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总是会有各种各样奇思怪想涌进脑袋里,儿时筱安窝在被窝里幻想有人把她从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救走,迷迷糊糊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这个四十来平的小房子里,和爸妈挤在一张床上,依旧要为一些她无法理解可以成为吵架导火索的事件争吵,甚至动手,有时候,她要在上学的路上默默祈祷一天,希望到晚上回家时,爸妈已经和好,家里的那扇窗是亮的,有人做好了饭菜等她回来,可事实总是让人失望;
高三临近高考时,筱安几乎每天数着日子,盼望高考来临,她要上大学,到最远的地方上,然后就再也不回来了,结果,高考成绩出来,她还是考上了省内的一所大学;
大四那年,乔睿东走了,再没回音,她一开始每天把自己打扮得干净利索,还染过头发,买了几件新衣服,盼望他能忽然在某天蹦出来,给他看她的新面貌,也许他还会改不掉毛病拽她头发,欺负她,可他再没出现,她用尽了各种方法,可依旧找不到他;
现在,他忽然间蹦出来了,她的新衣服早就穿旧,头发也再没染过,永远黑色,衣柜里的职业套装备了好多件,日常装束也时常更新,时间已逝,如今他回来再见的她已与当年完全不同,而他回来的意义又在哪里?这里面是不是早已没有了她?没有也是当然,人都在变,包括她自己,这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不是嘛,她对他的期盼已经在无数个孤独的黑夜与白昼中间溜走,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路向前。
游子浩走后,筱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这漫漫长夜,忽然就想起这些来,然后告诉自己,夜深了,不该为任何一个男人睡不着觉!
从香港辗转回来后,她就给自己计划了一个假期,只不过由于上一个意外的活儿,缩短了。
筱安在电脑前面,一边喝橙汁一边上网。
筱安平时不怎么上QQ,今天闲来无事,上了线。
刚露个脑袋,就被章丽和林简同时抓住。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给她发来信息。
筱安先点开章丽的。
“筱安筱安筱安!!!我还以为你消失了!!!”
“我这不是出来了,你最近好吗?”
“不错。”
“你和袁劲怎么样了?”
“我和他能怎么样,别提了。”
章丽无心多说,筱安自是明白,感情的事说不清楚,也不再追问。
当年高中毕业后,她一度以为章丽和袁劲最后会走到一起,毕竟,袁劲是如此坚定地抛弃了筱安,投奔了章丽,章丽可爱活泼的个性应该很适合袁劲,他们俩理论上挺配的。
只不过当时的筱安还一直无法从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去承认这一点,何况情敌是自己的同桌兼好朋友章丽,她怎能那么大度,所以一直为了避免尴尬,和章丽很少提及袁劲。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讲起这些好像真地和自己没关系了一样,时间是一剂良药,这句话真有道理。
筱安的缺口也早该补好了。
章丽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南方,一个人在那,没亲戚,没朋友,筱安知道那种孤苦无依的感觉,也曾经鼓励章丽,实在不行你就从了袁劲吧,他好歹也在南方,你们俩占了地理优势,同时又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基础,为什么反倒止步不前了?
章丽一开口就是无奈的语气。
看来这次也是一样,两个人没什么进展。
章丽说:“我们单位有人追我,都一年多了,我宿舍忽然断电,你知道,黑漆漆的,怪吓人的,就我一个人住,我给他打电话,他立刻就来了,其实只要我同意,我们俩的事儿肯定就成了。”
“那你还犹豫什么呢?还是你还想着袁劲?”
“他?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我们俩的关系已经到了连窗户纸都不用捅的地步了,从高中到现在都9年了,话里话外也都表露过意思,可是他根本就是个不婚主义者。”
“不婚?”
筱安想起上次假期聚会,她在袁劲电话的相册里看见了一个漂亮女孩儿,名称是,妹妹。
其实那只是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妹妹之一。
他和章丽这么多年耗着,身边女生倒是一个都没断过,同时,他的尺度也一直拿捏的很好,和每个女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只不过,章丽岁数不小了,再这么耗着就没什么意义了。
章丽说:“我跟他提过,如果两个人想在一起发展,那么我可以迁就距离问题,我可以选择到他的城市,我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
筱安着实吃了一惊,章丽是个坚强倔强,有点傲气的女生,她肯屈尊迁就的事儿基本为零,可能也有例外,毕竟,女人到了结婚年龄,还是免不了俗,无法继续清高的。
“那后来呢?他怎么说?”
“他就说,他根本没想过结婚,我们俩的关系我看是彻底结束了,窗户纸都捅透了,没距离了,没神秘感了,到头来好像我成了刽子手,是我把这一切毁了的,筱安啊,男人是个奇怪的物种,得到了就没意思了,没激情了,他们更在乎征服的过程,一旦到手了,女人的身价儿就马上下降了,再去找他烦他,他当真把你当瘟疫一样躲着,我现在就想找一个真心对我的男人嫁了,那些暧昧的事儿我是折腾不起了。”
筱安在这头沉默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乔睿东曾经和她说过的话,他说,男人不会拒绝一个他感觉还不错的女人。当年她以为她唯一的放纵会换来永恒,结果还是证明了她的年幼无知,用爱情去维系一段感情,恐怕是最不长久的。她身边太多人在证明这一点,她的家庭就是最好的证明。
章丽还在说:“所以啊!我才劝你把握好你的游大医生,这么好的男人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别把人的耐心都耗没了,有些不切实际的事儿不切实际的人,经历过一次爱过一次也就够了,最好别抱太大希望,我们女人不能傻地这么彻底,筱安,你要想清楚了。”
和章丽聊完了,筱安点开林简的消息,他的头像已经黑了,不知道是隐身还是离线。
他说:“筱安,好久不见,想见老同学吗?”
筱安想想,回了一条,“最近没空,太忙了。”
林简的头像立刻亮起来,“再忙也得见一面,我要结婚了筱安。”
林简和筱安毕业后都选择来省城发展,筱安做全职的时候,林简去看过她几次,每次都没看见乔睿东,她不提,他便不问,他其实动过再追她的念头,可当时的筱安几乎是个绝缘体,他的追求最终还是没能落实。
他记得她喜欢红色,她有红色的帽子,红色手套,红色发卡,可大学毕业后,不知为何身上再没搭配过红色,也许也和那个人有关吧,只要他出现,冷静淡漠的她就会变得焦躁易怒,她的坏脾气恐怕也仅限于针对那个人。
她皮肤白,红色把她趁得更水灵好看,他把她的照片给妈妈看的时候,妈妈是这么说的,他当时很高兴,以为他们俩毕业后就会结婚,世事难料,他也没想到,毕业后,和他步入婚姻殿堂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新娘叫暮心尘,是他单位的同事,了解他的过去,当然也知道左筱安,她很大方,主动告诉他千万别把那些照片烧了,她不能剥夺他回忆的权力。
也许是她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贤惠美好,也许是她的红色发卡趁得她特别水灵动人,他当即就跟她求婚了,她愣了一瞬,点点头。
暮心尘经过他的同意,把他和筱安的照片装进盒子里,小心收起来,那些过去,真地早就过去了。
林简通知筱安结婚的消息后,她立刻拨了一通电话过来。
“一说我结婚了,你马上就打电话过来,平时像躲瘟疫似的躲着我,太现实了你。”
“别这么说我,你知道我平时真地特别忙,一听你要结婚,我就高兴了,你终于结婚了。”
“新娘不是你,你伤心了吧?”
“是啊!我只能羡慕你的新娘太幸福了!恭喜你林简。”
“别光顾着恭喜我,你也不小了,该考虑婚事了,差不多就结了吧!”
“你当买菜呢,哪那么容易?”
“我也和你有过一样的想法,你应该庆幸我没有继续幻想,否则我现在肯定在你屁股后面苍蝇一样缠着你呢,我说,你也该考虑考虑现实问题了,别总这么一个人,看着让人心疼。”
“虽然是客套话,可我被你感动了林简!”
“你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怎么总把别人的关心当做是客套?还有啊,你现在感动也晚了,早干什么去了?我都已经是别人的了,快去找男人约会吧,把你那一身的刺儿顺一顺,别逮着谁都扎,搞得两败俱伤干什么?”
筱安头痛,怎么现在人人都要批评她,“好,我会考虑出去约会的,行了吧?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怕我变成老姑婆没人要啊?我这叫谨慎,谨慎知道吗?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你就是再谨慎也该看看你几岁了,你还能年轻几年,我都结婚了,最后一个可以接收你的人也没了。”
“喂,我就真地没人要哇?小心这话被你新娘听去,引起误会了可不好。”
“好吧,那我就说点正经的,我婚礼不在这里办,周日有个答谢宴,你一定要来,游子浩有空的话你们就一起来,省的我看见你一个人就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