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可不敢说穿。
闻人檀脸上的凝重在夜宸出现的那一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的嬉皮笑脸。
夜宸瞧见他那模样就不爽：“你来干什么？”
“笙笙想我了，怕她害了相思病。”闻人檀笑嘻嘻的，但眼神撞见我与夜宸的亲密姿势后，僵硬的挪开了。
私下里坐在夜宸腿上我也不是没干过，但这会儿多了个电灯泡，我也特别的不好意思。
我试图起身坐到另外的空椅子上，但夜宸强势的抱住了我，不让我动弹。
“笙笙想鬼也是想我，没你的事，你可以滚了。”夜宸毫不留情的下着逐客令，闻人檀却毫不自知。
“我是来找笙笙的，又不是来找你的。笙笙，我可想死你了！”
听着闻人檀那肉麻的话，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夜宸眉头紧蹙，我敢保证，闻人檀要是再说下去，夜宸就要跟他打起来了。
“好啦，你先回去吧。”我对闻人檀道。
闻人檀立刻用一种受伤的眼神望着我：“笙笙……”
“你乖啦！以后我有事找你的话，会去幽城找你的。”话音未落，我就感觉腰间被夜宸箍筋了。
这只鬼就是这么的小心眼。
闻人檀见夜宸吃醋就开心，朝我抛了个媚眼，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我总算是松了口气，却听到头顶传来夜宸酸溜溜的话语：“干嘛护着他？”
诶哟，他这老坛酸醋还没吃完呢！
“他再不走，你不得揍他了？”左右没外人，我搂紧了夜宸的脖子，倚在了他的身上。
“算他走运！”夜宸磨了下牙，啄了我一口，“问到什么没有？”
想起闻人檀说不能让夜宸知道的话，我不能违约，只能摇了摇头。
夜宸却像是意料之中一般，宽慰着我：“别在意，他就算说了，也不一定是真话。”
听他的语气，怎么像是他查到了闻人檀的什么秘密呢？
察觉到我不解的眼神，夜宸解释道：“墨渊这几天带着花姒母女在人间玩，今天刚回来。我去找他问了闻人檀成为幽城城主的经过。”
在阴间要成为一城之主，以前可以靠着实力硬抢。现在冥王掌政之后，便只能由冥王指派了。
不过，为了照顾世家，冥宫对各城城主也有优待。
比如说长啸之地，老夜君死后，夜宸可以继位。如果老夜君当时更喜欢夜染，而夜宸无意夺权，老夜君也可以自己指派夜染继位。
刨除夜宸与冥王关系好这一层，如果夜染有了继位权，而夜宸也想继位，他们兄弟俩就会互掐，谁赢了谁继位。
只要不涉及到冥宫的底线，冥王是不会多管世家内政的。
幽城如今城主是闻人檀，他也可以直接将城主之位给我。但这样传位，需要冥宫的认可。
而我因为本就是璐瑶，对幽城有继承权，情况特殊，所以冥宫那里基本上也是没有阻力的。
照理来说，冥王即使是到今天还不忘削弱世家的权利。璐家败落后，他该找一个自己的心腹接手幽城才是。
夜宸与我一样的想法：“墨渊本想让星博晓回来接手幽城的，但冥王令还没来得及发出去，闻人檀就找上了他，说是他要幽城。”
“然后墨渊就把幽城给了他？”
夜宸摇头：“自然不是。只是闻人檀拿出了你父亲的信物，说是你父亲指派他帮你守着幽城。”
原来是这样。
见我没怀疑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夜宸又微微皱了眉头：“笙笙，你就不好奇他是怎么有你父亲的信物的么？”
“我爹给的吧。”
“他拿过去的是这个。”夜宸将手在我面前张开，厚实的手掌之中躺着一枚祖母绿的扳指。那是我爹的贴身之物，他一刻不离的带在身边。
“看来我爹真的很信任他，居然将这扳指都给了他。”
“笙笙，”夜宸叹息一声，“你觉得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他才拿到了这扳指？”
这扳指我爹片刻不离身，除非是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当即便想到了可能的场景：“也许是我爹去世前，将幽城和我托付给了他。又怕墨渊不相信，给了他这扳指。”
“那闻人檀就是在你爹临死前见过他了。你爹既然有能力给他这扳指，自然也有能力告诉他凶手是谁。与其让他接手幽城，为什么不告诉他凶手是谁？好让你有个防备？”
夜宸一语道破关键，我顿时傻了眼。
“笙笙，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相信。但若是我没料错，璐家灭门之事，多半与闻人檀有关。”
闻人檀说与夜家有关，夜宸说与闻人檀有关，我谁都不愿意相信。
夜宸向来喜欢讲证据，这一回也是一样。他将第一个证据——那枚扳指放在了桌上，又拿起了我的琉璃骨鞭：“这鞭子想起来了吗？是闻人檀送回来的？”
我点点头，夜宸道：“这鞭子也是你的贴身之物，除非你出事，否则鞭子不可能遗落在外。他能拿到你爹的扳指，还有你的鞭子，你就不会怀疑？”
“他说是碧莲拿去黑市拍卖……”
“碧莲还躲在了城主府疗伤呢。”夜宸又提醒道，“虽然说那丫头跟着你那么些年，对城主府格局了解也正常。但我去的时候看过了，整个城主府的防卫外松内紧，以碧莲那丫头的修为要潜进去还不被发现，基本上不可能。更何况，城主府内，你房间的护卫还是最多的。一定有人助她。”
城主府的所有鬼都是新来的，谁都不知道我房间还有密室——除了闻人檀。
而且，他对璐家熟悉的可怕。
我想起闻人檀刚刚说，他曾经是璐家的鬼。为什么是曾经？
我这是怀疑闻人檀了吗？
果然爱情是个可怕的东西，在闻人檀怀疑夜宸的时候，我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继续相信夜宸。
但面对夜宸怀疑闻人檀，我虽然也是不愿意相信，但心底终究还是有些不解的。
我决定暂时先不去想这些，问夜宸：“璐家的灭门，墨渊说什么了吗？”
提起这个，夜宸就忍不住磨牙：“他让我告诉你，对此他深表遗憾。”
“遗憾他仙人板板！”我也被气得磨牙，“他知道凶手是谁不？”
“我不确定。他说，让我们自己查。”
懒货墨渊！
我正要拉着夜宸去找墨寒告状，他却是若有所思的又道：“笙笙，这件事，墨寒也说让我们自己查。”
我一怔。
我是知道墨渊爱偷懒不愿意管事的，但墨寒绝对是个合格的冥王。璐家被灭在阴间绝不是小事，即使出事之时墨寒不在，如今他回来了也不该撒手不管才是。
他怎么也和墨渊一个态度？
“不会……我爹真的要谋反吧？”我不可置信的轻声问夜宸。
夜宸垂眼问我：“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我爹喜欢的是冥币，不是权力……而且，他自知不是冥宫的对手，才不会自寻死路呢！”
夜宸也是与我一样的想法，垂眼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拿起琉璃骨鞭，“鞭法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记得一些，我使给你看！”
夜宸点头，我拿着鞭子起身，将法力注入鞭子之中，那鞭子就跟一条长蛇一般活了过来，随着我的挥舞狠狠的打在了院子里的假山上。
在我的法力作用下，那假山被鞭子削成了两半。
“我棒不棒！”我欢喜的回头看向夜宸，得到他赞赏的眼神一个。
“做的不错。以后在家没事可以多练练，你以前就喜欢这样。”他站起身来走向我，瞥了眼我手中的鞭子，“闻人檀说他是在黑市买下来的琉璃鞭？我让鬼去打听下价格，翻上一倍把钱还给他。”
我也是这个意思。
具体的价格夜宸没有告诉我，但我知道很贵。在把钱翻了一倍还给闻人檀之后，我就只知道更贵了。
夜宸一直在帮着我查璐家的事，查到了不少世家。有些世家他寻了个由头后，就将鬼带入地狱了。有些，他则是选择了暗中制服，再将那鬼拖进地狱慢慢拷问。
这些血腥的事他都不会告诉我，对于他而言，所有的罪孽他一只鬼背负就足够，我只需要无忧无虑的在长啸府主院当我的夜夫人就是。
尽管这些事夜宸做的隐秘，但阴间的世家家主们又岂是废物。在发现失踪了不少鬼之后，那些老鬼们终于慌张起来。
有的上门来探夜宸的口风，有的则直接去冥宫求平安了。
冥宫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长啸府打探消息的世家夫人们，我每一个都笑着迎接了，然后一问三不知后，再将鬼原原本本的送出去。
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幽城城主是闻人檀的事闹了出来。那些原本想用高官厚禄收买闻人檀的鬼知道了这件事后，被气了个半活。
“夜宸！你说！是不是你把我的身份给泄露出去的！”闻人檀气冲冲的冲进我和夜宸的院子，站在了我们面前，大有要跟夜宸决一死战的模样。
夫妻荡秋千时光被打扰，夜宸相当的不开心。他一边抱紧了我继续荡秋千，一边斜睨了闻人檀一眼：“本君可没那闲心！”
“那别人怎么知道我就是幽城城主的！”
夜宸挑眉：“你不是还有个好儿子？”
“这件事我从未跟他说过！他不可能知道！”
“我告诉他了。”
闻人檀一愣，夜宸继续道：“你都是一城之主了，却连你儿子都瞒着，我看那孩子可怜，故而告诉了他。”
他噙着一抹嘲讽，看见闻人檀被气得七窍生烟，更是愉快。
“夜宸你混蛋！”闻人檀大怒，挥剑而出，“起来！我要跟你决战！”
“好！正好本君也想教训你很久了！”夜宸止住秋千，轻轻啄了我一下，“等我回来。”
他起身上前，挥剑立刻与闻人檀打在一处。
长啸府的侍卫以为有此刻，纷纷要上前助阵，被我都拦下了：“没事，夜君玩呢，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闻人檀如今可是阴间的名鬼，大大小小的阴灵可都知道他。侍卫们知晓他的身份，便都乖乖的退下了。
我瞧着天空之中再一次大打出手的两只鬼，隐隐约约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混蛋！我要你多嘴！”
夜宸冷哼一声：“要不是你多嘴来找笙笙！你以为本君愿意管你的破烂事？”
闻人檀一愣，夜宸的长剑险险的侧着他的脸颊刺过去，他才回过神来，忙躲开了。
“你知道了什么？”他问夜宸，语气中带着几分心虚与焦急，还抽空特地看了我一眼。
夜宸仍旧是冷哼一声：“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君不必想也知道！”
他挥剑，闻人檀一边接下他的长剑，一边却是笑了：“看来你也知道外头都在传什么了！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从头到尾，你都对笙笙问心无愧！若是那鬼胎还怀着，你趁早滚蛋！”
“你该滚蛋才是！”夜宸骤然怒了，原本隐藏着的修为一瞬间全部激发出来，将闻人檀击败打落在地。
他的身子落地，将院子里的青石板都砸出来一个大坑。我上前去，他挣扎着从洞里爬了出来，一脸的狼狈。
“笙笙……”他可怜巴巴的望着我，我伸手想要去扶起他，被夜宸先一步截胡，直接牵住了我的手。
闻人檀已经快伸到我面前的手被气得握成了拳头，对着夜宸的脸就要挥下去。
夜宸先一步抱着我躲开，他只扑了个空。
间他还想要扑过来，我忙止住了他：“好了，不要闹了。”
“笙笙偏心！”闻人檀一股不服气。
夜宸却是明朗的笑了：“笙笙是我夫人，心自然是偏着我的！”
闻人檀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忙出来和稀泥：“现在全阴间都知道你是新城主了，你就安心的当城主呗。要是不想管事也可以呀，反正有阁老会和星博晓帮衬，你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玩的。”
“幽城我从来都是为你守着。”闻人檀凝视着我，幽深的眼眸中仿佛他的世界都只有我一个人。
“笙笙有我，不缺你那点东西。”夜宸不屑的反驳着，往我身前一站，挡住了闻人檀的视线。
这只鬼就是这样的小心眼。
闻人檀难得没有再跟他争辩，透过夜宸，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眼神还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他，也会有这么执着的时候。
我叹了口气：“闻人檀，关于幽城的事，我还是上次的意思。你是城主，就是你的了。我没有什么大的野心，如今就想要查清璐家灭门的真相，还璐家一个清白。你没有参与过璐家灭门之事，你成为幽城新城主，我没有意见。”
无论是什么地方都是能者居之，墨渊能够放心让闻人檀在我不在期间接手幽城，就代表了认可他的能力。
而且，这两千年间，闻人檀虽然长期不在幽城，但还是将幽城管理的井井有条，就更加证明了他的能力不凡。
这样的人，在哪里都会发光。由他当幽城城主，幽城不亏。
闻人檀没有应声，夜宸轻轻扯了扯我的手，显然是在暗示我他怀疑闻人檀与璐家灭门有关的事。
“你如果真的想要帮笙笙，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夜宸蓦然开口。
闻人檀对上他的眼神，也不甘落后的用着同样的语气回他：“你敢保证你就没有瞒笙笙什么？”
夜宸沉了脸：“我没什么需要瞒笙笙的。”
“呵，是么？”闻人檀冷笑，“当初你敢说你与笙笙在长啸之地第一次见面真的只是偶遇？”
夜宸与我十指交缠的手微微收紧，反问闻人檀：“不是偶遇又是什么？”
闻人檀看向我，见我还是对夜宸一如既往的信任，他莫名的就有些烦躁，当即便口不择言的质问夜宸：“第一次见面就给笙笙送了聘礼去璐家？”
“不行么？”夜宸反问着，气势上不输闻人檀，但与我交握着的手却不断的收紧，几乎要将我的手捏碎。
“是你逼我的。”闻人檀望着他一字一顿的吐出这几个字来，又看向了我，“笙笙，他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还没说完就被夜宸大声打断了：“你胡说！”
“你分明就是看上了璐家的权势，否则的话，为何一开始老夜君要给你和瑶瑶联姻，你不但拒绝了，还推给了夜染？”
夜宸的脸色一下子难看到了极点，身子几乎都有些发抖，望着闻人檀，一双眼睛全红了。
“你怎么知道？”他磨牙问，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我的心一瞬间仿佛被什么钝器狠狠敲了一下。
“哼！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璐家军操练起来后，你觉得璐家有利可图，璐家军可以助你在夜家站住脚跟，才设计了瑶瑶答应嫁给你！”
“你闭嘴！”夜宸蓦然松开我的手，挥剑便朝着闻人檀冲了过去。
闻人檀险险的闪开，眼中闪过一道惊讶，随即立刻挥剑相迎。
夜宸刚刚那一击是杀招，若是他没有闪开，此刻内丹就该碎了。
他们两个交手过那么多次，从来都是点到为止，这是第一次夜宸带上了杀意。
看着天空中以命相搏的两只鬼，我忽然手脚冰凉。
闻人檀的话，戳中了夜宸的死穴。以夜宸的性格，若是闻人檀无中生有的话，他绝对不会这么生气，连一个解释都不给我，就急匆匆的想要去收拾闻人檀。
原来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利用我……
可笑的是，如今我的心里清清楚楚，却还是想要为夜宸开脱。他应该是一开始只是想要利用，在之后的相处中动了真情的吧？
我这个人要求很低的，只要他现在是真心对我，以前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我都可以不在乎。
我努力说服着自己，看见夜宸与闻人檀下手一个比一个重，怕他们俩真的出什么意外，我忙喊停：“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然而两只鬼却谁都不听我的。
恼怒之下，我运用法力将声音传到了他们身旁：“再打下去我就一个人回人间，再也不理你们了！我说到做到！”
霎时，原本打的难舍难分的两只鬼跟同性磁铁一般立刻远远的分开了。
夜宸在第一时间又冲到了我的身边，将我一把拥入怀中：“笙笙别走！你答应不会离开我的！别走！”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般慌乱的模样。
我点了点头，看见闻人檀原本也想来过来，但见到夜宸抱着我，又收回了他那原本已经迈出去的左脚。
“夜宸，我不走。你松开我，我快不能呼吸了……”
那将我禁锢着的强力怀抱这才稍稍松开了些，给我一丝喘息的空间。
“笙笙……对不起……”夜宸叹了口气，又抱紧了我，“我对你是真心的。这一世，一直都是真心的。”
“嗯嗯……”我信他的。不然的话，璐家都已经败落到这个地步了，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闻人檀站在夜宸背后却对我摇了摇头。
我打算无视掉他，却引得他不满：“夜宸，你对笙笙是真心的？要她不是瑶瑶，你还会如这般对她么？”
“为何不会？”夜宸听见他的声音就来气，但想到我刚刚的话，他忍住了自己想过去揍闻人檀的冲动。
“你的真心，是对笙笙，还是对她体内的法力？黑狐令，只有璐家人的法力才能驱动。而笙笙是目前唯一一个有可能知道黑狐令所在的人！”
“我长啸铁卫鬼才济济，不需要黑狐令！”
“那你当初为何急匆匆的就要去璐家下聘？”闻人檀恼怒的质问，“难道不是怕笙笙被别的世家捷足先登，抢走了你你看中的璐家军么！”
“我看中的是笙笙的人！”夜宸大声强调着，恨不得把闻人檀大卸八块。
闻人檀却是冷哼一声：“知道璐家军秘密的鬼不多，我就问你一声，璐家军由黑狐令控制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