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于敏,我和晏斐坐在车里,气氛凝固了,他很不开心,但是他车依然开得很稳。
“斐斐,戴沐荣他只是我以前一个朋友。”我主动示弱。
“朋友?”他看向我,问。
我低下了头,“男朋友……”
“能不能顾虑一下我的感受?还是你根本不在意这些。我跑来接你,就为了看着你和你前男友一起从餐厅出来?”晏斐不再生闷气。
“我不知道有他在。”我拉住晏斐空着的右手,“斐斐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注意,我这次是真不知道。”我这个男朋友啊,年纪小,心眼小。
晏斐没有说话,加大力气握了握我的手。
“诶,疼。”我故意说。
“你继续装?”他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力气还是小了下来。
“斐斐。”我叫了他一声。
“嗯?”他没转头,只是朝我的方向侧了侧脸。
我看着他,陷入了沉思。
他没等到我的回答,便下意识看了我几眼,“说啊,怎么了?”
晏斐很帅,真的。
“如果以后我能够和你结婚的话,该多好……”我轻轻的说。
晏斐愣了一下,然后微笑了,“这么想嫁给我啊?不矜持了哦。”
听到这话,我不禁失笑,“斐斐你知道吗?妈妈当年有我这么大的时候,爸爸已经四五年没回来了。爸爸的确对家庭很负责,但是他对妈妈一点也不负责,妈妈是三十一岁才和爸爸真正一直待在一起的,不过,那时很快我就不在家了,一直在外地读书。”
晏斐听的很认真,没有打扰我。
“我大学前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因为我见了太多谈几个月就分的案例,我想给自己找一个愿意体贴我的,真正对我好的男朋友。我可以不要求他把我当成他的小公主,可以不要求他多么宠我,但是我需要他把我放在心上,对我执着。”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我是有意的我也是无意的,我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我想把这种压力施加给晏斐,我要他像我一样有负重感,他的轻松在我看来几乎等同于随时会离开。
晏斐看着我,微笑着。
“你永远都是我唯一的公主。”他笑着说,“我会宠你一辈子的。”
晏斐的爱让我沉沦其中,他给我的都是我需要的,我需要安全感和被爱护,他都能给我。以至于我舍不得拨开那层若隐若现的纱,直觉告诉我,真相不会太美好的,我不想知道。
“亲爱的,如果有一天,有人阻碍我们在一起,你会怎么做?”晏斐状似无意的问。
晏斐,你还是怕了。
我笑了笑,说:“那我就坚持住,别人拆一点,我们补一点。”注意,我说的是我们。
“好啊。”晏斐摸了摸我的头。
晏斐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我也不问,因为我想我是知道的,应该是“有人阻碍我们”中的那个“人”在给他施压。他越是这样逃避我,我越想知道他的身份,人总是这样的,越不允许干的事就越想干。我现在的侧重点已经放在了晏斐的身份上,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看着男朋友疲惫的回来,疲惫的一句话也不想说,我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心疼,而是怀疑。
我晚上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我发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走不出的黑洞里,就那么不明不白之间变得偏执而敏感,迅速的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必须知道晏斐的身份,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讨厌祸不单行。我已经够倒霉了,要是他这件事上再对我产生什么突如其来的刺激,我想我会疯掉。
我看着黑暗中晏斐的睡颜,看来他是真的累了,睡得那么毫无防备,一点也不怕我会掐死他。我托着头看着他,他长得真好看,每一寸皮肤都是按着我的理想型长出来的,我看着他,亲切而陌生。我感到我心里的占有欲在膨胀,膨胀得压制了我的理智,我想到未来,如果我和他无法一直走下去,那么他就会拥有其他的女孩,那些女孩子们会又年轻又可爱,远远超过我。男人总是永远记着自己的初恋,而我不是他的初恋,也不是他忠于的妻子,他不会记住我,我只会是个过客。
我翻身下床,在我产生歪念头之前离开他。
“你去哪?”他被我惊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我。
“没事。”我答非所问地说完就走了。
怕他多想只好去了洗手间,我在洗手间坐了很久,想把自己从偏执中拉出来,但是我却让自己有些胆怯了。我不知道自己今晚怎么了,从晏斐回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像是疯了一样胡思乱想,我被自己的一个又一个想法搞得头痛欲裂,但是我依然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
老天和我开了个玩笑,他看我快把自己逼疯了,于是增添了催化剂。
我的生活从那天起就变得心神不宁,而晏斐又很少回家,我和自己独处,我已经快逼疯了自己。我像是一个溺水者,自救无能,挣扎与扑腾只能让我迅速下沉,我需要有人拉我一把,而那个解救者迟迟没有出现。
晏斐的姐姐王卓名打电话给我时,我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发疼,她说要带我去个地方,我挂了电话时发现我的手在发抖。
她把我带到了一个极其豪华的别墅里,我看着四周,洛可可风格,佣人清一色面无表情,好一个沉闷的豪华鸟笼。我漫不经心的四处看,一边猜测她的目的。
“这是我们家。”她说。“想见你的人是爸爸妈妈。”
“哦,这样啊。”我会相信就这么简单吗?你见过用这样的排场来见儿子女朋友的嘛?这不是见家长,这是提审我。
“晏斐呢?”我问。
“他不在。”
“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又问。
“这个就不知道了。”
我看着她那公事公办的架势,心里有数,今天注定不是好事。
在这不瘟不火的气氛下,她带着我来到客厅,这才叫真正的客厅,没有一点人情味。我看了看那端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那妇人长着一张与晏斐相似的脸,不过我一点也没看出晏斐那种温柔,反而让我看出了强硬的精明。
我被卓明姐带到了他们面前,我看着他们,不知为何有点害怕。
“王先生,王太太您好。”我知道晏斐父姓是王,别问我为什么不了叫他们叔叔阿姨,让你见了这架势或许你会只想逃走。
我过了很多年,想到这一幕还是会不寒而栗,他们两人让我感受到了一股笑面虎式的“杀气”,它渗入地板,从你的脚底直钻到头顶,浑身汗毛直立。
“小斐今天不在家,所以我们请你来喝杯茶。”王太太微笑着说。
我微笑点头,一副顺从的样子。
“放松一点,坐吧。他什么没告诉你?”他父亲看向我,从我进门起他就一直盯着我,直到现在,“我就是你们口中的‘王爷’。”
我听完微笑了,晏斐,你果真没有让我失望,果然背景不凡。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对他重点栽培,不过他现在回国后变得玩物丧志了,所以我决定再把他送出去。”王正衡就像在和我谈育儿经。“我想要挽回我儿子,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你那么爱他应该不会希望看到他平庸无为吧?你知道的,他是个聪明而有自己的想法的人。”
她的母亲替我倒满茶,拉家常一样对我说:“小斐他什么都好,就是不听话,太有主见了。他硬要学什么建筑,最后要不是幸亏有建筑教授的帮忙,不然他哪里会屈服啊?”她笑了起来,“这孩子,太犟了,跟他废了再多口舌也没用,他啊,只有见了棺材才掉泪,劝他是没用的。”
“耳根子硬也是好事啊,至少不会听别人挑拨离间。”卓明姐在旁边插了一句。
“是啊,不过要是已经发生了,他也没办法啊。”他的母亲说。
我自动立在了第三方角度,听着他们的家常,做一个沉默的沉思者,想要理清头绪看清局势。
“舒婕啊,他还年轻,没少给你添堵吧?”王正衡对我说,说话很斯文:“这小子,年轻气盛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是冒犯了你,你也别介意,他以后会为自己现在做的事后悔的。”
我点头,我明白。
“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就别陪他闹了,这样耗时间,对你也没什么好处,现在你也遇到事了,哪里还有时间陪着他闹啊?”
我看向他,他看起来斯文而温和,但是我依然感受到了他话中的意思。
我挑了挑眉毛,说:“我们做晚辈的,当然得听长辈的话了。”
除此之外,我还能怎样。
他们见我这个反应,也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满意,我忽然想起了晏斐的脸,心口一阵堵塞。我知道我把自己卖了,也把他卖了,但是我不得不这么做。
“真的不能……缓和一点吗?”我忽然想哭,我真的想为自己的狠心找一点救赎,晏斐是我辜负不起的人。
“爸,能不能别这么急迫?”卓明姐似乎也看不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你弟弟可能连他是谁都要忘了。”王太太温柔的提醒了一句。
这话是对着我说的,他是王正衡的儿子,注定要背负重大的责任。真是傻得可爱,我的男朋友无害得近乎纯良,但是他竟然是唯一的黑道太子爷,多么戏剧化的一幕,对他的这个身份我坚信而又难以置信。
我捂住了脸,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来的。过了一会儿,我放下了手,调整了一下情绪,说:“谢谢您的款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让卓明送送你吧。”那张和他雷同的脸对着我微笑。
“不用了,谢谢。”我只想一个人待一待。
我刚刚走了出去,就被卓明姐一把拉住了,她把我塞进车里,然后二话不说就上车开走了。
“舒婕啊,你别想了。”卓明姐安慰我,“回去睡睡吧。”
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或者该说什么。
“姐,他们之前也劝他分手好多次了吧?”我忽然问她。
她沉默了,点了点头。
难怪……
晏斐之前很多次都是黑着脸回来,但是从来不把火往我身上发,最近这几天更是连话都不想说,总是一声不吭地回来就睡,或者发呆。
我托着头坐在后座,想哭却又哭不出来,憋得肺都在叫嚣着疼痛。
“我舍不得……”话一说出口,我的眼泪就冲出了眼眶。
“舒婕。”卓明姐不知如何安慰我。
我哭了出来,“这是要干嘛?我莫名其妙被告知是他女朋友,现在又莫名其妙让我走,我做了什么?”
“对不起,但是你们真的不应该在一起。”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在我意识中是救命稻草雪中之炭的存在,对他我倾尽了全部,现在让我和他分手。我想起了晏斐问我的话,如果有人要阻碍怎么办?我当时还说一起补,真可笑,我现在还有那个胆量吗?
王正衡是惹不起的,他的儿子和他闹是一回事,我不配合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完全有本事让我默默地消失,而晏斐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姐,是不是我和晏斐一分手,我那件破事就烟消云散了?”我明知故问。
卓明姐没有回答我,默认了。
对我搞出那些绯闻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男朋友的父母,看来他们是动真格的了,我如果不同意那我就得完蛋,我要是同意了,那么一切回归原样。我再爱他我也不敢坚持下去,这相守的代价太大了,即使我宁死不屈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现在看似平和,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给晏斐一个面子罢了,不想伤了他们儿子的心。现在,既然他们找我了,那也等于是对我的“道义劝告”,这是为了减少对他们和他们儿子关系的破坏而想出来的两全其美的方法。坏人我来当,收益方也是我,因为我有把柄在他们手里,就是那个绯闻,他们完全可以以此来毁了我。到时候或许外界看来就是白莲花邢舒婕因为一个绯闻而不振,事实又会有谁懂。
道义劝告,劝告?呵,鬼才信。
卓明姐看着沉默的我,忧心忡忡。她故意找话题和我说话,生怕我出什么意外一样。
“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舒婕,小斐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卓明姐显然很担心我们两个。
“分手。”我沉默了片刻,“毕竟我不敢挑战你们父亲的权威。”
尽管我没有刻意了解过王正衡,但是我知道这样一件事,十年前的娱乐圈一姐的事情。就是因为她得罪了“王爷”,所以被人绑架撕票,尸体扔进了南海里。圈内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是外界一直表示她是因为感情纠纷而投海的,或许她的家人也以为她是自己投海自杀的吧。谁能想象,她的葬礼上,“王爷”还到场进行了哀悼,对此外界都说她和“王爷”是多么好的好友呢。我不敢得罪他,我不想有这种下场,我惹到了刘力仁的太太,已经让我够悲惨的了,我不能再重蹈覆辙,我害怕。
在这种情况下我很自私,我再不舍得我的爱情,我也要为我的安全着想,我的工作决定我的生活不会多么安稳,再加上我的曾经。所以我很想拥有平平安安的生活,而如今,我最信赖的人无法给我这种生活。
我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