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枝仍然跪着,然而,却哭了起来,边哭边喃喃道:“凌曜,不要怪叔叔,也不要怪主上,更别怪凌骁,怪,只怪祭司无能!”
霖幻见尚枝跪着,便起身走下主位,轻声道:“大祭司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吧!”
凌曜缓缓起身,跟在他身后的凌家众人,也跟着起身了。
尚枝仍然跪着,哭着说道:“祭司无能啊,祭司无能!”
圣黎站起身来,道:“大祭司快快请起吧!无论发生什么,您总归是十祭司里的中坚力量。
我们需要您。”
尚枝颓然坐在地上,道:“这几****会去雪颜川会会流川的。
凌曜,祭司一族,凌尚伊沫四家,如今唯有你凌家人丁兴旺,凌家,始终是祭司,别再为这无端的事情,劳神费力了。
你好自为之,莫要怨念了,走吧!”
凌曜行礼之后,便带着一行族人匆匆离开了。
尚枝站起身来,喃喃道:“凌川,我对不住你!”
尚枝来到雪颜阁的时候,流川正在逗弄伊清。
尚枝怔怔道:“流川,你怎也…堕落至此?”
流川见尚枝神情不似寻常,忙问道:“大祭司前来,有何要事?这是阿措的儿子。”
尚枝心下明了,道:“可曾取了名字?”
流川道:“伊清,取心清如水之意。”
尚枝道:“好名字。
你刚说时,我还以为,是雪颜倾的倾呢!雪颜两代主上,与伊家,都是交情深厚,难得啊!流川,你是为了伊家,还在犹豫吗?”
流川低头,并不说话。
尚枝继续说道:“谢谢你,流川。
我来此,是请你尽早进入祭司台。
祭司台总要有人维持着才好,莫要让我们的私心,影响了灵族的整个格局。
流川啊,要以大局为重。”
流川哽咽着,说道:“雪尘姑姑也同您一样的想法,多次来劝过我,可我……怎么忍心?昔年,我与阿措哥哥一同长大,情同手足,我就这样像一个强盗般占领他的家园,若是他日九泉之下,我与他相见,我该如何面对他?!大祭司,这所谓的大局,就是这样地有悖常理吗?我不信,我不信啊!”
尚枝语气缓和了点,说道:“凌川,我知道你于心不忍,我也知道,你可能对我有所不解。
可是,流川,你是雪颜神主,你肩上背负的,是雪颜一族的未来与希望。
你的目光,万不可被这些私人感情所牵绊得过于短浅。
流川,主上的意思,是为了雪颜倾,也是为了祭司一族的未来。
你该知道,自凌川走后,土佗族便大不如前了。
主上,更多的,是为了打磨祭司一族。
所以,你不必太过于自责,流川,你明白了吗?”
流川听罢,无言沉默了半晌,方道:“流川多谢大祭司训诫。
明日,便是我雪颜族登上祭司台的日子。
大祭司如若得空,便请前来观礼吧!”
尚枝赞许道:“好了,流川,我一定会到场了。
那明日再见吧!”
琉璃宫里的四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微雨圣母道:“阿黎啊,你说文执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啊?!真是心焦得很啊!主上也不传点消息过来,怪叫人忧心的。”
圣黎温言道:“圣母不必担心。
文执应急突变能力,向来是不错的,若是遇见什么惊险的事情,他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霖幻也开解道:“是啊,主上也是心思玲珑之人。
他二人自然是有极深的福祉的,圣母无需太过挂怀了。”
圣母笑道:“你们啊,尽说些好听的话,逗我开心呢!我倒是希望这样。
哎,文执这孩子,到底是不让人省心啊!从前没遇见主上的时候,现下,遇见了主上,却又…”
渊禾一直坐着,没有说话。
圣母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道:“正好你们俩都在呢,不知渊禾可有了中意的姑娘?”
霖幻笑道:“圣母这是想替哪家的姑娘说媒呢?!文执的亲事,您可也得上点儿心啊!”
圣母笑道:“你这话倒是说我不待见主上了啊?!文执什么事都需要我这个做母亲的操心,可唯独这一件事,我是无需操心的。
我瞧着,他和主上,相配得很啊!难不成,霖幻你要替主上操心不成?”
霖幻笑道:“我倒是想啊。
不过,我倒是提醒圣母一句,当年西河陷落的时候,文执将消息压了下来,隐瞒了主上一些时候,后来主上生气得很呢!有些日子没有理文执呢!前些日子,凌骁起事的时候,我瞧着,主上的心结,似乎还没有解开呢!圣母得空,可得敲打敲打你那桀骜不驯的儿子。
保不齐,下一个祭司一族,就是微雨族了。”
圣母比较尴尬地说道:“霖幻,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
晓事明理的,听着以为你和主上交情深厚,无非开开玩笑。
那些个糊涂的,听着倒说你和咱们微雨族,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公主莫是忘了,你的母族,可是祭司一族,可与凌川祭司比肩的那位女祭司?”
圣黎见状,忙开解道:“圣母息怒。
我们只是抛却了私人恩怨,认同主上的做法。
还请圣母慎言。
我相信主上,是不会亏待祭司一族的。”
渊禾见有侍者领着雪颜族人进来来了,便适时在旁转移话题道:“似乎是雪颜族来人了,咱们去看看吧!”
雪颜族的观礼邀请,很快,便在灵族各部传开来了。
有些身不由己,有些该背负的东西,若跟上了你,你便再也逃不掉了。
祭司一族,终究成了百花城里的弃子。
铜雀小镇上,又热闹起来了。
只是。
这一回,不是客人进来,而是千千万万的雪颜族人,从这儿出发。
雪颜一族的历史,终于写进了祭司一族。
多年后,这片大陆上,只记得雪颜族的祭司台,而土佗族,终将成为历史,在漠漠烟尘里,不知所踪。
“他是个土佗人”,这句话,便成为流浪者的标签。
千万年来的变迁里,究竟是沐云顶对不起土佗族,还是土佗族对不起沐云顶?这一千古疑问,终究成了永远的未解之谜。
雪颜族的风沙,能否,在百花竟放的佗城,开启一段令人向往的旅程?
祭司台的风声,似乎更大了。
然而,百花城里,没有流泪的祭司,也没有祭司流泪。
因为他们,再也没有资格,相信眼泪了。
“祭司无能”,是他们这一生这一代人,都无法忘却的教训。
从此,祭司台的每个夜晚,大雪如飞,不知日夜。
凄凉的笛音,响在百花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里。
有词为证:
雪漫佗城,翠华金细,而今遍地生凉。
浮琼碎玉,燃尽平生狂,不忍扬。
花谢花飞花不言,柳絮白,无将养。
村头草,有人高,不似笛声恨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