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公子昨日可是在街上买了一只白狐?”
“嗯,不错。一只受伤的白狐,怎么小姐,这白狐可是贵府的?”风儿说着不自觉的看向屋里。
“哦。不是,只是我昨天恰巧也买了那个猎人的一点东西,不慎把一支珠钗遗失。仔细想来,昨天只出得那一次门,恐是忘在他的担子上。今天追到猎人家,他偏偏又说不见,反而说卖你一只白狐,可是让你带了回来?我这才上府来试问一下。我如此说来,并没有其他旁的意思,公子千万不要多想。”好一个齐府的大小姐,编起谎话来,却是滴水不露。
风儿笑道:“小姐来得倒是正巧,昨天我确实带了一支珠钗回来。正纳闷呢,这猎人乃一大男人,怎么身上会有这种女人家的东西?原来是小姐遗落的。小姐不必急,我这就给你回屋取去。”风儿说完,转身向屋内走去。
芝儿也趁此机会打量一下风儿的住宅。无非是一蓬衰草掩盖下的两间泥房。院中种着几顷蔬菜,绿油油的长势喜人,想来,这或者是这一家人的指望吧。通往房门的小径两旁,种着两行不知名的小花,倒是开得花团锦簇。一阵微风吹过,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虽然房子简陋了些,入得此院,却也是一幅温馨和睦的画面。
春桃小声的嘀咕着:“小姐,这个公子人倒是和小姐相配,只是这家里也太……只怕小姐将来嫁过来,会委屈了小姐你……”
芝儿纵然再是男儿性格,可听得春桃这句还是羞得满面通红:“死丫头,胡说什么?”
春桃掩住嘴,低低的说道:“小姐害臊了啊?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什么害臊的。再说,此处就我和小姐你两个人,别人是听不见的。”
芝儿举手佯做打状:“死丫头,再胡说我要打你了。”
“好好,我不说就是,小姐可要手下留情,你那打得猎的手要是打在我的身上,我定要多吃苦头的。”
芝儿刚想再说话,却看到风儿从屋内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个用手帕包好的物什。来到近前,他打开手帕,一枝翡翠珠玉钗便露了出来。
他唤道:“小姐,瞧瞧这可是你丢失的那支钗子?”
“不错,正是我昨日遗失的。多谢公子了。”芝儿说完,对着风儿揖了一个万福。
“小姐万万不可多礼!小姐千金之躯,这让我怎么受得了呢?”说完刚要上前扶她,又想到男女有别,便又停了下来,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扑哧”一旁的春桃看着两人竟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芝儿起身狠狠瞪了她一眼,春桃才强忍住笑意。上前接过风儿手里的珠钗。
随手却递给风儿几锭银子:“公子,这是我家小姐的一点心意……”
风儿慌忙推脱:“万万不可。这支珠钗想是那猎人不小心抱了小白狐放入我的袍内带了进来的,你们要谢也要谢那猎人才对。如若不然,他也是不曾留意担子上还有这支钗子,不知在哪处叫卖时又遗失了!到那时小姐你要再找回来只怕也是困难了。”
“那怎么成呢?只是因为你要买那小白狐,才误入你手中的,公子,这是天意。你就收下吧。”春桃再一次的把银子捧了过来。
风儿推脱着。芝儿看着他突然问了一句:“公子,我听那猎人说,昨日那只小白狐伤了脚,不知伤势可有好转?我能否瞧上一瞧?”
风儿正愁不知如何推脱,见芝儿问话,忙不迭的点头:“我昨日已为它包扎好伤口,血已止住。小姐且随我来。”
风儿的家分东西两房。母亲住在东房。风儿的房间在西。他引领着两人来到屋内。小白狐正蜷在床上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看着芝儿走了进来,它呜呜的高声叫了起来,然后挣扎着退到床角去,眼里尽是惊恐的神色。
风儿招呼两人落座后,轻轻抱起它:“小东西。你不要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的。你尽管安心的养伤好了。”
小白狐眼里的惊恐并没有因为他的言语而减少一分。不安的在他的手心里蠕动着。风儿于是轻轻的抚着它的后背,渐渐地,它安静了下来。把嘴巴藏在自己的长毛里,眯起了眼睛。
寒暄几句后,芝儿带着春桃离开了。风儿目送着她们,心里闪过一丝失落感。他却哪里想到,这个芝儿就是那个猎人?他更是没有想到,昨日因了这只小白狐,这个齐府的大不姐对他是一见钟情,芳心暗许?他更是没有想到,从此以后,他世世与她纠缠不清?
入得屋来。他一眼瞥见桌子上放着的几锭银子。想是再追出去也是追不上了,索性收了起来。转回头却看到小白狐正用一双如水的眼睛看着他,那眼光中有一丝丝的说不清的经,幽怨。风儿轻轻拍了拍它的头:“小东西,你看我做什么?是不是你也觉得这银两我不该收下?唉,你又不懂,我并不是图的这些银两,那小姐长相俏丽,性格温婉,如若能娶得家来给娘亲做媳妇,娘亲一定会乐得合不拢嘴的,只是可惜,我乃一介平民,而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门不当户不对……唉……”风儿叹了口气,看看小白狐,想它也是听不明白这世间男女的事,更不会笑他痴人说梦,索性接着说了下去:“况且,又不是知是哪个府里的千金?即使不能娶得家来,有机会再看一眼也是好的……”
小白狐嗷嗷的冲他叫了几声。这是他把它抱回家来,它最尖利的一次叫喊。风儿看着它轻笑道:“你那么大声的叫做什么?是在笑我吗?小东西,你自是不懂这世间人的情感的。如若你下一世转世成人,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小白狐眯着眼看着他,仿佛在说,我怎么会不懂?
风儿沉思了一会儿,抱起它:“好了,我也不要去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儿了。小东西,走吧,我带你出去做活吧。”
风儿在园里锄着那几顷菜地,滚热的太阳正当头,他不时的抬起手抹把额上的汗水,顺便向房檐下瞧上一眼,小白狐安静的躺在那里看着他劳作。他便笑笑,叫声小东西。
芝儿走了几步,回身问道:“春桃,你看他对我可有意吗?”
“小姐放心。小姐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又有这么好的家世。即便是那些豪门公子也会对小姐你青睐有加的。何况他这样家况的人。”
“这个倒是不见得。你看他不肯要我们的酬谢时那坚决的样子,足以说明他并非那种贪图富贵之人……”
“嗯,这却是真的,不过,小姐,如此才说明小姐你能对他一见钟情也是对的。他如若是那种见财眼开的人,也不值得小姐你爱慕他了。”
“你呀,死丫头,就会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哄我。”芝儿嘴上说着春桃,眼里的笑意却是收敛不住.
“他这倒是好说了,只管找个媒人来提亲便是。只是小姐,老爷和表少爷那你要如何说才好?”
“表哥那倒是好说。只不过是爹爹的一句话而已。想来爹爹说出来的,他也不敢驳回。现在他也不是以前那个家世显赫的贵公子了。只是爹爹这一关要怎么过呢?”芝儿说完,脸上现出为难的神色来。齐老爷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对待下人都一向和善,并曾有过大旱之年开仓救济百姓的举动,舅舅家如若不曾败落尚且还能劝得动他老人家退掉这门婚事。可如今舅舅家败落了,只剩表哥一个人来此避难。此时,想要爹爹退掉这门婚事,恐怕是行不通的。
芝儿此时处心积虑的想着如何退掉婚事。再找来媒婆去风儿家提亲。却哪里会料到,表哥本是她命定的缘分,正因为她执意悔婚,才把两个人之间的缘分转化为孽缘。又因为一个小白狐让她和风儿有了这一段姻缘,却也是世世纠缠不清却不得长久。更因为她在这一世伤了小白狐,才在以后的转回中,因了这一只小白狐而与风感情分裂。并且在死后,还要经受忘川河水侵蚀的痛苦。这是后话。
且说风儿,自那日见到芝儿后,竟然日日思念起来。明知这是白日相思,却终是无法克制自己,人竟然一天天的瘦了下来。
此时已近一个月有余。小白狐的脚已经渐渐地好了起来。本来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皮肉之伤而已,加之风儿的精心照顾,完全痊愈也是用不了多久的。
这相处的多日以来,风儿和小白狐的感情也一日日的浓厚了起来。他把它当成倾吐思念的对象。每日劳作后,闲瑕之时总是和它轻轻的念叨着自己对那齐小姐的相思。
虽然此时的小白狐尚未成人形,但也是有了灵气的。它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每日愁眉苦脸心下也是难过不已。却又苦于无法帮忙。此刻的小白狐,也是不懂男女之情,只是把风儿当做恩人,心想着来日定要回报他。它看到他因家境而苦恼,便想他日若能修成仙,即使费尽所有也要让自己的恩人世世高官厚禄,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