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忽然笑道:“在我们人族,爱侣之间,情到深处,都会有什么山盟海誓的。
我不知道,灵族有没有呢!不过,今日,我倒想玩一玩儿呢!”
文执笑道:“这道妙了!”
新房的红烛,烛光,在轻轻摇曳着。
文执笑道:“其实我早已准备好了。”说着,他便在袖中取出一张大红的纸。
明溪看着红纸,心里感觉特别甜蜜,两个人现在这样子,就如同栖迟上的普通的小夫妻一样。
彼此的眼里,都只有对方。
温馨的气息,在新房里静静流淌着。
文执于案上铺开了红纸,用灵力缓缓写到:
“至青历末年与阿弥相识,已有六七年。
白历元年秋末,文执与阿弥于南汜山太乙峰喜结连理,自此,喜结同心,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文执写完之后,笑道:“你要不要再加点儿什么?”
明溪看了看,道:“我加上两句,再签上你我二人的名字,可好?”
文执笑道:“好啊!”遂把红纸挪到了明溪的面前。
明溪略略一想,便用灵力加到:
“是为盟誓。
时新朝承泰年间。
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但使不弃不离,相依九界。”
明溪加完了之后,柔声道:“现在就可以写下名字了。”
明溪在右下角,格外用心地写下了“埃蒙库罗尔?雪弥”的字样。
文执便也在最末,加上了“微雨文执”的字样。
文执看着红纸,忽然笑道:“这便是一纸婚书了。
你我二人,一人一份。”
文执只动了动指头,只见手上便出现了另外一份婚书。
明溪笑道:“你倒想得周到。”说着,接过了文执递给她的一份婚书,妥妥帖帖地收了起来。
文执看了一眼正燃得十分带劲的红烛,道:“古人所说的春宵苦短,今日我算是深有体会了。”
说着,文执的目光,在灯下变得迷离起来。
他深深拥抱着明溪,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低低道:“阿弥,我们终于再一起了。”
明溪不知道文执的内心的心事,只低低笑道:“是啊,夜已经深了。
不过想想,我们两个人,这一路走来,也的确不容易。
以后,你莫要再生我的气了。
也莫要再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了。
需知道,从此以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了。”
文执心下的凄凉之意,被明溪的软语所安抚。
烛光摇曳之中,文执的心,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
即使,日后,绯桃要成为微雨一族的神后;
即使,日后,自己终归是无法陪伴在她的身边;
即使,日后,她一定会恨透了自己;
可是,比起此刻的欢愉来,
那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况且,与其为了追求那所谓的不知道什么的东西,而去迁就母亲,而去迁就斐璘,而活成了不快乐的样子;倒不如,不去管这一切的一切,追随着自己的内心,去做真真正正的自己!
难道,想活成最好的自己,想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会是错误的决定吗?
倘若真的有一天,自己这样的追求,变成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也愿意,与那一切的反对的力量对抗,去夺回和争取,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文执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内心,变得格外轻盈了。
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片云,轻轻飘飞在湛蓝色的天空之上。
奇妙的感觉,像潮水般,充满了他的心,和他的身体。
深夜。
洛西城。
皇宫。
正殿里的烛光,安安静静地燃着。
栖炽正坐在案几之前,写着一封信。
然而,外间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
栖炽带着几分不悦,将未写完的信,不动声色地收起。
旋即,吹灭了蜡烛。
殿内,一下子变得格外漆黑了。
脚步声,也变得更加杂乱了。
良久,似乎有谁进来了。
“陛下,您这是何苦呢?”女子的声音,在黑暗中,轻轻传来。
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悲愤的情绪,和淡淡的不甘心的悲凉。
栖炽心里,闪过不忍,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儿,心里,现下是十分地烦躁。
他本想说,你留下来吧,今日,我没有去你宫里陪你哥哥,是因为带着宸儿去别苑打猎去了,你莫要多心了。
可是,他却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却是:
“这么晚了,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今日带着宸儿去了别苑,我有些累了。
你回去吧!”
黑暗中,女子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的语气,变得极为哽咽,低声道:“陛下,臣妾,就真的,那么不堪吗?今日臣妾的哥哥来宫里,陛下什么时候不可以去别苑,可是,却偏要今日去,陛下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栖迟淡淡道:“皇后,我同你说过什么,我想你应该都记得的,不必我来提醒你的。”
女子幽幽接话道:“可是陛下,你为何,连见都不愿意见臣妾一面呢?”
章玉羚说完,便摸索着,点亮了烛光。
烛光摇曳着,烛光下,她的影子,美丽而悲伤。
栖炽的心里,涌起了难言的复杂的情绪。
这么几年的时光,就这样飞逝了。
时光留给他的,除了那永不可磨灭的念想,还有这样一座皇宫。
还有身边的,眼前的这个人。
也许,这么久了,自己,真的该认输了。
站在这个位置上久了,便明白,其实,人这一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命运的变幻,从来是由不得你自己选择的。
就像他自己,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十七岁那年的自己,第一次来到卡其王宫的时候,初见她的模样。
自己所敬重的叔叔,叫她“公主”。
而她,却笑盈盈着对自己说道:“你叫我阿弥就好了。
我向来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是舅舅硬要坚持的。
只是不知,我要怎么称呼你呢?”
从来没有谁,这样对自己说过话,从来没有谁这样问自己“我要怎么称呼你呢?”,因为,在南汜,谁都叫自己,世子。
自己忽然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塔叔叔在一旁笑道:“这是南汜王的世子,单名一个炽字。
你们年轻人之间的称呼,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呢?公主不如叫他炽儿好了。
何况,他和公主一样,都还是个孩子。
不过世子还要长公主两岁呢,叫炽儿的话,也不知世子愿不愿意呢?!”
自己只得连连笑道:“当然愿意了!”
往事一幕幕,不堪回首。
或许,确实是该放下了。
毕竟,自己的安稳,于她而言,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是吗?
自己,是不可以辜负她的信任的。
烛光静静地摇曳着,栖炽看了一眼灯下面上尤带泪痕的女子。
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他柔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么晚了,你还过来。
夜里风大,你怎么也不知道,爱惜你自己呢!你既然要哥哥过来,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呢?我和宸儿,昨日就已经说好了的!”
章玉羚见他似乎不再那么生气,柔柔笑道:“你都这么久没见我了,我哪里来得及同你说呢?!我不过是太想你了,所以就来看看你。”
栖炽笑道:“好了,再不要这样了。
今日,就歇在我这儿吧!”
烛光之下,女子笑靥如花。
栖炽想着,也许,当年她把羚儿安排在自己身边来,自是有她的用意吧!
厅里的烛光,闪闪烁烁,摇曳生辉。
整个大殿,都蒙上了一层暖意。
太乙峰。
叶家。
紧紧拥抱的两人,终于越过了摇曳的红烛。
他们,离那大红色的床幔,越来越近了。
深深的吻,密集而来。
他们之间,只剩下了她们彼此。
烛光,都变得恍惚起来。
满室的春光,渐渐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