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笑声很大,明溪终于醒来了。
睁开眼,便对上了文执的那双清澈的双眸。
文执轻笑道:“你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明溪亦笑答道:“是啊,好像梦见了你,又好像,没有梦见你。”
文执笑道:“你这话说得,绕来绕去的。”
明溪十分真诚地望着文执,低声问道:“文执,你可识得,微雨西枫?”
文执心下想了想,心道:问这个做什么?微雨西枫,好像正是圣君的名讳。
文执道:“你如何晓得,圣君的名讳?”
明溪低声道:“在梦里,他说的。
文执,你有没有做什么梦?”
文执笑道:“不曾,我睡得极好。
你都梦见了什么?”
明溪眼睛惺忪着,道:“我好困,能不能再睡一会儿?一会儿醒来,再给你说好不好?”
文执宠溺地看着她,道:“好。
你睡吧,时辰还早,不用担心的。”说着,便为明溪掖了掖被角。
明溪于是乎,沉沉睡去了。
看着明溪安稳的睡颜,文执心下觉得,分外安宁。
所谓幸福安稳,大抵,就是这个模样吧!
他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格外舒心的笑容。
晨光还真是熹微。
他披衣而起,看着床榻之上,熟睡的女子。
恍然之间,这样一幕,似乎似曾相识。
他定了定神,心中的绮丽的念头,方才平复了。
他梳洗完毕,方兀自来到厨房里,用心做了点吃食。
良久,他才又走到内室,嘴角,噙着笑意。
明溪才刚起来,正坐在镜前描眉。
见是文执进来了,笑道:“厨房里的香味把我给勾醒了。”
文执道:“哎呀,倒是我惊扰了你的美梦。”说着,便放下托盘,拿起眉笔,温声道:“不如我来为你描眉?”
明溪笑容灿烂,道:“好啊!”
文执便坐到了镜前,仔仔细细地描画了起来。
有进来收拾的执事,看着这和谐的一幕,低声笑着。
明溪的脸上,也有浅浅的笑纹。
看着眼前低头认认真真为自己描眉的少年,明溪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
好一会儿,文执方放下了眉笔,道:“好了,你看,满不满意?”
明溪望着镜中的自己,眉如远山黛,大气而秀雅。
笑道:“满意极了。”
文执这才说道:“吃点儿东西,我们便去见南姑吧!”
说着,递给了明溪一份热粥。
明溪笑道:“你也吃点儿吧!”
文执一脸疼惜的看着她,笑道:“我一点儿也不饿,倒是你,要多吃点儿,好好补补。”
明溪俏脸一红,不再言语,一小勺一小勺地吃起了热粥来。
文执又指了指几样点心,道:“也吃点儿点心吧,我陪着你吃。”
文执说完,便随意拣了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更加亲密深厚了。
只要在一处,即使是不言语,可也觉得心里舒服安宁极了。
二人收拾妥当了,方才往妃姑处去。
只见一方正殿里,妃姑与太乙长老一同坐着。
妃姑的眼神,很是凄凉。
见是二人来了,妃姑方才勉强挤出了几丝笑意,道:“你们怎么起的这么早?我原本还吩咐了,叫你们多睡会儿的!”
文执笑道:“多谢妃姑的美意。”
妃姑又笑道:“怎么还这么生疏地叫我?该改口了不是?”
文执方大大方方地说道:“是。
拜见岳母大人。”
妃姑脸上的笑容,这时候,变得更加立体了。
道:“好了,正好长老也在,便一起奉了茶吧!”
二人依言,一一奉了茶。
妃姑方才命他们二人坐下了。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太乙长老方才淡淡道:“宛主此来太乙峰,想必是为了令尊?”
明溪方起身行了一礼,道:“贸然来访,实在深感歉意。
但乌鸦尚有反哺之举,还请长老多多海涵。”
太乙长老淡淡笑道:“不必多礼,宛主。
想必你也该知道,叶家,同埃蒙库罗尔氏族的渊源吧?!不然,你绝不会踏足这里的。”
明溪方坐下了,道:“长老言重了。
太乙峰景色秀美,能来这里一趟,是阿弥的幸运。”
太乙长老淡淡笑道:“幸运?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这里,其实是让你不安的吗?其实,今日妃姑所作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安抚你罢了。”
明溪听了此话,忽然觉得心里格外惶恐,低低问道:“长老此话怎讲?”
文执见她神色不大对,立马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想要安抚她。
太乙长老打量了一眼文执,沉吟片刻,方道:“罢了罢了,也都是一百多万年的旧事了。
我原本不想再说给谁听的,可是如今既然是你来了,我便将这一切,都告诉你吧!妃姑,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妃姑神色渐渐平静了,道:“一百多万年了,我因为雪儿,伤神了一百多万年。
想想,我也觉得我可悲。
姑娘,我想问问你,若你是雪儿,你会怪我吗?”
明溪柔柔一笑,道:“妃姑,您不必这样,太过于纠结往事了。
我虽然不是您所说的雪儿,可是,我能感受得到,您对她的一片珍惜爱护之意。
不论是因为什么,无论是您做错了,还是雪儿的任性使您烦恼了,都还请您,放宽些心吧!雪儿,是一定不会怪您的。
更何况,您于雪儿,还有生养之恩,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您不必太过自责了。
有的事情,本就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过去的事情,便让它过去吧!”
妃姑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她过一边哭,一边说道:“从小到大,雪儿一直都很懂事。
从没有不顺我的意过,除了这样一桩亲事。
若是我当年不那么固执,也许雪儿就不会走,许少爷和温少爷也都不会下落不明。
我啊,就是叶家的罪人!”
文执宽慰道:“妃姑,过去的事情,您又何必太过于耿耿于怀呢?那些变故,都不是您的错,只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罢了。”
明溪温声道:“是啊,妃姑,请您放宽些心吧!”
众人又劝了一会儿,妃姑这才情绪稳定了些。
妃姑的眸光,扫过明溪文执二人,道:“如今你们三人,我已又见了两位。
也不知道少庭那孩子,如今去了哪里。
哎,算了,不说了。
我要说的,已经全说完了。
雪儿,若是你日后得空,便常来太乙峰坐坐吧!”
明溪笑道:“多谢妃姑的美意了。”
妃姑说完,便离开了正殿。
太乙长老方道:“宛主,你可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明溪低声道:“我做了一个梦,所以,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了。
只是我不知道,许家的那个孩子,与微雨西枫,是什么关系?”
太乙长老笑道:“你啊,只看到了表象罢了。
只许家的少爷,和微雨西枫乃是一体的。
只是,许家的少爷,只是其中一魄。
后来微雨西枫魂归太虚之时,这一魄便也回归原位了。
说起来,这位微雨族的王,与宛主您的渊源,似乎很深呢!”
明溪笑道:“长老这话,说得不甚明白。”
太乙长老笑道:“宛主,你已经知道了叶雪儿的结局吧?!可是,你可知道,你的结局?”
明溪听得长老的这话,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道不祥的预感。
文执在一旁说道:“你们在说什么?”
太乙长老笑道:“如今虽然三魂六魄,俱已归一,可你还不到通透的时候!哈哈哈,宛主,不要放弃,须知此一世的你们,还不到火候。
你们身上,还都有大恩未报呢!罢罢罢,从此你们再见不到我老头子了,另外,天阙宫你便不必去了。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