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丁一松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条微弱的亮光从遮蔽不严的窗帘缝隙间钻了进来,明亮耀眼。他伸手揿亮了床头灯,正准备下床,床头柜上的电话忽然响起来,吓了他一跳。他立刻抓起电话放在耳边,嘴巴“喂”了一声。
电话里一阵吱吱啦啦的噪声,少顷便出现了呜呜呜地哭泣声。
丁一松仔细一听,正是冉小红悲痛欲绝的哭声。
“小红,你到底怎么了?啊?谁欺负你了?啊?快说话呀?”丁一松连珠炮似地追问着,原本平静的心也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冉小红继续呜呜呜地哭着,并不搭话。
“别怕别怕,我马上就过去!”丁一松心急火燎地跳下床,穿上衣服就奔向冉小红的房间。
“小红,你没事吧?”
冉小红裹着浴巾坐在床边,眼睛哭得肿泡泡的,鼻子头也红了。
“谁欺负你了?啊?快告诉我!”
冉小红突然瞪起眼睛,目光尖锐的像两把刀。少顷,她正颜厉色道:“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昨天晚上都干什么了?啊?”
“昨晚?昨晚没干什么呀?我喝高了就回房间休息了……这些你是知道的……”
“这个王八蛋!他给我啤酒里下了药,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他给你啤酒里下药了……这个挨千刀的!”
“你别假惺惺地装圣人了,你说,是不是你俩合谋的?”
“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了,我怎么会拿我心爱的人拱手送人呢?我傻呀?”
“我要报案,我要报案!”冉小红痛心疾首地大叫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掉个不停。
“不能报案,不能报案……不少皮不掉肉的,你报什么案呀?我们现在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能小题大做。事情传出去了,你会痛苦一辈子,人言藉藉呀!再说了,我们还得问他要钱呢,钱一要到公司账上,你就可以拿到几万块……你想想,孰轻孰重!”
“这算怎么回事呀?啊?”
“唉,都是钱闹的……你要想开点……现在这社会可以不要脸,不能不要钱,你说对不对?”
冉小红肩膀抖动起来,继而嚎啕大哭,边哭边喊:“去你****,你们这些伤天害理的家伙,我饶不了你们……”
“饶不了也要饶……”
“就不饶!”
“就得饶!”
“就不饶!!”
丁一松和冉小红用难以言说的代价,从吴总那里要回来一百万货款,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同时,也解了丁一松的囊中羞涩。不,应该说是解了冉小红的囊中羞涩。
丁一松回公司办好一百万货款的提成手续,又到财务部领出三万块钱提成奖,交给了冉小红。冉小红触物伤情,拿着三万块钱又嘤嘤哭起来。
“别哭了,别哭了,老哭哭坏了身体。”
“我没事,就是想哭,哭出来身体才觉得舒服。”
“那你就哭吧,使劲哭……”
冉小红从W市包羞忍耻地回来,像变了一个人,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十分的歇斯底里,搞得丁一松胆战心惊,不知所措。后来,客户来公司考察,丁一松也不敢带客户去“金碧辉煌”歌厅消遣了,他怕撞上冉小红再惹出麻烦来。
然而,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
这天晚上吃过饭,丁一松带着F市的张经理来到KLS歌厅,要了一个VIP房。一位模样帅气的男领班问丁一松要不要酒水。
“要,不要酒水来这里干什么。”丁一松说完,点了果盘、小吃和酒水。
工夫不大,果盘、小吃和酒水就上来了。丁一松正准备端起杯子和张经理碰杯,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是冉小红打来的,便冲张经理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出去接个手机”,起身走出VIP房。
丁一松来到避静的卫生间,接通手机,耳朵里便灌进冉小红略带尖利的吼叫:“你和谁在一块儿,为什么半天不接手机?啊?是不是泡美眉呢?哑巴了?”
“冤枉啊,我现在正陪客户吃饭。”旁边一位撒尿的男士扑哧笑出声来,吓得丁一松直摆手。
“晚上九点还在吃饭?骗鬼吧!好,全当你在吃饭。十点总能吃完了吧?十点整你必须到我住的地方来!”冉小红说完,“啪”地挂掉了手机。
霸气。蛮横不讲道理。
丁一松摇摇头,走回VIP房。他本来挺好的心情,让冉小红一搅和,变得闷闷不乐。
坐下来后,丁一松刚拿起茶几上的一杯啤酒,准备喝下去,手机又骤然响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的号码,又是冉小红!
丁一松走出VIP房,来到卫生间。他接通手机,叫苦不迭地说:“你烦不烦啊?搞得人鸡犬不宁的……”
“你快到我这里来吧……我害怕……墙上有个四脚蛇……”冉小红说着,呜呜地哭起来。
“什么四脚蛇,那是壁虎;壁虎怕什么吗,它吃蚊子,是益虫,又不咬人。”
“四脚蛇就在床头上方,我怕掉在脸上,求求你,快来吧,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啦!”
“小红,你要体谅我,我现在有客户,没法回去。”丁一松说着,语气软下来,“乖宝宝,听话,我一会儿过去。”
冉小红的哭腔戛然而止,大吼一声:“你去死吧!”说罢,挂掉了手机。
丁一松愣了一下,唱歌的心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他又不能离开,张经理可是条大鱼啊,购买两套HZS设备,五百多万呢!如果因为接待上的怠慢让张经理这条大鱼脱了钩,他将后悔莫及。
丁一松硬着头皮,强装笑脸,陪张经理一直唱到深夜十一点多,才散去。当他惶恐不安地赶到冉小红那里时,冉小红还没有睡觉,看来她还等着他兴师问罪呢!
“小红,壁虎在哪儿呢?哪儿有壁虎呀?”丁一松的眼睛在卧室的墙壁上四处搜索着,可他并没有发现墙上有壁虎。
冉小红显然已经洗过澡,坦直而懒散地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屋顶,目光里充满怨恨。
丁一松在床边坐下来,扳过她的肩膀欲亲吻她,她一把推开他。他的手还是死皮赖脸地抓住了她的手,抚摸着说:“别生气了,我的心肝肝,我的肉蛋蛋,我的乖宝宝……”
“滚一边去,没人理你……”冉小红手一甩,挣脱开他的手。
“不就晚到一会儿……你至于这么吗?”
“是晚到一会儿吗?你看看表几点了?别说咱俩还有那种不清不白的关系,就是普通朋友,我一个电话求助也早到了。我在四脚蛇的眼皮底下整整恐怖了三个小时,再恐怖一会儿我就会神经错乱啦!你懂不懂?”
“嘿嘿嘿,才恐怖了三个小时你就这样,上次你跟一个男的在名典咖啡店里意惹情牵地喝咖啡,我在门口心焦火燎地等了你整整四个小时,等得腿都抽筋了,我也没叫苦呀!”
“那是你自找的。你那是等我吗?你那是盯梢,跟特务似的。想起来我就生气,一个老乡请我喝杯咖啡你都吃醋,要是谢霆锋请我吃饭,你就得跳楼自杀啦!”
“哟,你还来劲了!告诉你,我现在尽管对你执迷不悟,一旦觉悟了,我会像扔擦屁股纸似的扔掉你,毫不怜惜。”
“瞧你那样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甩我?”
“我这样子怎么了?分量十足的一个帅哥!瞧瞧你,一块板,前后不分。你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呀?”
丁一松一席话,说得冉小红勃然大怒。丁一松不清楚,大多数女孩对自己的相貌都有自恋倾向,冉小红也不列外。冉小红瞪着眼珠子说:“去你****,你整个是一个色盲,美丑不分。我这身材叫骨感美!你懂不懂?瞧瞧你,大傻个子,越看越像电线杆。”
丁一松见冉小红发火了,立刻想停止矫揉造作的语言游戏,嘴里说:“把我比喻成电线杆也太不恰当了吧,我起码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吧……你看你看你看,四脚蛇怎么藏在你的枕头边上呢!”
冉小红“哇”的一声大叫,一骨碌坐起来,狼狈不堪地拱进丁一松的怀抱里,浑身哆嗦着说:“快快快,快把它抓走,快把它抓走。”
“别怕别怕,没有四脚蛇,逗你玩呢。”丁一松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咧嘴嘿嘿笑起来。
冉小红捂着胸脯,平息了一下咚咚乱跳的心脏。少顷,她两手握成小拳头,不停地敲打丁一松的胸部。
“好了好了,别打了……”丁一松抓住冉小红的两只小拳头,嘴里接着说:“今天晚上你趴在我身上睡,免得四脚蛇咬你的屁股。”
“四脚蛇要是从屋顶上掉下来呢?”
“那我趴在你身上睡,这样总可以了吧?”丁一松说罢,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滚你个臭不要脸的,滚你个大电线杆子……”冉小红又抡起小拳头敲打他的胸脯。
“别闹了,别闹了,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请个假……免得桂瑾萱怀疑我有外遇了……”丁一松说罢,用手机拨通了桂瑾萱的手机,低声下气地说:“瑾萱,今晚我陪客户在宾馆打牌,就不回去了,你先睡吧……拜拜……”
给桂瑾萱打完手机,丁一松俯身亲了一下冉小红的额头,说:“小红,怎么样?我今晚够意思吧?”
“如果我不打手机催你,你会来吗?还不知道跑到哪里‘泡’妞去了呢?”冉小红说着,撇撇嘴。
“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就是把心掏给你,你也不会相信我。是不是?”
“唉,现代女性真可怜,防火防盗还得防小三。”
“你真是自寻烦恼。你又不是我老婆,你防什么小三呢?”
“我不是你老婆是小二,小二更要防小三。”
“你们个个都有病……”
“你们才有病,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找什么小二、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