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的动作很快,她手中拿着剪刀,随便在殷楚怡的衣衫里面挑选了一件面料比较柔软的衣物,眼都不眨的剪了五六个布条。
毕竟燕儿自己也这么久都没回宫了,这种小东西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还不如就地取材的简单些。再说了,皇贵妃衣衫这么多,定不会在意多一件还是少一件。
常洺、神医、还有燕儿三人动手,把殷楚怡的四肢固定在床架上,叫她动弹不得。随之常洺又撕了几个布条,分别绑住了殷楚怡的大腿和小腿处,还在殷楚怡的肚子上方绑了一下……
为了以防万一,常洺还在殷楚怡的口中塞了一条汗巾,避免殷楚怡咬伤自己的舌头。
眼看着,众人像对待一口畜牲般,捆绑住殷楚怡,慕言瀮双手紧紧的握着,他多想上前把殷楚怡身上所有的布条都给撕碎,可是,可是他不能。
殷楚怡有多宝贝这两个孩子慕言瀮不是不知道,如果因为这碗药孩子没有保住,慕言瀮能想到,之后的岁月殷楚怡会有多么憎恨他。
殷楚怡疼的面色苍白,额头上出了一层层的冷汗。
神医叫燕儿打水,给殷楚怡用冷汗巾擦拭额头,也算是帮殷楚怡降温了,虽说冷汗巾的效果微乎其微,但总比这般硬抗下去要好受些。
而此时的产婆早就被眼前的这副场面吓破了胆,她不知自己要做些什么,她也不知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寝宫。最终,产婆只能尽量的缩在一个角落,祈祷着大家都把她忘了吧。
燕儿转过身子对慕言瀮说:“主子,要不你在外面等着吧,这里有神医和奴婢就够了。”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燕儿给邢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首领把主子给拉出去。
燕儿知道,主子是真的看不得这种场面,对面皇贵妃所遭受的苦难,主子会埋怨自己无能无力,主子会把一切责任都怪罪在自己的身上。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叫主子呆在这里,主子留在殿内也帮不上什么忙,主子又何必要自虐呢!
邢枫赶忙说:“燕儿说的对,主子,这里留三个人就够了,你在这里守着也无济于事,主子你还不如赶快去安排两日之后的事情呢!”
慕言瀮面色苍白的被邢枫拉了出去,此刻的他还有些迷茫,慕言瀮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谁说些什么,谁又干些什么,他完全都听不到、看不见了。
“主子……”邢枫有些担心的喊道。
慕言瀮面色也很是苍白,他双眼无神的看着邢枫,傻呆呆的问道:“邢枫,你说,等楚怡醒来之后,她会忘了朕吗?她会埋怨朕骗她喝下那碗汤药吗?她会抛下朕吗?”
“不会的,不会的,主子你多虑了。主子你与皇贵妃经受了这么多大风大浪,哪有说忘就忘的。再说了,过两天,你和皇贵妃连孩子都有了,皇贵妃就是想走,她能抛下嗷嗷待哺的孩子不管,弃所有人而去。”邢枫安抚着慕言瀮。
慕言瀮自我安慰道:“对啊,两人后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她怎么会丢下朕和两个孩子。楚怡不会走的,她不会走的。”
邢枫看着此时的慕言瀮说不出一句话,这般的慕言瀮哪有一点王者的气息!
这般害怕、恐慌的慕言瀮,就连寻常家的公子都不如,就像是……就像是一个找不到路的孩子,他迷茫的看着四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走下去。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神医才一脸疲惫的从殿内走了出来,而常洺一直留在里面没有见他的身影。
慕言瀮慌忙上前,有些害怕的问了一句:“楚怡,楚怡她怎么样了?”
“放心,她没事了。”连着几个时辰施针、把脉,已经把神医弄得筋疲力尽,只是他知道,两日后的自己会更忙。
听到殷楚怡无碍后,慕言瀮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在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慕言瀮一下软着身子,顺着门框滑倒在地。
“皇上……”邢枫吓了一跳。
“朕没有事,朕没有事。”慕言瀮摆了摆手,他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他也没叫邢枫扶他起身,慕言瀮只想好好的冷静一下,过不久殷楚怡就要醒了。慕言瀮想象不到,清醒之后的殷楚怡,会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看到这个样子的慕言瀮,神医也颇有感触,这两个孩子也真是……
神医放轻了声音,柔声的嘱咐道:“等楚怡醒后,做一些补血的东西喂她吃,如果没有吃好,老夫担心后日她临盆的时候,坚持不到最后。”
“朕知道了,这些东西朕亲手去准备。”慕言瀮点了点头。
“你……你好自为之。”最后还是由神医亲手扶慕言瀮起来的,这两个孩子都苦,上天确实对萨木一族的人不公平,而萨木一族与慕家的恩恩怨怨即使到了现在也未结束。
神医抬步离开,最迟明日,他要熬好抑制楚怡血崩的药物。
神医远远的看了一个方向,明日他终于要去见那个人了……
这夜,常洺和燕儿在笒月宫守了一夜,唯恐殷楚怡出现什么意外;慕言瀮一直站在门外,不敢进去,不敢面对殷楚怡;邢枫去御膳房安排膳食,为后天皇贵妃的临盆做准备。
神医则是翻看了一整夜的医书,不是没有信心治好殷楚怡,而是他的心也乱。无论怎么说,那个丫头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也不短了,是生是死全看后日了!
一夜,谁也未睡……
第二日,神医早早就叫死士带他去水牢中,见一面萨木托。
所谓的水牢,神医还是第一次来,看着被折磨的不成模样的萨木托,神医心中一阵心疼。这个孩子,他从小宠到大,可终究自己还是没有护住他。
萨木托有些艰难的抬头,原本他以为还会看到那些面无表情的死士们,却没想到,看到了一个自己梦到无数次的脸庞。
萨木托冷笑道:“你怎么会来?你也是来看本皇的笑话吗?”
“托儿,为师从未想看你变成这幅模样,在边塞时,我们名为师徒,但实际上,为师真心把你当成我的孩儿一般,你……你一直是为师的骄傲。”神医有些心疼的说。
“呵呵。”萨木托冷笑了两声,如果不是他出不去,萨木托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给那人一掌:“几年不见,师父倒学了中原人油嘴滑舌这一套,恐怕师父忘了,当年是你抛下本皇离开的。”
“托儿,这么多年,你累吗?”神医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原本准备继续讥讽那人的萨木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有些呆愣的看着那人。
这么多年来,所有人放在他身上的枷锁太重,萨木托无论怎么努力,大家依旧觉得他做的不够好。他做成一件事,大家觉得他是萨木一族的人,做到那些事理所应当。一旦他做的不够好,那些人失望的目光,还有指着的话语,叫萨木托喘不过气来。
萨木托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有人问他这句话,可是,他沦落到这幅田地之后,反倒有人问了出来。
如果,这个人当初没有抛弃自己;如果,自己没有被人囚禁在这里;如果,他还有复国的希望,有人对他说这句话,萨木托会疲惫的靠着那人的肩,乖乖的应一声,本皇真的好累!
可是现在却……
萨木托苦笑道:“你现在才问这句话,你不觉得有些迟了吗?”
“托儿,放下所有的枷锁,和为师一起生活好吗?为师这些年治病行医也存了不少的银两,我们两人潇潇洒洒的过一生,好吗?”神医想伸手把萨木托拉上来,可惜凭他一人之力,根本就没办法就萨木托上来,而旁边的三个死士也没有一丝打算帮忙的意味。
“放下?你叫本皇如何放下?”萨木托闭上眼睛,其实他何尝不想放下,但是枷锁背的久了,他已经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卸下那些东西了。
“托儿忘记吧,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以后,以后为师养你。”神医的嗓音很沙哑。
萨木托真的是神医从小看着长大,萨木托的调皮、萨木托的努力、萨木托的痛苦他都看在眼里,也许这么多年他们都错了,他们不该叫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背负这么重的枷锁……
萨木托沉默了许久,最后他苦笑着说:“如果你这番话,是在父皇死后说的,那该多好。”
“托儿……”神医红着眼眶,他如果早些下定决心,他如果早些把托儿带走,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殷楚怡和慕言瀮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的磨难,甚至到现在他们两人还前路迷茫。而托儿会比现在开心,虽说他们的日子过的不如在边塞奢华,但至少托儿是愉悦的。
萨木托抬头对那三个死士说:“放本皇下去吧。”
“托儿!你听为师说,你的妹妹楚怡马上就不行了,为师现在需要你手中的龙仙木为引入药,现在只有你能救楚怡了!”神医有些慌张的说。
听到神医的话,萨木托笑了起来,笑声中有些嘲讽的意味:“本皇就说,你怎么会这般好心的对本皇说这些话,原来是有求于本皇!干得漂亮,当真是干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