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原大笑道:“哈哈……姓丁的,你上赶着来救人家,可人家不领情,原来你也有今天啊,哈哈……真是笑死我啦。”
旁边的那些余杭城的耆宿大能,除了混黑道的老头子憋着笑不出来以外,仙盟的人全都笑个不停,冷嘲热讽接连而至。
丁君山盯着地上的林七,双手紧握,脸色铁青。默默地朝旁一闪,将林七完全暴露给了宋九原。
宋九原也不傻,知道丁君山正发怒呢,现在可不是再激怒他的好时候。身子向前一倾,从他身旁飘过。直面林七,朝下方的丁芷薇喊道:“丁家那个女娃儿,你让开。”
丁芷薇一下子拦在林七身前,说道:“我不让。你想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丁君山重重地出了口气,心中很不高兴。不知道丁芷薇何必这么护着林七,朝下方的丁芷闻一挥手,丁芷闻立刻上前来拉她。
在刚才晚些时候,丁芷闻就已到了,不过他是晚辈,不敢跟丁君山、宋九原等这些余杭城的前辈飞在同一片空域,自己乖乖落在了岛上。
他走过来去拉丁芷薇,但丁芷薇如何肯走,他一时间也拉不动。这时候林七忽然迈步上前,伸手将挡在前面的丁芷薇拨开,望着天上的宋九原说:“想杀我是吗?来啊,我还正想要杀你呢,看看今天是你死还是我死!”
“哼哼……”宋九原笑道:“真是有趣啊,老夫一辈子都没见到你这么狂妄的小子,不知死活也要有个限度吧。”
林七说:“我也还从没杀过你这种老头儿呢,不知道你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动弹得了。”
“受死!”宋九原不再跟林七说话,俯身疾冲而下。他杀林七哪还需要用剑,伸手向前,并指如剑,直指林七眉心而来。
眼看他瞬间冲到离自己只剩三十米的距离,林七单手将青涯剑高举过头顶,看似不经意般轻挥而下,但陡然射出的剑芒却直冲斗府,将天地中分为二,湖水自中央分开,掀起两道波涛,将湖底的地面都显露出来,逾时不能愈合。
原本并指如剑,浑身鼓荡着浩涌剑气冲来的宋九原被这剑芒从身体上直穿而过,瞬间体内所有的剑气都一消而散。他就像一把斩出后被人轻抚着缓缓慢下来的剑一样,来到林七面前时已丧去了所有的锐气,刚好在林七面前停下。虽然是双脚着地,但在这样浩瀚剑芒带来的震撼之下,却哪还有站立的勇气,双膝一软,跪拜下来,面如死灰。
而于此同时,林七的身上有一个煊赫的意志直冲而起,在虚空中化作独孤鼎的模样,他仿佛许久未饮血的宝剑终于重被拔出一般,难以抑制地亢奋,双臂一震,剑意就自周身而发,如波涛朝四方涌去。顿时,六合之内,八荒以外,所有有形与无形的物质与灵体,无不在剑气的震荡之中颤抖惊惧。
月牙岛上所有人都在这一剑的神威之中忘记了呼吸,直到天地重新聚拢,湖水再次合而为一,他们才缓缓回过神来,看见林七双手握着剑柄,把剑刃放到跪在身前的宋九原脖子上,然后高高将剑举起。
眼看着就要一剑将他砍头,所有余杭城的这些高手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出一言阻拦。
“不要……”这时候只有丁芷薇大喊出声,然后冲到林七身前,将他的剑夺了下来。
林七眼神茫然,仿若神飞天外,双眼之中只泛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冷光,那光芒与方才那一道剑芒相似,充满了同一种要将眼前一切毁灭的意念。
但直到丁芷薇的容颜在眼前渐渐变得清晰时,林七才慢慢清醒,眼神中的剑意随之缓缓而散。
丁芷薇将青涯剑紧抱,用乞求的眼神看着林七说:“不要……你不能杀他。”她不知道林七刚才到底如何发出那样强大的一剑,但如果林七杀了宋九原,一定会遭到宋家无休止的报复,所以才不顾被那一剑震撼的恐惧,上前来将林七阻拦。
此一刻她对林七的关心,胜过了方才那一道让众生恐惧的剑意。
清醒之后,林七看着丁芷薇泫然欲泣的眼神,看着众皆肃然的满天高手,看着月牙岛上聚来的各方势力。除了丁芷薇外,所有人都在他目光所及之时纷纷避让。
林七最后看向身前的宋九原。此时他已五体着地,跪伏在地上。浑身没有颤栗,没有恐惧,只有在那一剑之下被摧毁了道心之后死灰一般的寂灭。
刚才那一道剑芒只是剑意,而非剑气。是林七在看到宋九原亲自向自己出手之时,立刻用传光镜联系血刹天君他们寻求帮助。血刹天君忙着做替身,没空理会林七要他自己解决,但独孤鼎听到有动手的机会,就将传光镜抢了过来,借传光镜,以灵识短暂附身在林七身上,斩出了方才那一剑。
独孤鼎也不敢真的施以剑气,毕竟林七身体承受不了他剑气的一分一毫。哪怕加诸一缕,都足以将他身体绞碎撕裂。所以独孤鼎只以剑意出手。
但就是这一代剑圣的一道神念,都足以叫天地撕裂,湖水分开,众生惊惧。
虽然刚才那一道剑芒有形而无实,宋九原即便被剑芒斩中,身体也没受到任何伤害。但他的心早已死在那一剑之下,并且在往后永远的时光中,每时每刻,都活在被那一剑摧毁的轮回里,像在一辆没有尽头的火车之下,永远承受着被车轮碾压的痛楚。
此后他一生,再也没有出剑。
看见宋九原那生死无异的状态,林七也没有再杀他的必要了。他朝四周问道:“宋家还有人要来吗?”
没有人说话,现在哪还有人敢接他的话。
他在这时从下方的人群之中,看到了周文宇和林荆一,他们也是赶来看热闹的,却没想到把宋家两个兄弟逼到危急境地的人竟是林七。
林七朝他们说:“既然你们也在,不如我们今天就将我们的事解决吧。”
两人都神色一凛,强忍着后退一步的恐惧,没有说话。
林七见他们没有答应,便说:“那我到时候等你们。”
然后再不管众人,从宋九原身旁绕过,向前走去。
“林七……”丁芷薇朝他背影叫了一声。
林七的身形一顿,终究没有回头,向空中一跃,变成苍鹰之后,振翅向高空飞去。那些原本站在林七身前的老者,纷纷朝旁避让,为林七闪出一条道来。
这时候众老者之中,有一个仙盟的老头问道:“他刚才为什么要跟周家和林家的那两个小子说话?他跟他们有什么仇怨?”
旁边一个仙盟的说:“你还不知道啊,这人叫林七,周家、林家那两个小子几天前跟他约定了一个月后生死比武,输了的人要当着全余杭城的人自杀谢罪。本来我以为这是周家的那小子想逼死这人而已,哪知道……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坟啊……现在周家和林家这两个小子可完喽……”
“是呀,这林七的修为虽然不算高,可刚才替他斩出那一剑的人绝对是个真正的大能。不,不对……他不是人,他肯定是神吧。林七背后有这样一尊神祇做靠山,他就算上门去周家和林家杀人,恐怕也没人敢动手拦一下吧。”
“哼,反正我是不敢。要是我家有小孩儿惹到了这样的存在,那就让他杀好了。谁惹到的杀谁,这种不开眼的晚辈,早点儿杀光了才好,反正留着也是给家族闯祸。”
“嘘……”见他们越说越难听,旁边一个老者赶忙示意他们噤声,同时拿手指了指不远处脸色铁青的周家家主周淳峰,众人看见他要杀人的眼光之后,纷纷识趣地散了。
他们这一散,黑道的老人们就也开始散去。而后下方的那些晚辈们也都渐渐散去。
很快,月牙岛上就只留下了丁芷薇一个人,抱着林七的青涯剑,独自站在漆黑荒凉的孤岛之上,冷风袭来,胡波一袭袭漫到她的脚踝。姜子欣来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我们也回去吧。”
丁芷薇摇了摇头说:“我不走。”
姜子欣说:“不走干什么,待在这儿喂鱼啊。还有这林七也是,干什么这么对你啊,你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丁芷薇说:“不,是我不好,我欺骗了他,也利用了他。”
姜子欣说:“那他也不能这么对你啊,刚才你还舍身去救他,他凭什么这么对你。走,我带你去教训他去。”拉着丁芷薇的手就要走。
丁芷薇站在原地不动,摇了摇头,而后忽然趴在姜子欣肩膀上哭道:“呜……他以后都不会理我了……”
姜子欣说:“他不理你就不理你吧,这余杭城愿意理你的人多得是。我有好几个哥哥都一直打你主意呢,你等着,回头我就给你安排相亲,你爱挑几个挑几个,我家的男人你随便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