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间一到,丁一松就匆匆忙忙地走出项目部办公区,他奔到路边乘了一辆黑出租赶到皇冠大酒店。
走进预定的包厢,丁一松立刻招来女服务员点菜。他点了三热三凉,热菜偏荤,凉菜偏素。点完菜,他告诉服务员,凉菜先上,热菜等客人来了再上。
过了十来分钟,三个凉菜上来了。凉菜上来没一会儿,梅莉娅就摇摆着腰肢走进包厢。丁一松见她走进来,高兴地朝她微微一笑。她的脸上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特别是那勾人的眼神和挂着笑的嘴角,让他销魂荡魄。
“你这么快就到了?”
“嗯,我嘴馋嘛!”
“快请坐!快请坐!”
“你那么客气干嘛呀?”
“不客气不行呀!”
“切,虚情假意……”
“喝啥酒?”
“不想喝。”
“为啥?”
“我今天晚上有点别的事情,一会儿就得走。”
梅莉娅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丁一松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让他的喉咙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哭笑不得的叫声。
“梅莉娅,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让我在皇冠大酒店请你吃饭,凉菜都上来了,你倒有事要走。”当然,这句话梅莉娅没有听见,丁一松只是心里说说。他嘴上却在说:“啥事呀?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呀?”
“没……没有,哪有那么多气呀……”梅莉娅的目光追逐着丁一松的目光,她发现他的目光变化无常,闪现出焦躁不安和灰心失望,心里便一阵得意。
这时,女服务员走进包厢,给梅莉娅倒了一杯免费柠檬水,又问现在上不上热菜。丁一松态度恶劣地说等一会儿再说。女服务员悻悻地走了。
梅莉娅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脸上显得出奇的平静。
“你这不是毛捣人吗?啊?”丁一松盯着梅莉娅,心里一急竟说出了河南“毛捣人”这句土话,“你老实告诉我,一会儿到底干什么去?”
“不干什么……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给你介绍男朋友?谁他妈这么缺德呀?”
丁一松大惊失色地叫起来,眼睛里闪出惊恐万状的光芒。
他那怛然失色的神态,让梅莉娅迅速捕捉到了,她的心里为之一振。她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而出的一句谎话,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她不但得意洋洋,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她心里嘀咕着,目的达到了,得继续圆下去这个谎言。
“你别啰里啰嗦地问那么多了,反正我一会儿得走……”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啊?你让我在皇冠大酒店请客,菜都上桌了你却提出来一会儿要走,有你这样办事的吗?啊?再说了,有人给你介绍男朋友,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啊?”
“你昨天晚上非要着急忙慌地走,我就没来得及跟你说这件事情!这能怪我吗?”
“你可别女瞎子嫁老公,不管丑美!”
“我又不是傻子,还用你教这些吗?”
“人是哪里的?”
“一个公司的,人行项目部的。”
人行项目部也在浦东,离川沙十几公里,这些丁一松都清楚。但是,他始终觉得梅莉娅有什么事情隐瞒着自己,亦或是信口开河。
“你不是毛捣我吧?”
“你要不相信,可以亲自到人行项目部去打听一下嘛!”
“你别以为我不敢去,把我惹毛了,我还真敢去问……”
别看丁一松嘴巴子叫得怪凶,其实他根本没有这个胆量去人行项目部打听这件事。他和叶丽诗的恋情尽人皆知,和梅莉娅属于见不得阳光的关系,如果他去人行项目部打听梅莉娅的事情,势必引起人们的猜疑,搞不好还会惹出麻烦来,所以他是万万不敢到人行项目部去打听这些事情的。
梅莉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她掏手机看时间的举动,有一股迫不及待的味道,让丁一松心里愈发百爪挠心。
“你们今晚真的约好了见面吗?”
“那还有假呀?”
“我求求你,不去行不行?”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是人生大事……”
“他有多大年龄啊?”
“比你小一岁。”
“因为比我年轻,所以你就想和他见面?”
“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不小了,再不找就成剩女了。”
“你难道真想着急忙慌地把自己嫁出去吗?”
“那倒也不是……只是咱俩总这样不明不白地黏糊在一起,也不是回事儿呀!”
“这么说,你后悔和我交往了?”
“这还用问吗?”
丁一松“唉”地叹了一口气,空洞洞的目光转向了墙上的一幅向日葵油画。他看着那幅油画,心里像车轴卷住了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我们这样一天到晚偷偷摸摸的,毕竟不是个长久之计。你说是不是?”
“唉,没想到,你也变得这么世俗起来了……”
“这怎么叫世俗呢?女孩子总是要结婚的……没听说过哪个女孩子不愿意结婚的……”
“想结婚没有错,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找一个男人就结婚啊?”
“为什么不能呀?人生不过就是那么大点事情,没有必要太认真……”
“你想抬杠是不是?啊?两个人没有感情基础怎么结婚呀?啊?结了婚再离婚不是找罪受吗?”
“先结婚再恋爱,一样会有幸福啊!我爸我妈就是先结婚后恋爱,现在过得也很好呀!”
“糊涂!糊涂!!糊涂加荒唐!!!”
“糊涂什么呀?荒唐什么呀?有感情结婚当然好,没有感情结婚,也一样能过日子呀!”
“你的想法太幼稚,太天真!”丁一松又叹了一口气,因为心情压抑,声音里带着一缕悲伤。
“你这个想法让我不能苟同,古往今来,这种先结婚后恋爱的事情多了去了……也许刚结婚,会磕磕碰碰,但时间一长,就能和睦相处了。”
“结婚是需要有感情基础的,有了感情基础双方才能够包容。在婚后的日子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如果是真爱你的人,会包容你的一切;如果是不爱你的人,肯定就会相互磕碰,甚至分道扬镳!与其那样,还不如不结婚的好!”
“这么说,你是属于心胸宽广,能够包容人的人喽?”
“你别打岔,我还没结婚呢……”
“没结婚你还谈什么婚后生活呀?真是的!”
“未婚同居和婚后生活从本质上讲,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你这话就有点荒谬了,怎么会没有区别呢?”
“怎么会有区别呢?”
“一个是对对方负责任,一个是对对方不负责任。这就是区别!”
“你这不是抬杠吗?难道领了证结了婚就算有责任啦?结了婚又离婚的不照样很多吗?”
“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我一会儿要去赴约,即使谈不来,见见面总是可以的吧。”
“你要实在想去,我也不拦你了。只是,你要注意安全……”丁一松见梅莉娅去意坚决,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阻拦,只得让她放任自流。
“又不是上战场,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
“那也要注意啊!现在假借谈恋爱玩弄女性的坏男人很多很多……”
“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你这个人怎么不知好歹呢?”
“言重了,言重了……我走了……”
“有事情给我打手机。另外,成不成把结果都告诉我。”
“怎么?你还在担心我呀?”
“有那么一点点。”
“切,你早干嘛去了……”
梅莉娅摇摇头,步履轻盈地走了。她尽管外表很时尚,但骨子里其实很传统。她不但渴望获得一份爱情,更渴望建立一个稳固的家庭。
丁一松本来打算请梅莉娅吃一顿饭,弥补一下昨天晚上的过失,回炉一下变冷的感情。没想到,他有点瞎子跳舞,盲目乐观了。他叫来女服务员,问热菜能不能退。女服务员说:“都配好材料了,没法退了。”丁一松说:“那就上热菜吧,再上一瓶酒。”
丁一松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喝起来,很快便喝掉了一瓶白酒。他埋单后,踉踉跄跄地走出皇冠大酒店,到路边截了一辆出租车,醉醺醺地赶回了家。
一走进家门,叶丽诗就嚷嚷起来:“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呀?不要命了?啊?到底和谁喝的?”
“一个……人……”
“一个人你喝什么酒呀?疯啦!啊?”
“先头是……两个……人……”
“男的女的?是不是绿茶婊呀?”
“什……什……什么绿茶婊?”
“梅莉娅就是绿茶婊呀!”
“胡……胡说……八道……是男……男……男……”
尽管丁一松醉得一塌糊涂,可在关键时刻还是不忘遮掩自己的行为,让人不得不钦佩他在这方面的控制力。
丁一松跌跌撞撞地走进卧室,倒在床上嘴里还在说着什么,但咕咕噜噜的声音已经难以辨清是什么意思了。因为他的烂醉,从某种意义上讲,又躲过了一劫。如果他再清醒一点,说不定会说漏了嘴,让叶丽诗窥探出点什么,那么他和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又会剑拔弩张。
此刻,叶丽诗端着一碗蜂蜜水走进来,见他已经呼呼大睡,嘴里直嘟哝:“喝喝喝,往死里喝,总有一天你会喝出毛病来,到那时候看你还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