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来势之迅猛超乎了达禅的预料。
老法师在江湖上纵横驰骋的时候还是十年前,从皇室的入幕之宾到现在身陷囹圄,真是弹指一挥间。
他的成名像是流星划破空、昙花乍现,虽然煊赫一时,其实在江湖中的影响力十分有限,再加上他又是异域番邦的外来者,实质上与江湖的交流并不多。三十三剑派的赫赫大名自然有所耳闻,心中也仰慕许久,奈何造化弄人,他在宫中一直被俗务缠身,及至被迫逃离也没有见识到三十三剑派的真功夫。
刚才和肖齐肖修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股恨意充斥胸臆,并没有顾忌实力对比。
直到韶华惊世骇俗的一招,他才想起这三人都是三十三剑派的门人,本是想要迷惑敌人才扬起的风沙,不仅没能起到预想的作用,现在反而使他无法判断对方的攻击,攻守之势瞬间逆转。曾经耳闻剑仙们的种种神通在脑海中争先恐后的出现,恐惧之情也压抑不住,只想快点逃到安全的地方,避开这三个瘟神。
达禅被困在此处其实说来话长,但实属机缘巧合,重伤的他只是小小的作恶,结果却落入了巨厥弟子们的剑阵当中,稀里糊涂的关进锁见塔中,本想养好伤杀出去一泄心中之恨,哪知道这塔中机关重重、秘术处处,他心中大不敬的想,怕是本门历代先祖一起上阵也无法让逃脱此处,不禁心灰意懒,并且对剑仙一脉由衷的畏惧。
好在达禅一身本领做不得假,他杀到第六层之后,发现自己很喜欢这边的景致,并且更加令他欣喜的是,这一层非常适合他的秘术,于是干脆停留下来,先把这里打造成自己掌控的小小天地,然后再图谋进一步破坏锁见塔。
苦心经营了数年,锁见塔第六层的变化可谓“面目全非”——原本是荒丘沟壑的地表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树林、广袤丰盛的草原,然而静谧美好的表面之下却是机关四伏:一只呆憨的野兔可能转身就会变成血口大张的野兽;本想在竹林中闭目体会新鲜空气的时候,却突然被地上的藤蔓纠缠至死;如镜子一般平滑无纹的湖面下一秒却能掀起数丈浪头……一切令人错愕的反差,实质只是因为这一方魔域主人的心血来潮。
但是这一切都到今天为止了,达禅极力想控制周边环境的变化,可惜漫天黄沙唱反调似的更加喧嚣。遮天蔽日的沙尘根本没有消停下来的迹象,目不能见的达禅很快陷入恐慌当中,心里接近崩溃的他怒吼着发泄着力量。周身数尺之内,一些不幸的小动物误撞在他的攻击圈内,瞬间就会被火焰、寒流轮番攻击,最后被撕个粉碎。
就在二人恶斗开始之时,肖修大袖飘飘,潇洒的扬起右臂把阿齐护在身后,一边给他讲道:“韶华师叔这会要展现他的真正实力了,你的功法尚浅,怕是要受到他功法的波及,一会儿听我的口令,咱们寻找时机冲上去搭手,但是记住一定先躲在我的身后。”
阿齐不甚明白的点点头,然后眼见太子大哥结印施展剑气之术,虽是剑术一脉当中入门即曾学习过的招法,但是被“元婴”层次的人使将出来着实让人感到无比震撼。
他此时已经明白,肖修累于护住功力太弱的他,没有直接参与对决,但同时也运用功法遥助韶华,使本想让风沙落定的达禅心愿成空。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就看韶华如何施展了。
卷着巨量砂砾的狂风越发疯狂,间或被扬起的小石子竟逐步被大石块代替,达禅陷入狂躁状态中,无心防御的他任由硬物砸在身上,没多时,脸上身上血迹斑驳。怒睁着的双目布满血丝,甚是骇人。
陷入癫狂的达禅已经全无宗师气度,浑身上下均是破绽,就在他侧身避开石子的一刻,韶华如流星疾驰,瞬间攻入他的肋下,恢恢乎以无厚入有间,顷刻间就让达禅血流如注。
要害处的一击明显使得老法师无法动弹,顺势倒在沙土小丘上。韶华不愿趁人之危,垂剑指向他,开口道:“念你一身奇术,虽然作恶不少,但如今已经身陷囹圄,今天就放你一马,若是下次相逢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哼!我达禅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岂会受你假惺惺的可怜!动手吧!”达禅脸上既是愤懑,更多的是不甘。
此时肖修已经收起了结界,狂风怒沙慢慢落定,他依旧是踱步到达产身前,颇为怜悯的跟他讲:“达禅法师的贪是无妄,恨也是无妄。你一生苦修很是不易,如果在心念境界上有些作为,对你大有裨益,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走吧!”
太子剑仙仍是一副敦儒之态,但是话语中禅意深深,颇有点化达禅之意。异族法师一时无语,默默垂头,四周一片寂静。
韶华见状,亦不多言,径直先向云梯通道的方向走去。肖修和肖齐跟在他的身后,慢慢走去。但是没想到兔起鹘落,达禅暴起,不甘心的他想要拿住最后的肖齐做人质,先向前击出两掌,冰火煞气堪称是他功力极致,猝不及防的肖修韶华也只能匆忙招架,完全腾不出手去搭救肖齐。
达禅用古怪的异域擒拿之术控制住肖齐手臂,马不停蹄,两根枯枝般的手指搭在阿齐的太阳穴,尖耸的指甲锋利无匹i,似乎已经插入阿齐肌肤之内。
本是小小的伤口,没想到血流量却十分惊人。阿齐的额头好像出现了一根外露的血管,溪流一般活泼泼的顺着达禅手臂流动,很快就要蔓延到他的臂弯之上。
从来都是镇定自若的肖修先韶华一步摆脱了刚才的冰火煞气攻击,没想到下一秒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一幕,他这次没能淡定下去,惊声大呼:“阿齐快挣开他!达禅要施展移魂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