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痴痴地看了许久,直到被乱花迷了眼,才恍过神来。
既然那女子舞得这样起兴,本王就助她一臂之力。
有美一人,花影起舞。清舞孤单,不如以曲和之。
端王看了女子舞步,随手在旁边的树枝上摘下了一片翠叶,放在唇边,悠悠吹奏起来。
端王吹的,是来自边城的小调,想端王常驻边关,如此数年,竟也将当地的音律多学了几分。边城音律与京城不同,京城崇尚高贵典雅之风,而这边城,则更开放些,其中夹杂了些塞外胡音,听起来别有几分异趣。
半阖双眸的千骄听到远远传来的和乐,声音轻而不断,微而不弱,清脆中带着强劲,还夹杂着晨间青草的微香。
这让千骄不禁舒展身心,闭上双眼,更加醉心于这落花曲舞中。
千骄跳的,是端王从未见过的舞蹈,看似柔弱若风扶柳过,却在将了未了之际,重新挺身而起,节奏也随之加快,自此刻起,每一个舞步都充满了蓄积的力量之美。
这舞蹈,再不是以幻化生花,步步生莲为最佳,而是要展现出,生命破种而出,蝴蝶破茧那一瞬间的极致的力量与震撼力,为生而欢欣,为生而勃发的生机。
边城盘踞在两国交界之地,民风淳朴剽悍。而且这小调本就改自远古的送战歌,曲调由弱渐强,蕴藏着绵远的力量之源。这样的舞蹈配上这样的小调,相得益彰、一时无二。
一曲终了,千骄一甩轻袖,淡淡的收住了舞步,等待着轻舞的裙摆玉带以及飞扬的墨发,安静的落回原来的地方。这忽静忽动,体现了大家收放自如,张弛有度,外御天下而内归自然的气度。千骄就这样静静的稍稍停了须臾,片刻间,仿佛从未移动过的淡然。
千骄对着端王的方向福了一福,算是还了刚刚一曲相合之礼。
端王见此,是明白这女子并不想有所多言。但是端王并不想就此离去,这个女孩子已经提起了他完全的兴趣。
端王不想再通过属下调查来的信息去了解她,白字黑字,显得过于空乏,无论怎样详尽的资料,都无法真正描绘出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一个女子的一颦一笑。
端王想要近距离的了解,哪怕打破了自己的幻想,以后觉得这女子失去了灵动与倾心也罢,至少,今日这样的花影相遇可以稍稍安慰一下端王与心爱之人天人永隔之痛,无情无爱之心。
想罢,端王抬头才发现,千骄已经回身走远了。眼看着那抹水色的身影就要消失在视线中,端王马上抬步去追,运上轻功,脚尖轻点,转眼就落在了千骄几步之身后。
“这位姑娘,请留步。”端王故意放缓了语气,怕自己突然出现在人家身后,唐突了人家。
千骄闻声,脚步一顿,显然还是被吓了一怔。
千骄可不是练过武功的练家子,不可能一听便知有人在身后。
端王突然的出现与话语,着实让千骄在那一瞬间,以为自己背后灵上身,一阵恶寒。
南无阿弥陀佛。
还是吓到人家姑娘了吗?端王心中有了几丝切切的心素。自己久居沙场,王府里的女人们又几乎都是倒贴上来的。平日里除了皇后也甚少和王府外的年轻女子有接触,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主动结识某位姑娘了。
“这位公子有何指教?”千骄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雅有礼,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才回身相问。
“啊”千骄看清来人长相,惊得一捂嘴。原来是端王!这么近距离看起来,果然更加俊朗了。再加上常年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挺拔身姿和威严的气势,真是能令所有女子为之折服的翩翩少年郎,千骄也稍稍的有些沦陷了。
“姑娘别怕,这青天白日,我没有恶意,我只是看刚刚姑娘的舞蹈,颇有些心驰神往,想结交姑娘。”端王见千骄如此反应,还以为自己被人家误认为成了专做坏事,污人清白的登徒子,赶紧解释道。
千骄压下自己震惊的情绪,和悸动的少女心,努力使自己看起来优雅的整了整自己的长发裙摆,才跪了下去。
“拜见端王殿下。”千骄不疾不徐。
“哦?你竟认得我?”
端王一向小心谨慎,所以才从九年前的夺嫡之争中获得一息尚存,才能和皇上一起一路除妖降魔,登上这至尊之位。
这女子既然认得自己,就要斟酌一下刚刚的见面,是否是这女子有意为之,或者是她背后,有人推波助澜,以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得不防。
“既然你认得本王,那有些事情就要好交谈的多了。”端王看着自己脚下的千骄。
“你如何认得本王的?”
“王爷此次得胜,率军凯旋,小女子有幸,当时就在街上。见到了王爷之英姿,再者,小女子想来,王爷相貌不凡,难以相忘。因此想来全京城认识王爷的人并不在少数,小女子只是区区其中之一罢了。”千骄顿了顿,“而且,小女子曾经在王爷府邸内当过厨房杂工,在某位娘娘寝殿里见过王爷画像,对王爷保家卫国的英雄气概钦慕已久。”
千骄想了一想,还是没有把当时自己夕阳的时候与端王擦肩而过,之后又在那天半夜一直看着他,看到天明的事情说出来。毕竟他贵为亲王,有生杀大权,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
当日之事,瞧端王的样子,必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公诸于世,自己不问为妙,免得惹火上身,还连累了旁人。
端王闻之成理,疑心稍减,张口说道:“姑娘家身子娇弱,跪久了不好,起来吧。”
说完端王上前一步,将千骄虚扶一把。
“谢谢王爷。”千骄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仿佛命中注定般,我们邂逅于这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