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之外,定王妃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果不其然地,定王妃这次出门也带了整整一排的侍卫,好不威风。
两顶同样华丽的轿子晃悠悠地走上了山间小道,一路往普华寺的方向而去,用了一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这时候,上山礼佛的人已经渐少了,云危画往大殿中扫了一眼,忽地就被一个背影吸引住了。
能在这里见到老祖母,云危画有些吃惊,却也是情理当中的事情。谁让云老夫人信佛呢?
云危画往大殿中走的时候,云老夫人正要离开。两人便在门槛处相遇了。
“老祖母,”云危画微微颔首,又向定王妃道,“妹妹,我与老祖母好些日子没见了,想说会儿话,你先进去吧。”
定王妃笑了笑:“好,我在里头等你。”
待定王妃走了,云危画便搀着老祖母到了殿外一棵榕树下。这里少有人来,最适合说一些悄悄话了。
云老夫人在石墩上坐下,苍老的手抚着云危画的手背:“咱们是好些日子没见过了,王妃在白王府过得可好哇?”
不知道是不是云危画的错觉,她总觉得,面前的这个老妇人,似乎比原先苍老了许多。
云危画寒暄了两句,终于趁机说出了自己心中最想问的话:“老祖母,危画一直很想知道,我的母亲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云老夫人的手始终放在云危画的手背上,故而云危画很轻易便能察觉,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刻,老祖母的手顿了一顿。
这让她更觉得事情不简单。
今天中午,云长依忽然说她是“孽种”、说她身上流着“贱民”的血,白王府那记录着丞相府上下资料的小册子上、也费了不少笔墨来写她母亲司城素合的死……
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成长的这十多年里,总不见得别人主动提及司城素合?为什么云百宁对她的态度那么无所谓、那么冷漠?
这一切,难道和她的身世有关吗?
老祖母只愣了那么片刻,很快,她便又若无其事的笑了起来:“你的母亲,她很温柔,也很漂亮,是咱们云家很好的媳妇。”
“那……娘亲她是怎么与父亲认识的?”云危画接着问。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那时候,百宁还没当上这丞相呢。”云老夫人乐呵呵地笑着,却又不动声色地转开了话题,“百宁早先吃了很多的苦,之后又忙于仕途,不免冷落了你,你可别太怪罪他。”
云危画更是不动声色地抽开了自己的手:“怎么会呢。”
忙于仕途……这样的解释未免太敷衍了。
谁家的父亲,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中了毒、甚至高烧快死了都不知道呢?
“老祖母,我还想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云危画提出了自己最后的问题。
云老夫人的语气里满是遗憾,道:“素合她啊……她身子本就虚弱,生下你之后没多久就染了风寒,过世了。王妃今天怎么对以前的事儿这么上心?”
云危画笑了笑,起身:“只是忽然想到。我对娘亲和小时候的印象都不深,故而有些好奇。”
“过去的事终究已经过去了,”云老夫人笑容慈祥,苦口婆心,“你现在嫁进了白王府,好好侍奉自己的夫君、再添个一儿半女的才是要紧事。今天你既然也来拜佛了,便求求菩萨给你的肚子里添个娃娃。”
“是。”云危画笑容有几分应付,“那危画便先走了,老夫人多保重。”
说罢,两人便在榕树之下分别了。
云危画走进了大殿,在门口儿的时候,忽然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回过头,遥遥往那榕树下看去。云老夫人还站在榕树底下,手里捻动着一串佛珠,面容肃谨,口中也细细碎碎地念着经文。
云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她能信多少呢?
云危画转过身,不再去想,往定王妃的方向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进入大殿之后,榕树下的老人也不见了踪影。
云老夫人正准备要走了,却有一位年轻僧人将她叫住,说是渡光主持寻她有急事。她与渡光的交情一直停留在研讨佛法上,若渡光说有“急事”相商,那必定是能够让渡光焦头烂额的事情了。
于是,云老夫人屏退了身边的侍从们,赶紧随着年轻僧人进了内院。
一间偏殿里,渡光主持早早等在那儿了。云老夫人进屋之后,渡光特地吩咐年轻僧人将大门带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昭示着渡光今日的不寻常。
云老夫人问道:“主持,出了什么事儿吗?”
“阿弥陀佛,”渡光眉头紧锁,“你可记得十八年前的事情?”
十八年前……
听到这个数字,云老夫人顿时脸色铁青:“不是说,咱们以后都不再提了么!”
云老夫人将手中的佛珠捻动得更加厉害:“我现在……我只想赎罪,其他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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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苏家之案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大理寺的人手又前前后后在苏家搜查了一番,果真还找出不少好东西。很快,那些“好东西”便被分门别类,呈到了明德皇帝跟前。
明德皇帝大怒的消息,很快便从皇城里传了出来。
项闻济是第一个得到这消息的,当他战战兢兢地进了皇城,站在明德皇帝跟前的时候,一沓子纸直接就甩在了项闻济的脸上。
“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那同期好友苏遗通干的事儿!”明德皇帝气得头疼。
项闻济颤抖着手,把那一应资料扫了几眼,也着实被上面的内容吓着了!
这上边写的,是苏遗通和白王段惊澜通信往来的证据!
这怎么可能呢?
天阙国上下,哪家不知道苏遗通是一心向着明德皇帝的?他怎么可能会和压制了苏家数年的段惊澜联手!?
“陛下!您先息怒,这些证据……这些证据未必就是真的啊!”项北辕也觉得头疼了,“苏侍郎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是毫无疑问的。这些信件,指不定是谁伪造的、想要给苏侍郎落井下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