琪莎拉并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正在激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是悲哀,是愤怒,是不甘还是别的什么。
从见面起,艾文所说过的话,全部在琪莎拉的脑中回荡着。他的话越是合理,越是符合逻辑,越是充满信服力,琪莎拉就越不愿意去认同他。
因为只要认同了的话,就代表着琪莎拉这三天以来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没有意义。
既然这三天都没有了意义,那将其引导出的被圈养的三年,或者说全部的人生,是不是还拥有意义呢?
琪莎拉本能的拒绝着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她觉得,只要她得出了这个答案,她也会放弃掉一切,只能任凭绝望侵蚀自己。
松开手,铁锹落在地面发出的声响,格外的刺耳。
“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抱歉,有些得意忘形了。”
看到琪莎拉的动摇程度有些不寻常,艾文柔声的道歉道。
琪莎拉并没有回应,只是抿着嘴,默默的站在她所挖的坑洞旁。
良久,除了风声之外,小屋之内不再有任何声音响起。
直到,从远处而来的暴躁的喧嚣之音,慢慢的接近。
领头的是一只穿着草裙,拿着骨仗的哥布林。在它的身后,有着身形不一的哥布林总计十二只。
除了一如既往的可怖并且丑陋之外,狰狞的哥布林们这一天又有了另外的一个共同点。它们那原本就很扭曲的相貌,由于愤怒而更加的扭曲。
不知为什么,原本应该夜晚才来临的哥布林,在这一天的傍晚就踏着滚滚的烟尘,气势汹汹的冲向了琪莎拉等人所在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