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班的时候,梅莉娅并没有着急忙慌地离开,而是等到各个部门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懒洋洋地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出办公室。
梅莉娅来到离公司不太远的一条小街上。街道很长,店铺却不是很多,除了几家小餐馆,便是零零星星散落的杂货店、理发店和药店。
梅莉娅走进了一家小餐馆,要了一份快餐,坐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旁默默地吃起来。因为心情不太好,根本就没有胃口,她要的快餐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她抽了一张桌子上摆放的餐巾纸,擦了擦嘴上的油渍,然后走出小餐馆。
梅莉娅没头没脑地在街上闲逛起来。正是午饭时间,街上行人很多,都是找地方吃饭的人。她的目光和思维,被比肩接踵的人影塞得满满的。她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缝隙间,磕磕碰碰。
逛着逛着街,梅莉娅的心里忽然就想起了水亮亮。她考虑着要不要给水亮亮打一个手机,随便聊上几句。或许和他聊聊心里会好受一些。
犹豫了一阵儿,梅莉娅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现在给水亮亮打手机,到底说些什么呀?总不能把昨天晚上和丁一松吵架的事情一股脑地都告诉他吧?这样做一来于事无补,二来说不定还吓跑了他,最后和他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梅莉娅茫无头绪地在街上走着,思路也变得混沌、恍惚。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小商店里飘出来了张惠妹演唱的歌曲《牵手》:
今天晚上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脚指头在蠢蠢欲动
它说今天晚上心情很不错想到街上走走
于是暗暗的天空开始灯光闪烁
世界变得有一点无厘头
于是暗暗的天空开始灯光闪烁
世界变得有一点无厘头
我的心情像土拨鼠在挖洞
想找到出口我要找到出口
我要找到出口
……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梅莉娅觉得张惠妹演唱的这首《牵手》,很符合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只不过时间有点误差,现在的时间是中午,而歌里的时间似乎是夜里。
品味着歌曲《牵手》,梅莉娅的心里豁然敞亮了起来,思路也变得渐渐清晰。她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和丁一松吵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水亮亮。她认为,在目前这种窘迫的状况下,只有水亮亮能够帮她分担忧愁。现在,他和她就像是一根绳子上栓着的两只蚂蚱,或者说是一根藤上结出的两个苦瓜,命运相连,彼此相依。
梅莉娅相信水亮亮知道这件事情后,一定会从广州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赶到她的身边来,把她搂在怀里安抚一番,为她出谋划策,指点迷津。
水亮亮不是一个揣奸把猾的人,尽管外形瘦弱,脾气温顺,但内心深处却很刚毅,敢于担当,有一股子男子汉的气魄。其实,梅莉娅之所以愿意和水亮亮交往,多半也是迷醉于他的这种外柔内刚的性格。因为迷醉,她便忍不住地投怀送抱。
那次两个人一起到东莞出差,梅莉娅喝酒喝高了,竟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水亮亮的房间。她心里清楚,有些时候,与其说是她爱水亮亮,倒不如说是为了宣泄自己的欲望。在这方面,女人其实也和男人一样。有了那种关系,她便接二连三地在他身上索取着男性的刚强。
其实,出了这种事,梅莉娅并不想让水亮亮承担什么责任。她无非是想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藉此也可以向他撒撒娇、发发嗲,获得一丝心灵的安慰。
走到一家小药店的门前,梅莉娅终于鼓起勇气掏出了手机。她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了水亮亮的名字,准备按下去。可是,就在要按下去的那一刹那,她的手指又凝滞在了那里,没有继续往下按。她心里想着给他打手机,可是又有点害怕给他打手机。她的心里十分矛盾。
“李莎莎说得对,还是忍一忍再说吧!”
梅莉娅小声地喃喃了一句。没想到,她的自言自语惹得迎面而来的一位帅哥驻足观望,以为她精神有毛病。她吐吐舌头,快步地向前走去。
人就是这么怪异,瞬间的一个闪念,就可以改变行动。梅莉娅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还差十分钟就到上班的时间了,她朝公司的方向走去。
到了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上班的时间已经到了。梅莉娅刚刚在椅子上坐稳,李莎莎就兴冲冲地走进来。
李莎莎看了梅莉娅一眼,说:“你脸上怎么还是无精打采的?中午没眯一会儿吗?”
“中午时间太短,没法眯。”
“丁一松还是没有给你打手机吗?”
“没有……”
“需不需要我再给他打一个手机呀?”
“你给他打手机干嘛呀?”
“我跟他说一声,是咱俩一起去的广州,顺便帮你打一个圆场。好不好?”
“谢谢,不用了。”梅莉娅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有些事情,越描越黑,还是不说的好。”
“也是哈,那我就不给丁一松打手机了。我告诉你哈,男女在一起,动嘴不动手,叫爱情;动手不动嘴,叫欲望。”
“那要动嘴骂人呢?”
“你又抬杠哈?”
“唉,我就是搞不明白,丁一松怎么会知道我有外遇的事情呢?”
“你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唉,我真是自作自受呀。”
“你说这些干嘛呀?这件事他也有责任呀,不能全赖你。”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女人一出轨,这辈子都会落下话把,而男人出轨,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你那意思,是不是还想和水亮亮继续交往呀?啊?”
“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你是不是已经给水亮亮打过手机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但是你想给水亮亮打手机来着,对不对?老实交代!”
心里的秘密被李莎莎准确猜中,梅莉娅确实有一点不好意思,她看着李莎莎的脸,嘴唇动了一动,欲言又止,脸上却露出羞愧的神色。
“你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见水亮亮,知不知道?要不你会输得一塌糊涂……”
其实,梅莉娅忧愁的,根本不是如何跟丁一松抗衡,而是以后两个人在一起怎么相处。打碎的碗即使是粘和好,也麻麻渣渣的有一道缝啊!
“唉,想想我也够可怜的了,如果真的和丁一松闹掰了,连一个去的地方都没有。”
“你想去哪里呀?”
“唉,哪里都行,只要有一个自己的小窝,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再一次地告诉你,现在这种状况,你千万可别离家出走。听到了没有?”
“可是……我现在看着丁一松,别提有多别扭了!”
“别扭也不能离开家呀!懂不懂?你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好啦好啦,不跟你费口舌了,我下午还有一点事,得出去一趟。你记住了,坚持就是胜利……”李莎莎握紧拳头,冲梅莉娅挥了挥,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又剩下梅莉娅一个人了。她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突然感到有一股悲凉涌上来。她已经二十七岁了,眼看就要步入大龄女青年的行列,可她现在根本还不知道自己的幸福在哪里。她木呆呆地盯着窗户,觉得灵魂仿佛就要飞离躯体,浑身上下变得空洞洞的。她又一次清晰地体验到了空虚和恍惚……
迷迷瞪瞪总算熬到下班的时间,梅莉娅站起身来,归拢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梅莉娅伸手抓住门把手,轻轻地拉上了办公室的门。她不喜欢搞出动静来。如果使劲儿拉门,门锁会发出“哐当”的响声,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