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黑珍珠项链我前两天在商场里看到过,五位数的价格。秦夜宸原本想买给我的,但我没要。
女孩子有几个不眼红那些漂亮首饰的。可是一想到就那么一条项链就要七万多,穷惯了的我可舍不得。
秦夜宸大概是想给我买的,但家里的钱都在我手上,他动不了。加上这几天一直跟在我身边,他也没时间出去赚外快。
不然的话,看到史晓玲脖子上的黑珍珠项链,他不会有那么几分不高兴的。
警察照例问了史晓玲一些问题,她说自己跟焦莹莹她们不熟,当晚不在寝室里,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我看着在审讯室里侃侃而谈的她,很难将她与我前几天看到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明明她前几天还是个开口都不怎么自信的人,如今却能这般中气十足的与警察回话。
我旁听过不少审讯,大部分人即使平时就能说会道的,进了警察局后,表现的都会有些局促。
这是正常的紧张反应。
而史晓玲,却镇定自若。
她的口供毫无破绽,加上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没多久就可以离开警察局了。
她的头上还插着那根发簪。
我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在她即将离开警察局的时候喊住了她。
“助教。”她冲我一笑。笑容比那天在课堂上的更明艳,甚至都有些晃眼了。
“你头上的簪子……”我有些迟疑的开口。
她一笑:“是我男朋友送的。”
因为恋爱了,所以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吗?
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但不足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一个人。
我狐疑的打量着她,史晓玲随手将簪子从头上拿了下来。她的头发全部都是用簪子挽着的,此刻在簪子拿下,瀑布般的长发全部泄了下来。
有那么一瞬,我觉得她身上传来一股魅惑的气息。
我居然被一个女人勾引了?还是一个没秦夜宸漂亮的女人!
我心中咋舌,史晓玲已经将那根簪子递到了我的面前:“助教,给。”
我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接过,即将碰触到的时候,手腕猛地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
“笙笙。”
秦夜宸将我伸出去的手强行按了下去,我有些模糊的神智这才又清明起来。
秦夜宸眼神不善的瞥了眼那发簪,上前一步将我护在了身后,挡住了史晓玲的手。
“笙笙不需要这个。”他面无表情的道。
史晓玲的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掠过他,又看向了我:“可是助教刚刚很想要的样子。”
“我只是想看看……”我解释了一句。
一瞬间,手腕处被秦夜宸握着的地方被他捏得更紧了。
史晓玲修的细长的眉毛冲秦夜宸高高的一扬,仿佛一种无声的示威。
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忙又补充道:“不过我没想要!这么看看就好了!你收好吧!这么贵重的东西,别丢了!”
秦夜宸的手这才稍稍放松了些,我暗自在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这回没说错话。
“助教,真的不要了吗?”史晓玲又问我。
秦夜宸大概是怕我再说错话,立刻道:“不要!”
史晓玲不满的剜了眼他,又看向我:“助教?”
“不要了!”我当然是跟秦夜宸统一战线的!
史晓玲的脸上又出现了一开始见她时所有的委屈神色,我的心里闪过一丝恻隐。
“助教,你也看不起我吗?”她骤然问,语气低低的,说不出的可怜。
其实我一开始见到她被焦莹莹她们三个欺负,心里是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
我大一刚搬进宿舍的时候,情况其实个她差不多。除了芷萱外,另外两个女生也会组团欺负我。
一开始是她们嘲笑我穿的土里土气的。我心里虽然不大高兴,但这是实话,也没跟她们多说过什么。
毕竟大姨从来不会给我买衣服,我高中又忙着读书,哪有时间出去逛街。
高中三年难得的几件新衣服,都是外婆去给我买的。老人家的眼光就不说了,而且镇子上也没什么好看的衣服。
后来我自己打零工挣了点钱,就去买了几件新衣服。
她们没了这个攻击点,又开始找别的茬。
不是我今天新买的沐浴露没了,就是我才用了两次的洗发露全部被泼在了我的书桌上。
一次两次我都忍了,但总是这样,我就忍不了了。我辛辛苦苦打工赚点钱、买点生活用品,全部被她们这样糟蹋了!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呢!更何况我这么一个大活人!
一次上课后回到宿舍,我看到自己桌上又是一片狼藉。二话没说,当着她们两个的面,把她们的东西全部都砸了。
她们俩还想跟我吵,被我一个人全部怼了回去。
这件事闹得挺大的,但最后是她们两个得了处分,我没事。
我一直都很疑惑。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导师在那时就认出了我,暗中帮了我一把。
他与我爸有着师生的情分,之后我爸留校教书,导师与我爸又成了忘年交。
这些年来,我最感谢的人,除了外公外婆,就是导师了。
至于那两个舍友,我其实很不懂她们。大家和和气气相处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欺负我一下呢?
我们宿舍四个人里面,生活条件最好的其实是芷萱。先刨除她想把我做成僵尸的事,她平时与人相处都还不错。
而她们两个,都是跟我一样,是山沟沟里出来的!大家不应该互帮互助么?一个劲的欺负我是个什么鬼?
后来我选修了两个学期的心理学,才知道她们之所以这样,是为了给自己刷存在感,降低自己的自卑心理。
芷萱真正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她们只知道她有个不错的家世。加上芷萱一开始表现的就比较强势,她们因此就不敢欺负她了。
而我,一开始就想着和气待人,结果被她们认作了是个怂包。
她们因为觉得自己乡下人,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自卑。看我好欺负,就想欺负我,以此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我的身上。
而她们一起欺负我了,就是想要和我撇清关系,假装自己不是乡下人。
乡下人、城里人又怎么样?没有素质,连人都算不上!
我在乡下那些年,虽然因为我爸妈的事伤心过,但童年还是玩的很开心的。
我会游泳、会钓鱼,能上山能爬树,比她们不知道强多少倍!
这个世界可怕的不是一个人的出生,是这个人对自己出生的自卑与不知进取。
出生没有办法选择,但之后的人生,是自己走出来的。人生是好是坏,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我如今跳级读研,导师又罩着我。还找到了我爸妈,还有秦夜宸养我,日子过得可好了!
初见史晓玲的时候,她被焦莹莹她们欺负却不知道反抗,这一点其实我是有些为她叹息的。
要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压迫之下奋起反抗,别人怎么帮她也是徒然。
而如今,面对我对那只发簪的拒绝,她的脸上又浮现起了那自怨自艾的神色。
做人要坚强的!
我被那两个垃圾舍友搞得有段时间大姨妈都不正常了,还是每天都坚持去上课,坚持打工赚钱,从不自怨自艾。
她这么快就自我颓废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着呢的不需要了,你男朋友送你的簪子,你好好保管吧。我怎么能随便要呢?”我试图给她一个台阶下。
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既然这个东西是她男朋友送的,她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
我心中狐疑着,秦夜宸已经将我拉走了。
我跟着他走了两步回过头去,史晓玲已经不在原处了。
“那女人有问题。”秦夜宸蓦然道。
我也觉得她怪怪的,可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怎么了?”我问秦夜宸。
“她身上有阴气。”秦夜宸道。
“是那只簪子的问题吗?”我忙问。
秦夜宸不置可否:“我看不出阴气的来源,总之你离她远些。”
想起史晓玲前后的巨大变化,我有些不放心:“不然,我们去查一下?”
秦夜宸停下了脚步,他轻轻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道:“笙笙,有句话你听过没有?”
“什么?”
“好奇害死猫。”
我撇撇嘴,不就是不让我去查么:“为什么我不让我查呀?”
“笙笙,既然我看不出她身上的阴气是怎么来的,就说明她接触过的那只鬼法力不低。我担心你遇上危险。”
“不是有你保护我嘛!”我给他戴高帽。
秦夜宸一脸看穿我心思的申请:“夸我也不许去查。我们不是道士,没有助人为乐的义务。而且,她将那簪子给你,分明就没安好心。”
他不是一个冷漠的人,现在之所以袖手旁观,还是因为史晓玲坚持要把那簪子送我的缘故。
“难道接下了那簪子会出事?”我心里有些后怕的问。
秦夜宸反问我:“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定下契约的吗?”
因为我烧了他的裹尸布……
“那簪子是金子做的,我也烧不掉。”我忙道。
秦夜宸无奈的看着我:“傻瓜。我的意思是,与鬼怪的契约,很多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定下的。那发簪邪气的很。你要是真喜欢,我改天送你个正常的。”
也行!
还白赚秦夜宸一根发簪呢!
我心里偷乐着,忽然导师在走廊口喊我:“夏笙!快过来!”
“怎么了?”我跟着他过去,回到解剖室,看到试验台上的尸体,一下子傻了眼。
那原本用白布裹着的尸体,肚子处居然鼓起来了一大坨。
“这是怎么了?”我疑惑的问导师。
导师比我还不解:“我也不知道,我出去倒了杯咖啡,回来这女尸的肚子就大了!”
而且,这大的有些过分了。比怀孕九个月的孕妇肚子还大。
“这是突然怀了吗?”我问导师。
导师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我就去出去喝杯咖啡的功夫……”
“剖吗?”我简单明了问着。
“剖!”导师答的飞快,似乎是就等着我这么问他了。
两个人当即就戴上了手套,做好了准备工作。
我将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下掀开,一看,尸体那鼓起来的肚子上,一条条青筋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扭动着。
不会是蛊虫吧?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
导师用刀背轻轻拍了拍上面的青筋,那些青筋立刻就像受惊的虫子一般四处乱窜,最后没入皮肤深处消失不见了。
我与导师面面相觑,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下刀子。
我拦住了他:“万一那些是虫子怎么办?一刀下去,会全爬出来的……”
导师严肃的教育着我:“夏笙!做我们这一行的,要对尸体持有尊重的态度!你尸体都不怕,怕什么虫子!”
“可是虫子好恶心……”我嘟囔着。
导师的表情更严肃了:“夏笙同学,虫子是在所难免的。你家里有多少肉眼看不见的虫子你知道吗?就连你每天睡觉的被子,里面都藏了数以万计的螨虫。除此以外,还有……”
“解剖吧!”我忙打断了导师。再被他说下去,我估计得回去把我家里里外外打扫个三遍还不够。
导师扬了扬他胜利的下巴,将解剖刀慢慢在尸体的肚子上滑了下去。
其实我也是有些好奇尸体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大肚子的,一眼不眨的盯着导师解剖。
那尸体鼓起来的肚子仿佛是将整个肚皮都撑起来的,导师下刀子的时候,我都担心那肚皮会先一步被撑破。
尸体肚子上的皮肤才被剖开第一层表皮,我就听见仿佛什么东西被撑开的声音。
尸体苍白的皮肤之上闪现出一道道的血丝,那暗下去的青筋再一次涌出来,像是无数条虫子,想要从尸体的皮肤之中挣扎出来。
秦夜宸依旧是守在门外,我正阿紫思索要不要叫他进来看看这是什么情况,就看到那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破出一条缝来。
我下意识的就拉着导师往后退去,一只青白色的小手从那条缝里猛地伸出来。
那是只婴儿的手臂,可指甲却异常的锋利。如果我刚刚没及时带着导师闪开,那尖锐的指甲就要直接刺进我们的脑袋里了。
随即又是一只鬼手从肚子里冒了出来,两只手慢慢朝后弯曲,撑在尸体的肚子上后,一只小鬼从肚子里面爬了出来。
我和导师震惊的望着这一幕。
好半天,导师咋舌的低声对我道:“夏笙,你知道老师我是个无神论者……但……但这是闹鬼了吧?”
“是……”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小鬼原本就是正对着我们从肚子里爬出来的,此刻听到我们的声音,一双通红的眼盯着我们,还对着我们呲牙。
下一秒,他猛地就朝我们冲来了。
“秦夜宸!”我下意识的惊呼出声,那小鬼在即将抓到我脸的前一秒,被人拎住了后颈,朝后一丢。
秦夜宸站在我身前,将我护在了身后。
“夏笙,你男朋友?”导师还有心情问我这个。
我点了点头,他一笑:“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你爸还愁眉苦脸的?”
我爸愁的是因为秦夜宸是鬼……
这个我没法跟导师解释。
那小鬼见到秦夜宸就想要逃,被秦夜宸用阴气裹住后,拎了起来。
小鬼使劲的在他手中挣扎,奈何不是秦夜宸的对手,怎么也挣扎不开。
忽然,小鬼咿咿呀呀望着秦夜宸喊出了声:“粑粑!”
秦夜宸的脸一下子黑了。
“胡喊什么!”他教训了一句那小鬼,又匆匆看向了我:“笙笙,不是我的!”
小鬼一听这个急了:“粑粑!粑粑!粑粑!呜——哇——”他越哭越伤心,随即哭声变成了凄厉的长啸。
那长啸声几乎要刺穿我的耳膜,秦夜宸的脸色更加难看,不知道是因为这长啸声,还是因为那小鬼还在不断喊着他粑粑。
终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抬手便用力将那小鬼丢了出去。
小鬼的身子穿过墙壁被秦夜宸丢了出去,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揉着自己的耳朵,无语的问秦夜宸:“那小鬼是什么情况?”
“你儿子?”导师又问。
秦夜宸难得没有第一次回答我的问题。他脸色难看的望着导师,严肃的宣布着:“不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说着又看向我,生怕我冤枉了他。
瞧着他这紧张的模样,我忍不住跟他开起玩笑来:“就算真是你儿子,我也没办法呀!”
“笙笙!”秦夜宸急了,“真和我没关系!”
话音未落,就听到墙角边传来一声弱弱的声音:“粑粑……”
秦夜宸脸色铁青铁青。
那被他丢出去的小鬼,居然又自己爬回来了!
他怯生生的窝在墙角,想要上前,看见秦夜宸那黑的跟煤炭一般的脸,又不敢动弹了。
秦夜宸看看我,又看看那小鬼。那表情比那小鬼还委屈。
“好啦,不逗你了。我信你的。”我可舍不得让让他受委屈。
秦夜宸的脸这才好了些。
我又看向那小鬼,小鬼害怕的躲在墙边,想要靠近秦夜宸,却又不敢。
“这小鬼是怎么回事?”导师问。
秦夜宸瞥了眼那小鬼,冷声道:“过来。”
小鬼犹豫了一下,四肢着地慢慢爬到了秦夜宸面前:“粑粑!”
“不许乱叫!”秦夜宸心里那叫一个苦。
小鬼委屈巴巴的盯着他,仿佛真的是被他亲爹给凶了一般。
“你爹娘是谁?”秦夜宸冷着脸问他,又怕小鬼抽风,大声补充道:“不许再喊我!”
小鬼嘟着嘴巴低头,慢慢爬到了实验台边,爬到了试验台上,抱紧了那尸体:“麻麻……”
他是焦莹莹的孩子?
我与秦夜宸对视了一眼,低声问他:“那是焦莹莹的鬼胎?”
秦夜宸打量了两眼,摇了摇头:“不是。若是人鬼结合所怀上的鬼胎,是有活人特征的。这小鬼,是个婴灵。”
也就是说,他是个完全的鬼,不是焦莹莹的孩子。
“那怎么会在焦莹莹的肚子里?”我又疑惑了起来,“而且,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刚刚肚子才突然大起来的。”
“是有人把这小鬼放进来的。”秦夜宸皱着眉头道。
那会是谁?
尸体是昨晚12点多的时候被发现的,等送到法医处的时候,是1点多。
我和导师连夜做了初步的尸检,那时大约是在2点多。
3点左右的时候,警察对焦莹莹的两个室友进行了审讯,那个时候我和导师去旁听了。
审讯一直到快5点的时候结束。
导师就去眯了会儿,我也去休息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对史晓玲进行审讯了。
在我和导师不在的期间,谁都有机会碰触到焦莹莹的尸体。
我去查了监控,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进入过实验室。
“这小鬼怎么办?”导师问我们。
“这得叫哲飞来吧?让他送小鬼去超度吧?”我道。
话音未落,我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那小鬼居然对着焦莹莹,就是一口咬了下去。
他是对着自己爬出来的伤口咬下去的,此刻衔着一段肠子,正在嚼口香糖一样的嚼着。
秦夜宸一道阴气打过去,那小鬼机巧的躲开了。焦莹莹的肠子却是已经被他扯下来了一般,小鬼正在嚼着。
小鬼没两下就将嘴边的肠子全部吃完了,又想要去吃焦莹莹身上剩余的内脏,被秦夜宸用阴气裹了起来。
我咋舌的问秦夜宸:“不是说鬼不能用嘴吃东西的么……这小鬼是怎么回事?”
“是活祭。”秦夜宸的脸色不怎么好,“有人试图逆转生死。这小鬼是试验品。”
鬼只能用鼻子吃东西,这小鬼是婴灵,就是完全的鬼了,和白焰与曦儿不一样。
这小鬼原本也是只能用鼻子吃东西的,如今却能用嘴嚼烂肠子了,说明逆转生死已经成功了一半。
“人死,真的还能复生?”导师惊奇的问我们。
如果像我爸那样,阳寿未尽,魂魄与身体都保存完好的话,通过一定的还阳之术,是可以复活的。
但,如果阳寿尽了,除非是更改生死簿,否则谁都没有办法。
而那种死了很多年的老鬼,除非是找到自己尸身,并且尸身完好。否则就算是更改了生死簿,也是没有办法复生的。
而掌握生灵生死的生死簿,在冥王手上。
这小鬼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他的尸身肯定是没有了,也就是说,按照正常的办法,他是没有办法复活的。
如今……
“他能复活吗?”我问秦夜宸。
“生死若真能轻易逆转,还要冥宫作甚。”秦夜宸回答的坦然。
总的来说还是,阎王让你三更死,你一秒都多活不了。
那可怎么办?
试验品肯定不会只有一个。这小鬼没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如今电视上各种无痛人流的广告不负责的漫天飞,打胎的人很多。要抓一只做实验用的婴灵,还是很好找的。
婴灵原本还没出生就夭折,已经够可怜的了。如今还要被人抓去利用,我想想都为他们觉得难过。
得把源头处理了才行!
蓝哲飞给我过一些黄符,我找了一张,将那只婴灵压入了黄符之中。
导师将露在外面的半截肠子塞了回去,同时道:“我听说老一辈的人说,人死的时候什么样,变成的鬼就是什么样。这孩子是死后才被开膛破肚的,应该没事吧?”
“您解剖了这么多的尸体,现在才想起来这个?”秦夜宸揶揄了一句。
导师严肃的教育着他:“我们这一行可是很尊重尸体的!我们是在为尸体说话,让尸体不再蒙冤!”
我还记得导师给我们上第一堂解剖课的时候,先是给我们做了心理建设,让我们以科学的态度去对待每一具尸体,让我们不要害怕。
其次,他着重强调了,我们要尊重尸体。尸体的主人已经死去,能为他们说话声张正义的,就只有我们这些法医了。
忽然,正在塞肠子的导师动作一顿:“夏笙!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我和秦夜宸的凑过去一看,那是一小团黑色的毛发。
“是谁的头发吗?”我问。
导师点点头:“我也觉得是头发,你取个样,送去化验科看看。”
“好。”我接过那被打成结的一小撮毛发,拍了照,又取了几根装进证物袋后,送去了化验科。
这东西是在肠子里发现的。手感怎么摸,怎么像是头发。
头发的主要组成部分是角质蛋白,属于蛋白质的一种。
如果是焦莹莹真的吃下了头发的话,先不论她是怎么咽的下去这么一圈头发,头发经过食道会先进入胃里。
胃液无法将头发完全分解后,才会进入小肠。
胃液里的蛋白质酶没有小肠多,所以大量的蛋白质都是在小肠被人体吸收的。
但即使如此,人体的胃还是快要少量吸收蛋白质的。进入小肠的头发,不可能如导师刚刚发现的那般完好无缺,仿佛刚剪下来一般。
送完头发后,导师让我先去休息了。这一天就睡了三个小时不大,的确是困得不行。
秦夜宸背我回去,我在他背上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家里了。
化验科的结果已经出来了,化验员也是导师的一个学生,算是我学长。看在同门的份上,他额外给我发了个消息,说明了化验结果。
那东西的确是头发,而且,是新生儿的头发。
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只小鬼,问秦夜宸:“你说,会不会是那小鬼的头发?”
“不是没有这可能。”秦夜宸道,“若是如此,那小鬼很可能是附在了他自己的头发上。”
如果是那小鬼的头发的话,那就是他的胎毛了。
人的一生只有一次胎毛,很多人都会帮自家孩子将胎毛收集起来,做成胎毛笔等纪念品。
秦夜宸给我煮饭的手忽然一顿,转头对我道:“笙笙,我知道那小鬼怎么进去的了。”
我忙问:“怎么进去的?”
“胎毛与生俱来,与人的魂魄联系很深。如果有胎毛的话,可以对人进行招魂。”秦夜宸道。
我一点就通:“那是有人趁着我和导师不在,去实验室召唤了那只小鬼?”
秦夜宸颔首。
可实验室门口就有监控,那人是怎么躲开监控的?而且,那个时候将召唤那只小鬼,又是为了什么?
我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秦夜宸道:“大概是为了不让那具女尸上的阴气浪费。”顿了顿,他板着脸补充着:“我是进去收拾那小鬼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那副尸体。”
“不!我没看!只是感应到了有阴气!”他一本正经的解释着,就怕我误会了。
真是只古板的老鬼。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但我的作息经过昨天一晚后,完全已经颠倒了。
睡了一天,现在一点都不困。吃着晚饭,我问秦夜宸:“焦莹莹尸体上的阴气,你认得出是谁的吗?”
秦夜宸摇头。
我望着那压着小鬼的黄符半天,道:“那人用小鬼做实验,总得知道实验成没成功吧?他会不会去实验室找这只小鬼?对了,那家伙应该也是鬼吧?不然为什么要复活?”
“可能是鬼,也可能是有人想复活一只鬼。”秦夜宸道,“笙笙,警察局有浩然正气,一般小鬼进不去。婴灵不同于其他鬼,所以被召唤之后能进去。如果真是鬼的话,那只鬼的修为绝对不低。”
这我也知道。
正如秦夜宸,他能进去,一来是因为他身上有阴差用的牌子,二来是因为他本身实力蛮横。
吃完饭,我还是回到了警察局。这案子说是不慎坠楼,也有说是自杀,总之还有疑点,不少警察都还在加班加点的想查清楚。
我去了实验室,焦莹莹的尸体还放在那里。
我思索了一把,将小鬼放了出来。
小鬼落地,冲秦夜宸喊了一声:“粑粑!”
秦夜宸的脸铁青:“滚!”
小鬼被凶了后,怯怯的爬到了一边去。
“那是你妈妈吗?”我指着焦莹莹又问。
小鬼一个劲的盯着秦夜宸,就是不理我。
我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小鬼的眼睛当即就亮了,扑腾着朝我爬来了。
即将抓到我裤子的时候,被秦夜宸用阴气挡住了。
小鬼毫不在意,一个劲的蹦起来,想要将我手上的小拨浪鼓拿过去。
果然,小孩子无论是人还是鬼,都可以用一样的哄法。
我摇了摇手中的拨浪鼓,小鬼听着那鼓声,眼中想要的神色更加迫切了。
“麻麻!麻麻!”
我勒个去!小鬼你太没节操了!一个拨浪鼓就让你改口了!
“玩具可以给你,但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不好?”我尽可能的放软了声音跟那小鬼交流。
一些修为低的鬼,执念会控制他的思维,有时候很难沟通。而婴灵这样的小鬼,思维还是小孩子,更难沟通。
这小鬼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我的意思,为了得到拨浪鼓,一个劲的点着头。
我将拨浪鼓递给他,他立刻开心的玩了起来。
等他玩的差不多了,我指着焦莹莹问道:“那是你亲生妈妈吗?”
小鬼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那你妈妈是谁?”我又问。
小鬼闻言冲我一笑:“麻麻!”
这谁家的孩子!
“不许喊我妈妈!我问你,你是在哪里出生的?”
小鬼大概是没听懂我的话,自顾自的玩着。
我又问:“来这里之前,你是在哪里?你要是告诉姐姐,姐姐再给你买一个玩具。”
小鬼一听这个,来了兴趣,人话也听得懂了。他对我点了点头,咬住了那拨浪鼓的木柄,就跳出了窗户。
“怎么逃了?”
“咱们跟上去看看。”秦夜宸背起我,越出窗户,追上了那小鬼。
小鬼的速度不慢,我们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一家医院。
这家医院我有点了解,电视上无痛人流的广告,有七成都是他们家的。
无痛人流哪里是真的无痛!那是从身上活生生拿下来一块肉,哪里会不疼!
打胎这种事,不仅伤母体根本,对被打掉的小孩子也是异常的残忍。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这种事做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小鬼在医院门口停下了,对我指了指里面,讨好的看着我。
我将背包里一个小手摇鼓递给了他,他别提多开心了。
这医院不是泽云城的一甲医院,但不知道是不是广告做的好,生意还挺不错的。
秦夜宸用阴气护住了那小鬼,免得在阳气重的人眼中,就看到两个玩具自己在空中飞舞。
我走进去,里面人不少。找了个平面分布图后,我顺着上面的只是找到了妇产科。
才走进去,迎面而来一股凉意。是阴气。
我看着脚边那活跃起来的小鬼,心里莫名的有些发憷。
这里不知道打掉过多少个孩子,这么多的婴灵要是一起闹起来……
秦夜宸蓦然牵住了我的手:“别怕。婴灵们大多会跟着父母,这里的阴气都是他们死去时留下来的。因为数量太多,才经久不散。”
原来是这样。
我稍稍胆大了些,眼角却看见不远处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史晓玲怎么会在这里?
她穿着医生的白大褂,难道是在这里实习?
史晓玲并不是法医系,但大一的公共课是半个医学院一起上的,所以会轮到导师给他们讲课。
只是,我不记得我们学校跟这家医院有合作呀。
我好奇的走上去,看见她上楼进了一间无菌室。这一层是手术室,婴灵们的怨念比楼下的妇产科还要重上几分。
以往我实习的时候也来过医院,但那时对阴气的感受没现在这么敏感,除了感觉身上凉一些,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如今,不禁是身上一凉,那凉意几乎是透进了我的骨子里。
我迟疑的站在手术室门口,里头一护士看见了,招呼着我:“要做手术就快进来,别在门口磨蹭!来了这里,就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误把我当成打胎的了。
在门口犹豫不是因为我害怕被误会,而是有些害怕里面的婴灵。即使我就站在门口,我也可以看到里面有几只婴灵正探头探脑的看向我。
进去就进去!谁怕谁!反正秦夜宸在!
我拿起一边的鞋套套上,走了进去。里面有着好几间手术室,我不知道史晓玲进了哪一间,只能问秦夜宸。
“左手边第三间。”秦夜宸道。
我才走到那间手术室门口,就感受到一股陌生的阴气涌现出来。
又有新的婴灵出世了!
我忙走过去,看见史晓玲趁着做手术的医生不注意,将那只才出生的婴灵一把抓住,塞进了袖子里。
她是背对着我的,眼看她要转过身来,我下意识的转身就逃。
她怎么会抓鬼术?
婴灵的法力可是比一般鬼还要厉害,刚刚那只婴灵被她抓着,却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我正想着,秦夜宸的阴气忽然炸开。
“助教。”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转过身去,看见史晓玲正维持着想要拍我肩膀的姿势。刚刚,秦夜宸的阴气就是想要弹开她。
“你怎么在这里?”我稳住心神问道。
“我来这里实习。”她道。
读医其实是个很累的专业,从大一开始就是各种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运用。
专业知识又多又复杂,一点差错就可能要了人命。心里压力也非常的大。
史晓玲的这个理由我倒是没有办法反驳。毕竟,学校与这家医院没有合作的话,她也是可以自己找医院见习的。
那原本在我脚边欢快玩着玩具的小鬼,此刻见到她,倒是大气不敢出一声,躲在我背后,抱紧了他的玩具,一动不敢动。
我眉头微挑,试探性的对她道:“这孩子似乎很怕你呢。”
她顺着我的眼神看了眼那小鬼,冲我一笑:“小孩子胆小吧。”
她果然能看到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在心里肯定了这个想法,同时感觉到躲在我身后的小鬼听到她的声音,打个了寒颤。
小鬼怕她,难道也是被她那么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