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夫不大,一辆半新不旧的出租车开到丁一松的身边停下来。他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然后和司机说了一声到柯桥。司机说走国道还是走高速?丁一松说走近道。司机说不管走国道还是走高速回来都要放空呀,没法打表了。丁一松说你要多少钱?司机说起码要一百块啦!丁一松摆摆手说走吧走吧。车子便缓缓地开动了。
一路上,丁一松尽管一直盯着窗外,可脑子里却依旧沉浸在幽会的回忆中,根本没有注意到沿途迷人的夜景。快到柯桥时,他努力把回忆撵开。当他看到路边郁郁葱葱的桂花树时,知道目的地就要到了。
下了车,路上已经见不到闲逛的行人,只有路边伫立的一棵棵桂花树迎风摇曳地欢迎着他,并且不时地送来沁人心脾的馨香。
回到住处,丁一松急忙脱衣洗澡,然后上床休息。可是,躺在暄软的席梦思床上,丁一松根本就睡不着,竺蕙兰迷人的影子像长了翅膀一样,扑棱棱地飞进他的脑子里,萦绕不去。他竭力地撵着这个影子,可根本撵不走。看来他是真爱上她了!
丁一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想着竺蕙兰,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丁一松刚走进办公室,主任谢致远就让他去三楼会议室替他开一个会。丁一松说会议重不重要,太重要的会我可不敢替你开。谢致远说去吧去吧,法律方面的会。丁一松不好再推辞,只得赴会。
尽管会议不重要,却很啰嗦,直到中午下班才结束。丁一松早就饥肠辘辘了,急忙赶往食堂去吃饭。到了食堂,只见各个卖饭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丁一松只得挑了一个人少一点的队伍排上去。等他买完了饭,却端着餐盘找不到座位。正在焦虑时,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丁主任,到这里来!”竺蕙兰站起来,冲他不停地招手。在众目睽睽之下,丁一松端着餐盘走过去,坐到了竺蕙兰的身边。
“你怎么来这么晚呢?”竺蕙兰边吃边问。
“早晨一到办公室,谢致远就让我替他去开会,一开一上午。”丁一松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丁一松正吃着饭,手机忽然响了一下。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李小蔓发来的短信:丁主任和竺蕙兰谈恋爱了?
丁一松正盯着短信纳闷,竺蕙兰这时把头凑过来。她瞥了一眼丁一松的手机,默默地笑,一边笑一边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看。李小蔓也给竺蕙兰发了短信,内容和发给丁一松的短信差不多:你和丁主任谈恋爱了?
“李小蔓怎么知道咱俩谈恋爱呢?”丁一松不解地问。
“不知道……或许是瞎猜的吧……”
“难道咱俩昨天晚上一块儿吃饭让她给发现了?”
“不会吧?”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怎么回答李小蔓呀?”
“就说我们谈恋爱了。”
竺蕙兰撇了撇嘴,不吱声了,只顾埋头吃饭。吃完饭,她起身先走了。
丁一松也狼吞虎咽地吃完餐盘里的饭和菜,起身离开了食堂。经过财务部门口时,丁一松忽然听到里面有几个女孩在议论自己和竺蕙兰。
“听说丁一松把竺蕙兰追到手了?”
“真的呀,不会是捕风捉影吧……”
“有人看见他们晚上一块儿在市里吃饭。”
“他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容易产生感情。”
“不过,丁一松一看就是老司机,看人的眼神都透着一股风流跌宕之气……”
丁一松故意咳嗽了一声,佯装坦然地穿门而过,屋里的议论声立刻停止了。公司办公楼上上下下好几百号人,丁一松和很多人都不熟悉,他们怎么这么关注自己呢?
回到办公室,丁一松看见竺蕙兰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和李小蔓嘀嘀咕咕。他骤然闯进来,搞得两个人立刻沉默不语了。不用问,这两个人议论的话题肯定和自己有关。
丁一松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脑袋里还在回想着刚才财务部几个女孩说的话。他心里十分清楚,说他风流跌宕是客气的说法,潜台词就是好色之徒。唉,林子大了,什么声音都有啊!
李小蔓瞥了一眼丁一松,离开了办公室。竺蕙兰也看了他几眼,然后拿起手机给他发短信:你脸色这么难看,谁又惹你不高兴了?
丁一松给竺蕙兰回短信:你觉得我是好色之徒吗?
竺蕙兰嘴角绽出一丝笑意,回复短信:我没觉得,你挺正常!
晚上下班的时候,办公室里只剩下丁一松和竺蕙兰两个人。丁一松忽然站起身,走到竺蕙兰面前说:“我们交朋友吧!”
“朋友?什么朋友?”竺蕙兰被丁一松的话惊得目瞪口呆,“这里是办公室,小心让人听见。”
丁一松见竺蕙兰绕来绕去的十分不痛快,便心急火燎地催促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呀?表个态吧!”
“你让我再考虑考虑!”竺蕙兰脑袋懵懵懂懂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这样搪塞。
这让丁一松的心里很失望,也很沮丧。
“你还有事情吗?”竺蕙兰问。
“噢,没有。”
“那我先走了呀!”竺蕙兰说着,姗姗离开办公室。
丁一松心情低落地去食堂吃了点东西,然后回到出租屋。他不清楚,竺蕙兰为什么又一次地婉转拒绝了他。尽管竺蕙兰摇摆不定,他也丝毫不气馁。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她追到手,追不到手誓不罢休。
第二天上班,丁一松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竺蕙兰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然而,竺蕙兰好像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一样,不但当面不给他答复,甚至连个手机短信也没有。竺蕙兰口口声声说考虑考虑,怎么到现连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难道是昨天自己贸然提出和她交朋友把她吓坏了,再也不敢面对自己了?还是另有别的什么原因?丁一松的心里犯起了嘀咕。如果自己现在再发短信给她,她还会回复吗?她不会把自己当成臭不要脸的地痞无赖吧?
“不会,绝对不会……”丁一松心里自我安慰道。
虽然丁一松不愿意承认自己莽撞的行为有点像地痞无赖,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如果再这样没完没了地给她发短信,即使没有地痞无赖的味道,也有骚扰良家女子的嫌疑了。于是,他决定静观事态发展,不再给她发短信。然而,丁一松心里的这种念头转眼之间就消失了,那种渴望把竺蕙兰追到手的念头又执迷不悟地涌上心头。
丁一松心里念叨着,如果有机会和竺蕙兰幽会,在肢体语言上应该有所突破,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温良恭俭让了。有些事情,该粗暴就粗暴,该蛮横就蛮横,直到获取她的芳心为止。
想到这些,丁一松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了,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给竺蕙兰发了一条短信:对你的思念,就像片片白云,飘浮心天;更似悠悠流水,欲止不绝。真的很想和你交朋友!
过了半个小时,竺蕙兰的短信回过来:做一艘小船,让它载着我的心,划向你,解开你眉间的忧,赶走你心中的愁。
看到竺蕙兰的短信,丁一松的眼睛瞪得溜圆,他立刻信心十足地回复:丝丝柔情丝丝意,翘首倚望约会时。我们什么时候再到市里吃饭?
丁一松的短信似乎打动了竺蕙兰,她很快回复了一句:我们的心境是一样的,都怪你大胆越过了彼此的边界。
看完内容,丁一松毅然决然地写下:心已经越界,无法退回,请你找个地点相会,切切。
丁一松的字里行间,满含着乞求的成分。他本以为竺蕙兰接到短信后,会很快给他回复。然而没想到,一个小时过去了竺蕙兰并没有回复短信。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见竺蕙兰有任何的反应。
难道竺蕙兰还有顾虑?
丁一松觉得不能逼竺蕙兰太紧,逼得太紧适得其反,还是等等再说吧。
到了晚上临下班前,丁一松终于收到了竺蕙兰的短信:今晚还是在“伯顿西餐厅”见吧,我请你。
丁一松回复短信:怎么能让美女请客呢?还是我请你吧!
竺蕙兰又发过来短信:老让你破费,有点不好意思。
丁一松回复短信:嘿嘿,我心甘情愿。晚上怎么走?
竺蕙兰发过来短信:还是各走各的吧。
丁一松回复短信:好的!
发完短信,丁一松深情地吻了一下手机,然后一脸灿烂地离开办公室,赶往市区的“伯顿西餐厅”。
其实,丁一松根本不应该这么急不可耐地追一个女孩,他跌宕起伏的情感经历足可以让他对女孩变得从容不迫。换句话说,他在认识竺蕙兰之前,已经和很多女孩谈过恋爱,并且还和茹芸菁结过婚。如此丰富多彩的情感履历,不但没能让他对爱情产生厌倦的心理,反而让他对此愈发地乐此不疲,真的让人有点不可思议。
毋庸置疑,自从和茹芸菁离婚以后,丁一松就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适合组成家庭,只适应独来独往的单身生活。然而,单身生活尽管让丁一松信马由缰、自由自在,却无法解决他心中的寂寞。从某种意义上讲,他追逐竺蕙兰其实就是为了填补心中的寂寞。
老实说,在草长莺飞的江南谈情说爱,确实有一种别样的情调。丁一松很希望尝试一下这种江南谈情说爱的情调。他不清楚和竺蕙兰将来的结局会如何,但是既然骑上了这匹桀骜不驯的情感之马,就得一无反顾地走下去,哪怕摔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走进“伯顿西餐厅”,丁一松依旧选择了第一次和竺蕙兰就餐时坐的那一张桌台。女服务员笑容可掬地送来了免费的柠檬水以及菜单,问他需要什么。丁一松点了两份黑椒牛排,一份水果沙拉、两杯红酒。晚上吃不了多少东西,所以他没点太多。
点完餐,丁一松喝了一口柠檬水,然后将目光投向门口。这时,竺蕙兰翩若惊鸿地走进来,她那美丽的倩影弧光一样地点亮了丁一松期盼的眼睛。她穿着白色的衬衣,外加一件黑色的外套,下身是一条蓝色的牛仔裤,手里拎着一个墨绿色的包,看上去既端庄秀丽,又高雅大方。
竺蕙兰一眼就看见了丁一松,径直走向他坐的桌台。
“我已经点好东西了,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丁一松看着她说。
“我不挑食,吃什么东西都可以啦……”竺蕙兰冲他莞尔一笑。
工夫不大,服务员便将东西送上来。两个人拿起刀叉,开始享用起来。
“今晚可以待到几点?”丁一松忽然问了一句。
“几点都可以,但最好不要太晚……”竺蕙兰柔声回答。
丁一松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刚刚晚上七点钟,还早呢!
“今天我们时间很充裕啊!”丁一松喜滋滋地说。
“是呀……”竺蕙兰淡淡地一笑。
“吃完饭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好不好?”
“什么地方呀?”
“我来的时候观察了一下餐厅周围的环境,发现附近有一家快捷酒店,我们一会儿开一间房休息一下好不好?”
“这……不用了吧……”
看着摇头拒绝的竺蕙兰,丁一松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地说:“在餐厅里太吵太闹,没有情调,还是到房间里好,安安静静的,没人打扰。”
竺蕙兰缄口不言,看来是默许了。丁一松很是兴奋,举起红酒杯和竺蕙兰碰了一下杯,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下去,然后开始风风火火地吃东西。
不到八点,两个人就结束了晚餐,丁一松埋了单,然后心照不宣地带着竺蕙兰赶往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竺蕙兰恍恍惚惚地跟着他,脑袋像一团浆糊。
在走进那家快捷酒店的一刹那,竺蕙兰忽然凝滞了脚步。她站在那里,犹犹豫豫地看着他,嘴里说:“非要到这里吗?”
“是的,房间里安静……算我求你了……走吧……”
“我想买一件过冬的衣服,你陪我逛一逛女装店吧!好不好呀?”
“你想买衣服呀?既然这样……那好吧,我们去买衣服吧……”
丁一松的心情一下子落寞下来,但他又不能拒绝她。如果拒绝了她,会让她误认为他害怕花钱才不敢陪她去逛女装店的。两个人八字还没一撇,他再落得个“小抠包”的口实就麻烦了,以后还怎么相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