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梅莉娅近乎伤心欲绝的哭泣声,丁一松的脑子顿时有些发懵,他搞不清楚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是那一句话让她如此痛彻心扉。
回家之前,丁一松始终为梅莉娅的广州之行愤愤不平,并且决定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然而没想到,她却反守为攻,等到他明白过来时,两个人都已经一败涂地、遍体鳞伤了。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这种互相攻击指责的做法,非但于事无补,而且还会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得更加糟糕。
丁一松走出厨房,看见梅莉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捂面,肩膀一颤一颤地抽噎着,心里顿时就软了下来。
“这件事,你从头到尾地想一想,你做得到底对不对?”丁一松为了缓和气氛,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他忽然转变的态度,立刻过滤掉了客厅里的紧张气氛。
其实,丁一松原本是不想这么快就善罢甘休的,帅哥都好面子,又喜欢争强好胜,怎么会轻易地咽下这口窝囊气呢?但是,当他和她大吵大闹了一通之后,立刻感到了心力交瘁,血压似乎也升高了,便想快点结束这场恶斗。
然而,梅莉娅却坐在沙发上哽噎难鸣。她仿佛在用另一种方式和他抗衡。丁一松见状,知道今天晚上弄不出个“哩格楞”来了,再纠缠不休实在是没有意思,便离开客厅,走进了卧室。
躺在床上,丁一松故意朝墙边靠了靠,给梅莉娅腾出了大半张床位,以免两个人离得太近,显得尴尬。
客厅里寂静无声。梅莉娅在干什么呢?难道还在哭泣吗?
丁一松躺在那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本来他以为梅莉娅会对这种事情躲躲闪闪、半遮半掩,没想到她竟然承认了。尽管她没有明目张胆地承认,但那种态度已经再明了不过了。
现在可以说,丁一松和梅莉娅的关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应该静下心来仔细梳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再考虑考虑今后该怎么应对。
可是此时此刻,丁一松根本不想再考虑这些破烂事。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就连思考问题的精力都消失了。他懵懵懂懂地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什么时候,丁一松被窗外喧嚣嘈杂的声音搞醒了。听到不绝于耳的嘈杂声,他突然意识到,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窗户上的天蓝色印花窗帘,还没有拉开,外面的光线只能隐隐约约地漫进来,把屋里渲染的朦胧模糊。
丁一松打了一个哈欠,侧过脸看了一下旁边,只见梅莉娅正背对着自己,仿佛还在睡梦里。瞅着她蜷缩的背影,他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昨天晚上他和梅莉娅针锋相对吵得那一架,是他至从认识她以来的第一次吵架。
此刻,吵架的硝烟已经散去了,唯一能看出吵架痕迹的,是两个人躺在床上所产生的本不该有的距离。这之前,他们尽管不那样,却相拥而卧。有些时候,她会主动要求那样,尽管他总会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搪塞她,弄得她满腹怨言,但两个人睡眠的身体却没有距离。
眼下的梅莉娅,却和他各睡床的一边,这让丁一松突然就忧虑不安了起来。他心里清楚,即使是梅莉娅待一会儿爬起来不和他唧唧歪歪,但也会冷若冰霜,甩脸子给他看。他和她要想恢复到以前那种和睦相处的状态,已经不大可能了。
要是搁到以往的这个时候,梅莉娅早就爬起来了。她会一头扎进厨房里忙碌着准备早餐。早餐做好以后,她会不厌其烦地叫他起床,催他洗漱,然后两个人一块儿有滋有味地享用早餐。
可是现在全变了,梅莉娅到现在还赖在床上不起来,更不用说给他做早餐啦!
不做就不做吧,饿一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丁一松以前早晨睡懒觉,就常常不吃早餐。更何况,实在想吃,还可以下楼去吃。有钱还怕没地方吃饭吗?
想到这里,丁一松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到卫生间去洗漱。他打算洗漱完毕,再到楼下的早餐店买两个包子、一纸杯豆浆,垫垫肚子,然后去项目部上班。
然而,丁一松多虑了。正当他磨磨蹭蹭地用刮胡子刀刮胡子的当儿,他听到了厨房摔摔打打的声响。等他浑身上下全部拾掇利索走出卫生间时,发现梅莉娅已经在厨房忙碌起来。她穿着黑色的睡裙,居然没有扎围裙,裙子很短,紧紧裹着她那丰腻圆润的身子,看上去让人浮想联翩。
忙碌总会有结果。工夫不大,梅莉娅从厨房走出来,冲着他瓮声瓮气地说:“时间不早了,吃饭吧。”
“好嘞!”
丁一松忽然就生出些许感动,并且有一股热流流过全身,透心而朦胧。他走进厨房,看到桌子上的西红柿鸡蛋面,忍不住乐了。昨天晚上吃西红柿鸡蛋面,今天早上还吃西红柿鸡蛋面,难道就不会换个花样吗?后来一想,他又释然了。可能家里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做,所以她只能做西红柿鸡蛋面。
然而,桌子上只摆了一碗面。有那么一刹那,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他揉了揉眼睛,又一次将目光聚集到桌子上。桌子上确实是摆放着一碗面。
“一碗面,怎么吃呀?”
“你吃吧,我不饿,不想吃……”梅莉娅说完,落落寡欢地走进卧室。
丁一松顾不了那么多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端起碗,操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吃完饭,丁一松撂下碗筷就匆匆忙忙地下了楼。他奔到公共汽车候车点,候起了车。工夫不大,开往项目部方向的那路公共汽车就到站了,他立刻挤上去,找了一个稍微松散一点的空间站立住了。
站在车上,丁一松还在琢磨着早晨的事。他搞不懂,早上梅莉娅为什么只煮一碗面条,而不是煮两碗面条?为什么只让他吃,而自己却不吃?
搞不懂,搞不懂,真的搞不懂。搞不懂就搞不懂吧,搞懂了他就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早晨一到项目部,丁一松就开始忙乎开了,一直忙碌到下午六点多钟,他才消停下来。项目部综合办的工作就是这样,忙起来忙得屁颠屁颠的,闲起来闲得屁股蛋子坐出老茧来。
一闲下来,丁一松的脑袋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些破烂事。那些细枝末节就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袋里飘忽闪动。一想到那些细节,他就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像被人抽了一个响亮的耳光那样屈辱。他是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人,尽管他和她已经很长时间不那样了,但是他也不容许她和别的男人那样。那样很丢他的面子。
昨天晚上,丁一松本以为梅莉娅在他的逼问下,会低头认错,请求原谅。然而谁料到,她的态度却不软不硬、不卑不亢,更没有要和谈的意思。一个女人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却不肯俯首认错,真的让人不可理解。
夜幕四合,天色渐渐地黑下来。丁一松考虑着自己现在是回家吃饭,还是找两个人去喝酒。想到梅莉娅那张不冷不热的脸,他打消了回家吃饭的念头,打算找两个人去喝酒。
看来,男人在极度的颓丧抑郁中,首先想到的是酒。酒成了男人最依赖的朋友。他走出办公室,找人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