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第一次对他放狠话,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对他这样过,她的强硬反应还是让他有些意外,现在的她,非昔日可比。
她就在他跟前,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表情,这比听见游子浩住在她家还让他难受,他最受不了看她自己受伤自己****伤口变坚强的样子。
他的筱安应该在他的呵护下,腻歪在他身边,和他撒娇,和他生气,生气了就踢他,吼他,不理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疼。
时间,五年时间。
他低估了这五年她会发生的变化,她,真地已经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了。
那张稚嫩的脸,与现在的这张美颜渐渐重合,再渐渐分离,再重合,再分离……
不管是哪一个她,他都没法儿放手,就算他是个陌生人,就算这五年他有幸失忆了,他今天还是会爱上她。
“既然你不在乎,就把我当个陌生人,看看你对我的忍受还能到什么时候,我告诉过你,我是回来娶你的,我不达目的不会罢休,我是个正常男人,对我喜欢的女人有欲望,对我想追求的女人可以用尽各种手段,我接受你的一巴掌,接受你应该有的所有过激反应,我的错,我来偿还,哪怕你不肯原谅我……”
“够了!”她打断他,“乔总,您越说越离谱了,你想找存在感,去找那些喜欢你的女孩儿说吧!我对你没兴趣!”
“我没指望你对我还有多少兴趣,我要补偿的,就是你没有的那部分,筱安,我会追到你,不管你绕了多少个圈,最后,一定还是我的。”
“乔总,您的爱情宣言真让我感动,可是您的宝贵时间花错了地方。”
“这就由不得你了,我的事,我说了算。”
这么狠的告白,实在少见,以至于男女双方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他们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遥望彼此,一个追,一个跑。
他们曾经那样近,曾经站在同一个位置上,只是,错过了。
这份遗憾,对一个来说是伤痛,对另一个来说是情非得已。
对峙良久。
她回视着他的一双眼,不闪不躲,气势汹汹。
他也一直攥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在跟前。
他得以细细看她的面孔。
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嘴唇。
她生气的样子。
他眉头微锁,视线一点点下移到她的嘴唇,待她意识到,想躲的时候已经晚了。
其实有时候,男人挺混蛋的,特别混蛋。
左筱安和乔睿东,相识二十多年,有过几次亲吻。
前面几次,都是在小时候,在他们难分难舍的青葱岁月,彼此即是一切,纯粹,美好,却无法追回,时光总会让人留有遗憾。
乔睿东是个普通男人,正常男人,有色心,有色胆,霸道,甚至不讲理,他有什么办法,这么多年长大过来,改不了了。
再说,他喜欢她,爱她,恨不得把她按床上把自己有的都给她,就怕她不要。
他混蛋,可是混蛋地也这么有道理。
他不想失去她,不能没有她。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的信条,不能缺了她。
女人,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人是左筱安,左筱安是个女人。
人这辈子,谁没爱过,悔过,挣扎过。
他不求所有人的理解,不求时光奇迹般地回到从前,因为那不可能。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走。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左筱安从认识他来,被他吻过几次,只有一次是她心甘情愿,冒了险的,其余几次都是他硬来,喝醉,发疯,久别重逢之后,类似轻薄的强吻。
泳池旁边,两个人相拥纠缠。
她想跑,他不给机会。
泳池波光粼粼的水面,映着两个人贴在一起的身影。
这恐怕是他们之间,在肉体上最近的距离。
人的感官,在这种情形下还会保持和原来一样的敏感度吗?头脑还能保持理智冷静吗?
筱安没有深究过,可她现在的理智,有了残破。
她恨自己,没有变成钢铁战士,她还是个肉体凡胎。
她还是个女人,一个正常的女人。
被一个她深深爱过的男人这样拥抱着。
他的体温,不管怎么说,都是温暖的。
他的一切不可理喻的行为,都藏在他温暖的躯壳下。
一点点,试图让她理智的外墙瓦解崩塌。
这些正常男女该有的反应她都有,可并没有立即占上风,她的心墙从记事起开始建造,到现在已经趋于所谓的坚不可摧,她即使没有从始至终推拒他,打他,咬他,她的妥协,她的忍受,已经为他带来了心痛的滋味儿。
一个人的改变是为什么,无奈,妥协,所以不得不改变,所以不得不武装自己,他的筱安,已经经历了这些,别人他不管,他的筱安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独自完成了这些,并且很有成效。
她成功了,却显得他尤其失败。
他舍不得这么快地放了她,他的嘴唇在她的红唇上反复流连,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叹了口气。
她垂着眼睛,与他近在咫尺,呵气如兰,“乔总,如果你现在满意了,心情好了,我劝你,不要轻易违约,你可以放开我了,再见。”
她双手推开他,蹬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酒店工作人员无不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筱安若无其事,进了电梯。
乔睿东在泳池旁坐了会儿,被他摔进水里的毛巾,鼓在水面上,这偌大的空间里,除了他,只这么一个活动的死物。
这里太大了,他实在不该这么奢侈,花钱买这么烦人的孤寂。
他站起身来,修长健硕的体格在这偌大的空间里,显得渺小落寞。
连同他后背上的十字架纹身也难以辨认了,更不用说那道隐匿其中的长长刀疤。
就像有些疼痛,也是要看参照物的,肉体的疼痛算得了什么!
他冲了个凉水澡,擦干身体,抹把头发,露出这张让她躲让她看都不想看的脸,他照着镜子对自己说:“乔睿东,你既然没死,就去把她追回来。”
这一头,筱安打车回酒店。
疾步往房间走,她这狼狈样,已经像个怪物了。
偏偏回房间时,遇上住在同一层的王院长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眉头一皱,关切地问:“外面下雨啦?怎么不带伞?”
筱安笑答,“雷阵雨。”
“傻姑娘,找个地方躲呀!就这么淋回来?”
是啊!
她现在肯定像个白痴!
“我着急回来,时间太紧了!”
王院长抬抬手,“赶紧进屋,怪冷的。”
筱安一进屋,就靠在墙上,没力气了。他的前任女朋友舒慧说的话没错,他很好,很优秀,可不是给你准备的,忘了他吧!
他怎么可能五年后的今天冒出来,就是为了娶你的?
早知道的事儿,何苦挂心!
筱安洗过澡,正在屋里坐着看资料。
那些恼人的医学图标,血管,细胞的,她上学的时候生物课也没这么认真看过,现在因为工作原因,接触行业多了,做会多了,自己也成了半个专家。
忙起来,忘了时间,一抬头,已经晚上6点,晚饭还没叫,肚子也瘪了。
恰逢这时门铃响,筱安问谁,外面的人说送餐。
筱安纳闷,门开了个缝,外面推着餐车的男服务生微笑看着她。
“我没点餐。”
“请问您是左筱安,左小姐吗?”
筱安点头,“我是。”
“这是一位姓乔的先生为您点的,哦,还有一束玫瑰花,一共99朵。”
筱安皱下眉头,把门开了。
“那麻烦你了,饭可以推进来,花,就扔了吧!”
服务生笑呵呵说,“扔?乔先生说了,您要是扔了,他会亲自给您送过来!”
服务生恐怕也觉得这事儿够浪漫,也挺好玩儿的,笑眯眯地看着她。
“您还是收下吧!不然,我们也为难。”
筱安叹口气,“那放这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您慢用!”
筱安哪里知晓乔睿东追女人的功力。
小时候,他追女孩子的事儿,她从来不感兴趣,也不过问,那时候儿也不像现在这么有条件,可以铺张浪费,做点儿让人瞠目结舌的荒唐事儿。
他身边的女朋友换了很多个,没见他费神上心过,自然对他追求女人的这件事儿摸不准套路。
和他相识这么久,就在他们对彼此坦诚相待之时,也没经历过这些步骤。
筱安被很多人追求过,送花,请吃饭的也有过。
可她没有被乔睿东追求过。
筱安坐在沙发上,看着垃圾桶里那束火红的玫瑰,有点吃不下饭。
她刚打开电视机调到CNN,电话就响起来。
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接了,“您好乔总。”
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接了,“您好乔总。”
“花在你的垃圾桶里放着有点占地方,你的垃圾往哪放?”
筱安耐着性子,“乔睿东,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还说的不够清楚吗?我在追你,把你追回来放家里。”
“你明知道我在工作,你故意的是吧?”
“看来你还算了解我,你知道我关注你,以至于清楚地知道你现在在工作,并且是医学相关,我们还是很有默契的,还有故意,你又在说这个词,我因故起意,故是你,意也在你,我说的够清楚么?”
“乔睿东……你……”
“别再跟我提你在工作的事儿了,我如果不是念在你在看资料,我就亲自送上去了,再说,谁规定了女人工作不能结婚,不能有人追?我的身份对你恐怕只是个有利条件,你的那些搪塞我的理由,根本不够充分,就省省吧!再见!”
筱安简直无语,木然听着听筒里的嘟嘟音,挂了电话。
乔睿东在公寓里坐着,望着窗外夜色霓虹,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他是不是该养一只小兔子放家里,这个时候可以把他放腿上摸摸它,喂喂它。
第二天的肿瘤高峰论坛,有三个翻译轮番进行。
主题内容分为5个专题,神经系统肿瘤的诊治进展,骨肿瘤研究进展,以及肿瘤影像学诊断等等。
主讲专家的外国专家共有15人,国内专家25人,参会学员大概四五百人,其中本来应该有游子浩,可他有手术来不了,遗憾了。
因筱安受到王院长特别照顾,几个领导前一天和筱安见过一面,因此对翻译有了印象,特别在大会上给翻译一番肯定以及感谢,这在国内会议上其实不太多见,翻译时常是一个辅助的容易被遗忘的工具,你翻的好应该,翻的不好就活该被人找毛病。
总之,筱安这一天的工作非常顺利,累是累了点儿,长时间的翻译下来,如同跑了一次长跑,浑身是汗,可成就感和满足感是无法言喻的。
她爱这份工作,也爱工作带给她的激情充实,让她在当初略有迷茫的青春时期像打了鸡血一样,奔着一个目标前进,感情,因此而位居其后,耽搁了。
王院长会后来找筱安,对她的表现表示非常赞赏,“你这功课做地够足啊!什么纰漏都没有,小游教的吧?”
筱安点点头,“嗯,他帮了我不少忙。”
“这小子,我让他带实习的,他不肯,都把你教成半个专家了,他跟你说了没有,他明天飞机飞过来。”
筱安一愣。
王院长尴尬一拍脑门儿说:“我多嘴了,人家是要来惊喜的,哎呀,这事儿让我办的。”
王院长只差捶胸顿足了。
游子浩要来,他的确没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