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川沙忽然飘起了雪花,雪飘风舞,把大地染得一片混沌。
丁一松和叶丽诗见天气不好害怕误车,没敢在项目部食堂吃晚饭就打的赶到川沙地铁站,乘地铁赶往虹桥高铁站。
到了虹桥高铁站,已经临近晚上八点,丁一松和叶丽诗都感到饥肠辘辘,两个人拉着行李箱到候车大厅找了一家小面馆,一人要了一碗红烧牛肉面,狼吞虎咽地吃进去,然后到检票口候车。
晚上九点多钟,他们登上了D306次列车。两个人在座位上整整坐了一夜,次日早晨七点多钟,才到达L市龙门站。
因为夜里没休息好,下车后丁一松感到心力交瘁,骨软筋麻,叶丽诗的状况也不好,原本白里透红的脸颊显得黯淡无光,眼角也挂上了小米粒样的眼屎,嘴里直嚷嚷“坐得腰疼”。
丁一松见叶丽诗身体似乎有点支持不住了,脸色也非常难看,便掏出一张餐巾纸,替她擦拭掉眼角上的眼屎,用一种温柔体贴的声调说:“你忍忍,晚上我给你揉揉腰。”
“以后再也别坐硬座了!为了省俩钱,一坐七八个小时,弄得人头晕眼花、腰酸腿疼……”
“是是是,所以回程才买飞机票吗……”
龙门站是新建的高铁站,在城南,丁一松的家在城北,从龙门站乘公共汽车到城北,得一个多小时,所以丁一松选择了打的。打的虽然贵了点,可用不了半个小时就能赶到家。
丁一松带着叶丽诗来到出租车上客点,推推搡搡地排了十来分钟队,才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驶出龙门站,七拐八拐就开到了一个小区,司机突然一脚刹车,车子猛地停下来。只见前方三米远的路中央,一个顽童正在点燃一枚拇指粗的鞭炮,司机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敲打着,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枚鞭炮发出“啪”的爆响,才将车子开过去。
“你为什么不按喇叭?”丁一松问司机。
“年关了,老天爷要招人了,所以开车遇事不能急,一急要出事。”
丁一松心里嘀咕了一声:“迷信。”
尽管丁一松觉得司机在磨磨蹭蹭地开车,但是不到八点他们还是赶到了家。
走进家门,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丁一松立刻感觉到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心宽体胖的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餐,见儿子带着一位漂亮女孩走进屋,立刻喜笑颜开地说:“洗洗手,先吃饭……”
瘦骨嶙嶙的父亲,看见儿子领回来一位漂亮女孩,也乐得合不拢嘴。
“老妈,这是给您和老爸买的脑白金……”丁一松从皮箱里取出脑白金,递给母亲。
“回来就挺好,还买什么东西呀?”母亲高兴地说。
丁一松突然想到什么,伸手指了指叶丽诗说:“哦,老妈老爸,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女友,叶丽诗。”
“阿姨好!叔叔好!”叶丽诗彬彬有礼地和二老打招呼。
“好好好,饿了吧?先吃饭……”母亲拽着叶丽诗走到餐桌边,让她坐下来。
“妈,我们刚下车,浑身臭哄哄的,洗完澡再吃饭……”丁一松看着母亲说。
“好好好,先洗澡,我给你们打开热水器……”母亲手忙脚乱地到厨房打开悬挂在墙上的燃气热水器。
家里的暖气很热,在卫生间洗澡并不觉得冷。丁一松和叶丽诗分别在卫生间里洗过澡,换上干净衣服,然后吃早餐。
吃过早餐,丁一松看着母亲说:“妈,昨晚我和丽诗在火车上坐了一夜,现在又困又乏,先进屋休息一下好不好?”
“去吧去吧,好好睡一觉。”母亲说。
“我来洗碗。”父亲主动收拾桌上的碗筷。
家里是两室一厅,丁一松带着叶丽诗走进自己的屋子,然后反锁上门说:“你不是腰疼吗?我给你揉揉腰。”
“现在不疼了,就是困,想睡觉。”
“那就先睡觉,晚上我再给你揉。”
丁一松和叶丽诗相拥而卧,时间不长便进入梦乡。他们这一觉睡得可不短,连午饭都没起来吃,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钟,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叶丽诗从床上爬起来,不厌其烦地梳妆打扮起来,等她梳妆打扮完毕,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晚饭是在生活区附近的全福大酒店吃的,老爸老妈请客。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一家人都来了,十五座的大圆桌坐得满满登登。
饭桌上,叶丽诗有些矜持,亦或是羞涩。她话不多,神色略显紧张,别人问一句答一句。叶丽诗毕竟是第一次到丁一松家,人生面不熟,难免拘谨和紧张。
吃饭时,她收到很多红包,其中爷爷奶奶的红包里是一千元,爸爸妈妈的红包里是八百元,叔叔婶婶的红包里是六百元。叶丽诗佯装坦然地攥着一把红包,心里却乐开了花。
吃过晚饭,各回各家。
丁一松和叶丽诗回到家里,同两位老人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睦融洽地闲聊。
丁一松有点提心吊胆,他生怕叶丽诗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老人家不高兴。然而,丁一松实在是多虑了,尽管叶丽诗起先有些拘谨,到后来竟应对自如,饶有风趣,陌生感跑得无踪无影,丁一松的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
晚上睡觉,丁一松和叶丽诗同寝一室。
“咱俩还没结婚,住在一起叔叔阿姨不会说我吧?”
“你要顾面子,我就到客厅的沙发上睡,好不好?”
“算了算了,我一个人睡这么大一张床,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叔叔阿姨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我早晚是你们家的媳妇,对不对?”
“对对对,咱俩领证了你是我媳妇,没领证你还是我媳妇……困死了,睡觉睡觉睡觉……”
两个人相安无事,很快就睡去。
年轻人恋床,次日中午,丁一松和叶丽诗还卧榻鼾睡。
“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中午饭吃不吃了?啊?晚上还要到爷爷奶奶家包饺子呢……”丁一松的母亲在门外喊。
叶丽诗伸手掐了一下丁一松的胳膊,说:“快起来吧,要不阿姨该不高兴了!”
“没事,再眯一会儿。”
“我在我妈身边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睡,睡一整天都没事,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妈把做好的饭菜送到床边,吃完什么都不管地继续在床上打滚。可在你家就不行了,即将成为你媳妇的我,再蠢再笨也懂得妈妈和婆婆的区别,你要再不起床,阿姨不骂你,该骂我了!”
“你放心,我妈不会骂你,只会骂我。”
“骂你就等于骂我!”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还有点让人感动……”丁一松一骨碌坐起来,说:“不说了不说了,起床起床……”
两个人麻利地起床,依次到卫生间洗漱,然后到餐厅吃饭。吃罢饭,丁一松和叶丽诗如影随形地返回房间,他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她捧着平板电脑看言情剧,他和她各得其乐。
下午四点,全家出动,去爷爷奶奶家。
丁一松家有个习惯,每年除夕的晚上要赶到爷爷奶奶家吃年夜饭。丁一松的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住在同一个小区,从爸爸妈妈家到爷爷奶奶家,走路只需十分钟。当全家人走进爷爷奶奶家时,爷爷奶奶顿时眼开眉展。
确实有年的味道了。
屋外各家各户的小孩子们在争先恐后地放爆竹,爆竹声此起彼伏,屋内爸爸妈妈扎起围裙,到厨房忙碌开来。
锅碗瓢勺的碰撞声,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夹杂着嘻嘻哈哈的说笑声,洋洋盈耳,酝酿出浓浓的年味。
奶奶白发红颜,精神矍铄,见着孙子辈的丁一松和叶丽诗,不但喜气洋洋,而且话也多多。奶奶说:“农村过年,从腊月二十三就已经开始了。腊月二十三日是小年,祭灶王爷的日子。老话说得好,二十三,打发老爷上了天;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蒸团子;二十六,割下肉;二十七,擦锡器;二十八,沤邋遢;二十九,洗脚手;三十,门神、对联一齐贴。”
叶丽诗说:“奶奶,您懂得真多!”
奶奶蔼然可亲地说:“我们老了,这些东西都没用了,还是你们厉害,电脑、手机在你们手里玩得溜溜转,我就不行了。”
年夜饭最热闹,丰盛的菜肴摆满一桌。桌上冷盘、热炒琳琅满目,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当然还有热腾腾的饺子。
北方人过年习惯吃饺子,是取新旧交替“更岁交子”的意思。又因为白面饺子形状像银元宝,一盆盆端上桌象征着“新年大发财,元宝滚进来”之意。
丁一松和叶丽诗津津有味地吃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工夫不大,便吃得肚子滚瓜溜圆。
到了晚上八点,《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精彩的节目。那余韵绕梁的歌曲、幽默风趣的小品、滑稽逗人的相声……无不感心动目,悦耳至极。
随着电视里新年钟声的敲响,室外的烟花和爆竹骤然齐鸣。爷爷早已准备好了烟花和炮竹,忍不住地说:“一松,我买了鞭炮和烟花,快拿出去放。”
“好嘞,爷爷!我现在就去放……”丁一松拿起鞭炮和烟花出了门。
“等等我,我也去……”叶丽诗也追出了门。
两个人来到楼下的一块空地上,丁一松点燃了一枚名叫“孔雀开屏”的烟花,只听“嗖”的一声,烟花从地上射向高空,宛如一颗金色的流星,在空中绕了几个圈后,“啪”的一声,爆出七彩火花,划亮了漆黑的天空,随后便消失在夜幕里。
“真漂亮!真漂亮!”叶丽诗欢呼雀跃。
丁一松一个烟花接一个烟花地点燃,美丽的烟花接二连三飞上天空,连续绽放出五彩缤纷的花朵。这时的丁一松和叶丽诗,形象完全变了,宛若两个天真烂漫的孩童。
放完烟花和鞭炮,丁一松和叶丽诗回到爷爷奶奶家。
“时候不早了,让爷爷奶奶休息吧。”母亲说。
“那就回去吧。”父亲附和道。
一家人告别爷爷奶奶,往家返。
一走进家门,丁一松就嚷嚷开了:“老妈,我累死了,先睡了。”
“好吧,你们洗洗休息吧。”
丁一松和叶丽诗去卫生间洗漱,然后返回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