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溪突然开口道:“文执,你今天有点儿不一样。”
文执笑道:“哦?!是比平时更加魅力四射,更加让你着迷吗?”
明溪的脸微微的红了,笑道:“你现在变得同之前一样了!”
文执给明溪夹了一筷子菜,道:“今日我确实是有点儿闷闷的。
这一想到从南汜回来,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心里,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明溪见他旧事重提,挑了话头,道:“圣母她老人家好吗?”
文执笑道:“劳你记挂了,她老人家好得很呢!平日里清闲得很。
如今我一回来,她便什么事儿都不要操心了。”
文执吃吃笑道:“哪里有?圣母还是极为你打算的。
前日里,还巴巴儿地跑到西河宫来问我,绯桃仙子是谁呢?!看样子,是在为你物色一位神后呢!”
文执的眼睛暗了一暗。
心里想着,幸好没有告诉母亲绯桃的真实身份。
若是她知道了,恐怕自己如今也不能同溪儿坐在一起这般笑谈了吧?!他听着明溪说起自己的神后来毫不在意的语气,心里面便有点儿发狠。
对于雪颜倾,你一直都记得他。
那么对于我呢?
心,忽然变得极为幽深起来。
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溪儿,你真的不在乎,我娶谁吗?”
明溪想回答“不在乎”来着的,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心虚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文执幽幽道:“你知道吗?那日在南汜,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梦里念着的名字,是雪颜倾。”
他看着她,目光里带着深刻的悲凉。
明溪内心的伤口,本来快要愈合的,可是,此刻,她却淡淡道:“倾对我的恩情,我自然是不能忘记的。
文执,你是什么意思?”
文执忽然放下了筷子,指着自己的心窝,道:“我没什么意思,我只觉得,这里,很痛。”
明溪心下了然。
她顺势坐到他的身边,主动握住文执的手,像先前文执握住自己一般。
柔声宽慰道:“文执,你何苦,要吃雪颜倾的醋呢?他终究是个已经不在了的人,你没必要这样的。
在我们人族,有这样一句话,叫做‘同死人有什么好争的?’,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一个人所拥有的,在他死去之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我们活着的人,虽然有许多不如意,可是,我们终究是活着的,可以享用生的喜乐。
文执,今后莫要这样傻气了。”
文执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笑意,道:“溪儿,我想同你说件事情。”
明溪笑道:“你说吧!我听着。”
文执忽而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淡淡道:“其实,我的母亲,并不是我的生母。
我的生母,另有其人。”
明溪本想接着问他的,但是,看他的意思,有几分悲凉,便止住了话头,只贴心地为他斟了酒。
又托着腮望着他,仔细听着。
文执又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生母到底是谁。
父君在时,好像隐隐约约对我提起过,说母亲并不是我的生母。
但是,却没有告诉我生母的下落。”
明溪仍旧静静听着,并不插话。
文执自嘲的笑了笑,道:“其实,我同我母亲的感情一直不大融洽。
而且,我在很久以前便从我父君口中知道了我那所谓的母亲,有另一个亲生的儿子。
只是,我从没见过他。
也不知道她怎么养的,微雨族中,恐怕除了我,从没人知道这件事情。”
文执说完,停了停,喝了一口酒,又接着说道:“我的母亲其实私心很重的。
她的重心,全在我这个从未谋面的弟弟的身上。
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父君逝去的早,但是她几乎从来都不管束我的。
也因着这样,我便成天整日地同圣黎兄在一处。
甚至,那时候我待在流霞林的时间,不知道比待在微雨宫的时间多了多少去了。
我那时也挺混账的,因为做了一个诡异的梦,便信以为真。
梦醒了,就不管不顾地在流霞林放了一通火。
大火三日不绝,那些灵火,也不好灭。
那一场大火中,圣黎兄就再没同我说过话了。
本来吧,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觉得,作为一个母亲,她会怎么做呢?”
明溪低声道:“她难道没有骂你吗?”
文执的眼神,变得极为愤懑,道:“骂我?她当然没有骂我,而是在微雨宫里,见了我一次,像没事人一样,十分和颜悦色地对我说,以后不要这样胡闹了。
那时候,我有一种错觉,仿佛放火的是她而不是我。”
明溪呵呵笑道:“我知道了,你其实内心是十分希望你的母亲痛骂你一顿的。
可惜,她性子,竟这样温和。
你啊,若是被她骂了,指不定也会怪她,不把你当儿子看!”
文执内心十分愤怒,但还是压抑住了道:“哪里是温和?!指不定,心里在偷偷地乐着呢!她巴不得有一天我失了势,好给他儿子让路!”
明溪止住了笑,平静道:“文执,或许是你偏颇了吧!我瞧着,圣母并不是那样的人。
你冷静下来,好好儿想一想,你的夫君有没有给你暗示过什么?”
文执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给我暗示了什么,他只告诫过我,这一生都不要拿剑。”
明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孤疑,问道:“文执,其实,我对咱们灵族的灵者的灵器,了解的不怎么多,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一讲?”
文执放下酒杯,道:“要说灵器,我有印象的,也只有几个。
像凌川大祭司的缚灵梭,便是极上等的灵器了。
稍微次一点儿的,也有巫族巫姑神上的翡翠箭。
还有一些更稀疏平常的,诸如当年伊漓仙子的漓花雨,还有银宓仙子的姚黄戟。
我其实也有一个祖上传下来的,叫做木花地铃来着的,可以在极其危险的情况下发出呼救信号的灵器。”
明溪笑道:“那流川他有没有惯用的灵器啊?还有霖幻姐姐呢?可有没有?圣黎叔叔呢?他有吗?”
文执笑道:“我们灵族的灵器,是可遇不可求的。
据我所知,霖幻公主和圣黎兄都是没有遇到趁手的灵器的。
至于流川,我便不知道了。”
明溪失语道:“你不知道啊?!难道,我们的灵器,是不给外人看的吗?”
文执呵呵笑道:“亏你还是我们主上呢!如何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灵者初与灵器相遇之时,便是极大的机缘了。
灵器会帮助灵者的修为更进一步,但是,在帮助灵者提升修为的同时,自身也被灵者慢慢同化。
倘若是在同化的时候,灵器被有心的灵者见到了,很可能自己为灵器做的一番努力便白费了。
在初择灵器的时候,最最要担心的,便是灵器可能易主的问题了。
因此,咱们灵族的灵者们,一般都不会轻易暴露出自己的灵器的。
除非是灵器已经被同化得十分地认主了,或者是灵器的主人与我特别地相熟,我才容易见到灵器的。
比如我的木花地铃,如今便只有我母亲、圣黎兄。
九弥先生和我知道,现下又多了一个你了。”
明溪答道:“好吧,看来你们的灵器,比我们的那啥刀剑什么的,还是要复杂得多了。
原来我觉得吧,父皇当年的佩剑,便是剑中的名品了。
可惜,自从洛西城失陷以后,我便再也没见过那把剑了。
若是在的话,你正好也给我讲讲那把剑。”
文执见两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当下提议道:“你可还记得,城西的画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