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小镇的冬天阴冷、潮湿。呼吸的空气里都是糯糯的凉。回来的那天凌嘉就打定主意想要和萧正宇和解,但是又拉不下脸去他家里找他,于是每天都在院子里站着吹冷风,心想只要萧正宇出来她就先和他打招呼。可是说来奇怪,不知道是萧正宇故意躲着没出来还是她选的时间不对,足足五天,两人愣是没碰过面。
终于,凌嘉在冷风中坚强的倒下了。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头晕眼花,全身无力,奶奶一探额头,温度高的吓人。于是在奶奶的抱怨声和凌瑶幸灾乐祸眼神中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她无奈的翻白眼,心想都怪萧正宇那厮,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绣花,憋在屋里这么多天不出来。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凌嘉被奶奶勒令待在家里半步都不能出门,连开窗想吹吹风都被奶奶数落一顿。每天的消遣就是听听爷爷的老录音机里的软糯含情的戏音,和妹妹打打扑克,帮奶奶摘摘菜。这些都不算什么,让她叫苦不迭的是每天三顿的中药。因为爷爷、奶奶信奉西药治标不治本。所以家里但凡谁生病吃药那都是用一个已经不知道用了多久的药罐子熬中药。
吃午饭前奶奶照例端着一碗浓黑的中药出现在她面前,毫不心软的将碗递到她面前,说:“快喝,喝完吃午饭!”凌嘉其实好的已经差不多了,咳嗽也已经停了。她做最后的挣扎说:“奶奶,我都好了,你看,鼻涕都没有流了!”可奶奶还是不为所动的将碗递到她面前。凌嘉无奈捏着鼻子,将一碗药灌进嘴里。喝完药,整张脸苦的皱成一团,吐着舌头,凌瑶赶紧将一块话梅放在她嘴里。丝丝的甜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她这才敢吧唧吧唧嘴!
可能是药效的原因,吃完饭,凌嘉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睡一会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悠悠转醒。因为睡得太久,脑袋懵懵的。她有些木讷的看着坐在床对面沙发上的人。天暗暗的看不清他的样子,凌嘉却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她轻轻的开口说:“萧正宇。”
“嗯。是我。”听不出他的情绪。
再听见他的声音,凌嘉觉得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不再是故作礼貌地疏离。是她所熟悉的语气。像是宠坏了一个孩子的父亲,语气里的甜蜜与忧伤。
“你怎么在这里?”凌嘉疑惑的问道。
萧正宇沉默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老槐树的最后一片叶子飘进了你们家。”
凌嘉直起身来,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床头的布娃娃不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萧正宇看着凌嘉的眼睛说:“老槐树最后一片叶子飘进了你家院子,它本来是属于我的,我想把它捡回去,可以吗?”
凌嘉偏着脑袋想说:“你可真有意思,凭什么它是你的!”说完嘴角向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看着她从一个胖嘟嘟的小嫩芽,长成风雨无阻的新叶,陪她晒太阳,淋雨,吹风。她怎么不是我的?”萧正宇说。
听他说这话,凌嘉脸一红,低下头去。不再看他!萧正宇问:“我可以把它捡回来吗?”凌嘉从来不知道萧正宇也有这么肉麻的时候。她有些恼羞成怒的说:“不就一片叶子吗?谁稀罕啊!”
“我稀罕啊!”
“既然你那么稀罕为什么不早点摘了它?”
“我想让她自然而然的落下来,再心甘情愿的落向我。”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来找!”
“因为那是片不听话的叶子,我怕我再不来就被风吹走了。”
“。。。。。”
“可以还给我吗?”
“既然你那么想要,那就还你好了。”
两人相视而笑,凌嘉眼角热热的,心里满满的。好像一片飘走很久羽毛再稳稳地停在她的掌心,温暖而满足。
其实刚回来的前几天,他每天都看到凌嘉在园子里闲逛,他很想出来和她打打招呼,却又害怕再听见她那冷淡的语气。每天都站在窗户边看她的影子。却始终没有勇气下去溜一圈。
第六天,时间已经过了十点,凌嘉还没有出来,萧正宇有些耐不住的看着时间,丛早上到下午,凌嘉没有再出来。只有凌爷爷骑着车出去,又带着什么回来。
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萧正宇有点忍不住了。看着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落到凌嘉院外的的台阶上,他穿好外套出门,下楼,穿过院门,站在凌嘉门前。轻轻地敲门,看着这扇他敲过无数遍的铁门,他觉得心好像要跳出来了。他希望开门的是凌嘉,又怕开门的是她。
开门的是凌瑶,看着她一张笑脸笑起来:“萧哥哥来了,快进来吧!”萧正宇问:“你姐呢?我找她有点事!”
“哦!姐姐这两天感冒了,吃完药躺床上休息呢!”萧正宇走进凌嘉房间看见她脸色酡红的躺在床上,睡得安然。不忍心打扰她,坐在沙发等她醒来。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映出小小的阴影,呼吸平静。安静的样子像是误闯凡间的天使。看着她这样,萧正宇原先仅存的一点点不甘就完全消失了。只想着她快点好,快点醒,向她投降吧!既然自己那么放不下,那就别放了,永远都别再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