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哈牙出任征虏大将军以来,每天睡眠不足两个时辰,其余的时间全部用到了军务之上。
他深知自己这个王府侍卫出身的征虏大将军有几斤几两,虽然随凤九渊打过两回大仗,也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但看别人掌兵和自己掌兵完全是两回事。
上任伊始,他就遇到一件头疼的事。一名中军护卫因和当地百姓发生口角,气怒之下,将人打了。百姓不服,告了上来,要他禀公处置。他素来看着那名中军护卫尽职尽责,是个不错的人,只是脾气稍微暴了一点,就想着怎么能按下去,大事化了,小事化了。
军法司马在得知事情之后,要求他严惩那名中军护卫,不得宽怠,并说若是处置下去,军法威严何在?以后士兵们犯了错,一味追求私了,必然民心丧尽,到那时,必是军将不将,国将不国了!
索哈牙真的很为难,但最终还是依从了军法司马的意见,将那名中军护卫斩首示众。为了这事,他难过了好几天!
都说慈不掌兵,以前出任御林军统领和中军督卫府节制使时,没有打过仗,手下有的是经验丰富的将领管事,他只需要掌总,替凤九渊管好这两支兵就行,所以从未经手过这些细务,等真正接触到的时候,才发现它们简直就像一把把的钝刀子似的,割着心头的肉,痛苦没完没了的持续着……
个多月的仗打下来,虽说是胜多败少,但督卫府军所付出的伤亡代价却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从各方汇总的数据来看,自打他索哈牙上任征虏大将军以来,前后共打了大仗十三起,小仗三百余起,共歼灭流民十六万有余,而督卫府军也付出了五万有余的伤亡。归根结底,这都是缘于他的‘妇人之仁’,好多时候都学着当年的凤九渊,网开一面,希望少造杀孽,给流民一个改过重新的机会。却没有想过,暴乱的流民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利用了他的仁慈,并给予督卫府军重创。
除了兵士的损士外,物资的损失也是相当的惨重。若不是朝廷立意打赢这场仗,又没有其他的将领可派,这才对此故作视而不见,只希望他能在短时间内打一个大胜仗,稳住局势。
五天前的天鹤山会战虽然以督卫府军的胜利告终,但依旧是惨胜。
索哈牙很郁闷,连续几日都把自己关起来研究此战的得失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天鹤山会战之所以会打出这样的结果,还是在于他想着少杀些人,希望通过‘逼降’的手段来实现战役的目标。但没想到的是,那些流民根本不受他的感化,铁了心的血战到底。到了最后关头,眼见督卫府军就要在流民的反扑中败下阵来了,他这才将预备队全部压了上去,最终赢得了战局。
这样一来,士兵们难免对他怨言丛生,再加上流民故意制造出各种谣言,让他坐在征虏大将军这个位置就越发的难受了起来。
这天刚去各营巡视完回来,心下正为着好些士兵对他的斥骂而郁闷,就听有人来报,说第一战区派出了河阳督卫府的五万人马前来支援山南道,另有雍西和雍北两个督卫府的十五万人马也在集结当中。
索哈牙听了这个消息,惊问道:“当真?”
参军道:“回大将军,千真万确。河阳督卫府的行文都已经到了!”说着,呈递了上来。
索哈牙看过,叫道:“好!有了第一战区的支援,咱们的仗就更容易打了!”
“什么仗就更容易打了呀?”说话间,征虏副将军、第三战区大总管闻越走了进来,摘下头盔,道:“莫不是有什么喜事?”
索哈牙将河阳督卫府的行文递给闻越道:“咱们又有援兵了!”
闻越一看,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喜意,先是斥退了大帐内的兵士,才道:“大将军,你以为第一战区真的能派出兵力支援咱们?”
索哈牙一听这话,问道:“怎么就不能了?”
闻越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想了想,只得道:“大将军,我看咱们最好还是不要打援兵的主意,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以奢望真的会有援兵来支持咱们!”
“哦?”索哈牙听他这话是越说越有文章 ,就道:“你是说,这道行文只不过是做样子给我们看的?”
闻越道:“大将军也不想想,第一战区为什么会是第一战区?皇上又怎么会任命最善战的那拉勇出任大总管?”
闻越说的这些,索哈牙都知道,当初凤九渊实施十二战区改革,下达对那拉勇的任命,内幕他都清楚得很。第一战区之所以会成为第一战区,是因为它肩负着守卫凤凰界门户的责任,而这,也是十二个战区里最重的。在选择大总管的任命之上,凤九渊是遍观诸将,合适的是不少,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才从征虏大将军任上下来的那拉勇!倒不是因为那拉勇跟凤九渊的关系近,而是那拉勇是所有合适将领中年纪最轻、能力最出众、也最得凤九渊信任的。
如今中宇宙世界的局势动荡不定,凤凰界也是波谲云诡,连坐在凤鸣宫里的那人皇帝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更大规模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战区又怎么可能派出一半的兵力来支援山南道作战?
经闻越一提醒,索哈牙略一思忖,便品味出这份行文里的猫腻,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闻越道:“大将军,我们再不能指望外援了。虽说暴乱的流民众多,但我们手里还有十八万的军队,只要用好了,一样能打赢这仗的!”
索哈牙听出闻越也是间接地表达了对他用兵的不满,也不说破,叹了口气道:“老闻呐,那你来说说,这仗该怎么打?暴乱流民号称千万之众,几乎是遍布每个郡府州县,若是各个击破,那得打得何年何月?若是全面出击,我们手里的兵力又严重不足。老闻,难呐……”
见索哈牙感慨,闻越道:“大将军,是难,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难。若是容易,这仗也落不到大将军的头上了!”
这暗地里的一捧,顿时让索哈牙大感舒心。
“流民是很多,但他们也是人,不是一群丧失了心智的疯子。他们一样怕死,一样要吃饭,要拉屎拉尿。恕属下冒犯,一直以来,大将军对流民的策略就有误,这才让我们的仗是越打越难打!”
索哈牙道:“当年皇上出任征虏大将军,恩威并用,最终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里鼎定了山南道的暴乱。我也是深知凤凰界深处危机之中,想尽快收拾了这场暴乱,为朝廷留出余力来应对更大的风暴。只没想到,当年皇上使出来有用的招数如今却成了添乱的法子,老闻,你不知道,我是真不好受呀!”
闻越道:“大将军的心属下是能理解的。为今之计,还请大将军调整策略,为时尚还不晚呀!”
索哈牙细眯着眼睛,斟酌了半晌,才猛地一睁眼睛,道:“传令官:通知各营主将,半个时辰之后中军大帐召开军事会议,所有人等必须到齐,不得缺席!”
会议开始之前,索哈牙就和闻越议定了会议的基调和今后的作战策略,会议开始之后,也由闻越当众宣布。诸将听后,无不振奋,都踊跃发言,说该如何如何……
按会议议定的策略,接下来将集中兵力打下流民坚守得最顽固的粟阳,而且还必须是从正面强攻下粟阳,以此来震慑整个山南道的流民。
坚守粟阳的流民已非当年的乌合之众,而是一群有编制,有训练,有装备,有作战经验的四有化军队,虽说不论是哪一方面,都较督卫府军有着相当的差距,但凭着数量上的优势,足以弥补。因此,督卫府军前前后后打了将近一个月,粟阳是巍然不动,督卫府军反倒是付出了不小的损失!
据悉,如今固守粟阳的流民共有三十余万,其中能征善战者至少有十万之众。当下,征虏大将军行辕所能调动的兵力不过十八万有余,若真要强攻下粟阳,必然集中所有兵力,这样一来,其他地方就无法兼顾,说不定到时粟阳打不下来,反倒致使十八万大军全部覆灭可就不妙了!
经过一番研究,索哈牙决定调集六万人马强攻粟阳,装备和物资都向攻城部分倾斜,务必保证其战斗力。
然而,准备都还没有完成,斥侯来报,说有大量的流民正朝着清河方向而来。
索哈牙听了,忍不住笑道:“好得很嘛,我们还没有打过去,他们就想先下手为强了。命令守军,准备应战!”
清河目前只有守军三万人左右,而来攻的流民大军共有六万有余,并且携带有各种轻重装备,摆出了一副誓必攻下清河的架式。起初索哈牙并未在意,要知道流民大军打野战是有一定的经验,但攻城嘛,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就在索哈牙整军备战之时,一条消息传来,令形势在骤然间就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