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乃一国之君,为上天恩赐,受万民敬仰。岂能不受人之礼数。皇上免了臣女的大礼,是看得起臣女,臣女岂能不识抬举。”
千骄依旧是笑着的,一如往常,总是能轻易的笑出来。只是如今千骄的笑容再没有那样的纯粹了,像是戴上了一层薄薄的面具,无形之中,大殿之上的所有人都被她用那得体的笑容分隔了开来,却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
“嗯,想不到千骄在外游历数年,识大体了不少,朕甚是欣慰啊。”宫曜洛被千骄的一席话顶了回来,心里不悦又不能发作,因为着实是找不出错处来。
而且,关于千骄这些年的事情,始终是他对千骄不住。现在千骄不唤他皇兄,不对他露出以前的笑容,只唤他为皇上就如其他命妇,向他行往常该有的大礼,再也回不去那个娇笑着说:哪里有弟媳向哥哥跪拜的道理的。借以推脱着不要行礼的少女了。
这样一向来,宫曜洛对于千骄的无礼也就释怀了许多。面子上的宫曜洛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尴尬的表情来,只是又夸了千骄几句,就让千骄入了席。
调整好心态的花千绯这时找到了机会开了口:“今日是小年夜,又是本宫妹妹,也是本宫妯娌的千骄回归的大好日子,本宫今日特意早起,准备了一道糕点,很适合今天的场合,希望能与众位大臣、夫人小姐们一同品尝。”
“谢皇后娘娘。”
“谢皇嫂。”
“谢姐姐。”
百官及其家眷还有宫曜洺、千骄齐声道谢。
身穿统一宫装、梳着同样发髻,面容姣好的宫女带着托盘鱼贯而入,将托盘里面放着的点心分放于各桌之上。
盘子上画着的是含苞欲放的红梅,盘子里的点心是奶白色的小包,上面点缀着一点红,恰似红梅在冰天雪地中开放的清雅景致。
“本宫在孕中,多有不便。平日里常做的就是看些书籍,前几日看了一部本食谱,上面讲了这道点心的做法,本宫想来在这次宫宴上拿出来招待甚是不错,便着人准备了。大家都尝尝看,味道如何。”
“谢娘娘关怀。”百官再一次道谢后,纷纷拿起了筷子开始品尝。
“这点心名为草饼,俗称糯米团,有白云豆、糯米和白糖制成。本宫就暂且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做:一点梅。梅花凌寒而开,身为花朵柔软却坚韧,绝不轻易碎裂。即便是落入北风之中,仍然带着清香与孤洁。第二种点心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这一点梅的底座,也是可以食用的,不过今日制成了和往日不同的形状,倒成了陪衬。这底座是有鸡蛋和面粉制成的,没有过多的装饰,质朴,自然,硬度比通常的点心要硬上一些,本宫平日喜食,但是如今有了龙子,过于硬的食物,确实应该少食。自古寒梅高洁,这两种点心也寓意着:如寒梅如君子,谦和有礼,张弛有度却又坚韧不拔,刚正不阿。”
“娘娘如此有心,臣等真是有些受宠若惊。臣认为:此糕点味虽淡但带着清香,外形又清丽脱俗。正如皇后娘娘国色天香、端庄贤淑、清雅而又博爱天下啊。”这种时候,向来都是善于阿谀奉承的人一展身手的时候。
对于这种或是有真才实学,或是资质平平的人来说,既然想继续录用,并且要求他忠心不二的话,就是要时不时的找个时候,让他们好好的拍一拍马屁,给他们些风光。这样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的位置是稳固而牢靠的,因为上面的人至少会因为他们而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否则,这些人有话难疏便极易懈怠,更容易被人挑唆诱骗,作出损人不利己的傻事来。
“如此便好,也不枉本宫多花了这些个心思。”千绯笑着,对那名礼部官员遥遥的一举杯。
千骄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宫曜洺的身边,千绯早说怕千骄不愿坐在宫曜洺身边而当场闹别扭所以虽是身边,却是又另置了一张桌子。
于是千骄便是坐在了皇上下首的第二张桌子上。这个位置代表者的地位很高,但是依照千骄现在半个皇室中人又是皇后胞妹,坐这个位置也是使得的。
千骄从点心一端上来,就开始默默地低头吃,没有抬头,更没有去看宫曜洺。
宫曜洺很清楚千骄没有看自己,因为他一直在看着千骄。
千骄被盯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一皱眉,扭头瞪了一眼宫曜洺。
“千骄,最近还好吗?”宫曜洺局促的开口,这是他和千骄重逢以来,第一次与她说话。
这心情比之与千骄的初遇还要复杂紧张。
“那天的酸梅吃着还顺口吗?我记得你很爱吃那家的这种酸梅,这家的酸梅只有京城有卖的,我猜你这些年都没有吃过了,就给你买了几包。怎么样,好吃吗?”
“……”千骄没有理会宫曜洺,但是右边与宫曜洺看不见的衣袖里千骄的右手,却是拽紧了自己的衣衫。
“果然还是抑制不住自己见到他的心情啊……”千骄自己在心里嘲讽着自己。
“千骄……”宫曜洺又是低低的唤了一声。
“酸梅这些零食都是小孩子爱吃的玩意儿了,二十岁的人了再吃这些酸的甜的,没得叫人笑话。”千骄用手中的银筷轻轻戳着盘子里的点心,装着无所谓的样子。
但是点心上无辜被戳出来的小坑,却流露了千骄少女一般的全部心事。
这些宫曜洺没有注意到,但是坐在不远处的上官笑阳,却是看了满眼。这些女孩子的行为代表了什么,上官笑阳在情场沉浮许久,怎会不知。
上官笑阳见了,也只是取了一杯清酒,一饮而尽罢了。
宫曜洺自觉没趣,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心中懊恼的很。恰逢宫女过来添酒,宫曜洺想到了继续烦恼千骄的法子。
“千骄,许久不见,总该和我喝杯酒吧。”宫曜洺端起酒杯,就要朝千骄伸去,岂料千骄此时也因为宫女添菜而偏过了身子,于是千骄就撞在了宫曜洺的酒杯上。
“啊……”千骄躲闪不及,衣服被酒水打湿了一片。
“千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