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危画用银针刺破了刘清清的食指,一是为了醒神,二则为了是毒有所出。她一点点的用银针将刘清清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直用了半个多时辰。
温水盆里,已经被黑色的毒血染遍了。
“怎么样?”云危画施针完毕之后,段惊澜赶紧问道。
“我刚才已经逼出了大半的余毒,暂时保住了性命。”云危画擦了擦额上的汗渍,“之后我会每隔两天给她施针一次,只是……”
“什么?”
“若要彻底解毒,可能还需要另一味药,比较难寻。”云危画道,“败血草和生血丹——她体内的毒深入膏肓,本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云危画顿了顿:“若真要救她性命,必须先破后立,破坏她原有机体的同时,用生血丹促进她身体的‘重生’,几乎是将她全身的血液重换一遍——这两味药十分难寻,即便寻到了,解毒的过程也十分危险,她还会遭受极大的痛苦。”
段惊澜听完,忽地勾了勾唇角,不经意地说着残忍的话:“为这样一个人如此大费周章,似乎并不划算。”
刘清清是陈歆歌的姨妈,西凉皇后的妹妹,可她身上,并没有任何值得白王一顾的东西。至于他的丈夫鹤不归……也早便死了。
段惊澜在调查西凉徒家灭门一事时,牵扯到诸多人物,而鹤不归,只是其中的飘萍一点,没有什么太多的价值。既然鹤不归已经过世,那么对白王来说,他的发妻刘清清更不值一提。段惊澜不是圣人,更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刘清清与他无亲无故,自然会被放弃。
云危画没想到段惊澜会这样说,抬起眼看着他:“殿下的意思是?”
是不救吗?
段惊澜没有回应,他的目光绕过了云危画,落在刘卿卿憔悴而沧桑的脸上。
也许在白王的眼睛里,没有应不应该,只有值不值得。至少,对于除去云危画的其他人是这样的。
段惊澜定定看了许久,薄唇微启,正要说出那句“随她去”的时候,厢房的门忽然被人撞开了。陈歆歌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因为泡的胎记,气息都还不稳。
“公主,你这是怎么了?”云危画问。
陈歆歌猛地抓起了段惊澜的衣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床上的人,气喘吁吁:“苏白麓……刘姨,是苏白麓的师娘!”
段惊澜的眉头蓦地皱起,细细消化着陈歆歌的话。
陈歆歌接着道:“殿下不是一直想知道苏白麓师承何处吗?是鹤不归!鹤不归是苏白麓的师父!阿志见过他!”
段惊澜的眉头越皱越深。
鹤不归,是苏白麓的师父?
鹤不归在六年前归隐,而段惊澜初次遇见苏白麓是在三年前。相识三年,苏白麓却恨了他两年。
苏白麓和楼释师出同门,可白王却从未见过他们的师父。段惊澜一直很好奇,到底是怎样一个武学奇才,能够教出两个不过二十左右,剑术便出神入化的弟子。
他一直以为他们的师父会是个年逾花甲的世外高人,却不曾想,竟是在五六年前便震惊江湖的鹤不归。
是苏白麓的师娘吗?
段惊澜静静看着床榻上的妇人——那么,苏白麓应该很在意这刘清清的性命罢。
段惊澜抬起眼来,定定看着云危画,嘱咐:“这个人,必须救。”
态度转变得极快,云危画虽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变了心意,但作为一个医者,自然为能够救人性命而高兴。
败血草和生血丹都是天下奇药,如果没有白王府想帮,云危画自己,怕是拿不到这两味药的。
“那咱们这就去寻药吗?”云危画赶忙问。
“什么药?”陈歆歌的手还抓在段惊澜的胳膊上,不知是否是习惯了。
段惊澜略偏了偏身子,双手也不自觉地挪了位置,不动声色地绕开了陈歆歌挽上来的手:“败血草和生血丹,你可听说过?”
陈歆歌似乎被这两味药吓到了,下意识地问:“需要用这么珍贵的药材吗?”
先说败血草,据说只生长在南荒大泽的深处。虽然成片生长不算稀少,但是“南荒”之地遍布奇珍异草,毒花毒草更是数不胜数,在进入大泽的路上,一不小心就可能勾上花草上的毒素,更可能在瞬间要人性命。除了专为采药卖药的人家,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进入大泽之中,更何况……败血草,恰恰是生长在大泽最深处的,传闻中只有上百年前一个年轻人找到过,之后,再无人见到了。
而生血丹,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这一“丹”字,并非“药丸”的意思,而是指它的果实颜色赤红如丹。它能够在瞬间修复人体血液是人生长,可它对环境要求极高,存量极少。只能生长在枯木被阴面,必须每年经历半年潮湿、半年干燥,所以只能人工培植。可光凭人工培植还不够,这气候稍冷了一点,稍热了一点,都会让生血丹瞬间枯萎。
这两味药,天下名医竞相索求,可绝大多数人,莫说拥有了,他们可能一生都见不到这两味药一眼。
所以陈歆歌下意识的就说,真的需要吗?
带着些许不信任的味道。
云危画只能有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一遍刘清清此时的病情有多么危重。陈歆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开始为药材的寻找犯愁。
云危画道:“殿下,我听闻万青堂的苗大夫会自己培植药材,也许,他也会培育生血丹呢?”
“培育是培育,只是……这生血丹是多珍贵的东西,只怕他不给。”陈歆歌接话。
云危画小心地看了眼段惊澜:“殿下……有法子让苗大夫相赠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苗大夫也是段惊澜的人,既然是白王府的人,那么段惊澜开口的话,他应当不会不同意吧。
段惊澜似乎明白云危画的思路,却没有给一个肯定的答案:“去看看吧。”
毕竟……生血丹实在太珍贵了!存在于世的数目大约都不到三个!如果那苗大夫真的培育出来了,肯定是想自己留着的。
“天要晚了,明早我们就去。”段惊澜看了看开始泛黑的天色,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