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稳一件一件整理着爷爷的遗物。
石楠木烟斗,紫锡的茶壶,这些东西都是爷爷生前的最爱。每拿起一件,陈稳都要端祥好一阵,看到这些,爷爷的音容笑貌宛若在眼前一样。
不对,印象当中爷爷好像从来就没有笑过,陈稳每天面对的都是爷爷那张严肃紧张,面沉似水的面庞。
陈稳是只调皮的猴子,每天练功的时候爷爷的棍棒都少不了要好好的伺候他。
那个时候,陈稳心里是有太多怨言的。看看别人家的爷爷,都把自个儿的孙子当宝一样捧着,要什么给买什么。再想想自己,曾经为了想吃一支棉花糖都被爷爷罚了四个小时的马步。
可是现在,爷爷突然就走了,走得让陈稳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凭着爷爷那么好的功夫,那么强健的体格,他老人家居然在睡梦中辞世了。
也算是值得庆幸的事吧,爷爷没有像别的老人那样遭受了病痛的折磨,最后还是一走了之。以前常听爷爷说一句话,好活不如好死,陈稳现在才领会到这句话的意思。
葬礼办的很急,陈稳只来得急把爷爷生前穿过的衣服给他带走,剩下的这些他老人家用过的东西,陈稳打算在二七的时候也一并给爷爷烧去。
东西都收拾好了,摞在一起有一大堆,陈稳想着该用什么装起来才好,要不然烧的时候太散,爷爷收不到,再被那些游魂小鬼逮了便宜。
陈稳四下扫了一圈,眼睛停留在了墙角的一口木箱子上。
这口箱子是爷爷生前装衣服用的,据爷爷说是从他爷爷的爷爷手里传下来的,有三四百年的历史了,村里收古董的任康年前几天跑过来出价三千要买这口箱子,陈稳没答应。如果要说卖,爷爷用过的那些东西那都是从清朝传过来的,哪件不值个万儿八千的,他陈稳虽然穷,却不想做个不孝子孙。爷爷用了上百年的东西,就应该给爷爷带走。
箱子里的衣服已经在前几天都给爷爷烧了去,只剩下箱底铺着的一张隔潮的纸。
陈稳一直以为那是一张纸,等他把那张纸抽出来想要打扫一下的时候,才发现这张纸很厚,软软的,倒像是什么动物皮之类的东西。可能是因为年代太久了,这张皮变得有些发黑。既然要给爷爷烧,就该把所有东西都刷洗干净才行。
一张皮纸,本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当陈稳拿鞋刷刷了两下之后,忽然发现,他刷过的地方隐隐的有一些黑色的线条出现。
咦?
要说陈稳的好奇心,那是整个府北都出了名的。凡是他没接触过的东西,他都有兴趣。看到这些奇怪的线条,陈稳的好奇心立马给勾起来了,他加快了速度,刷刷刷,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皮纸上的灰尘污垢都刷洗干净了,这一下陈稳终于看清,这张皮纸上竟然画了一幅画。
在陈稳看来,这幅画的画工一点都不好,但里面的内容却是包罗万象。
茶馆,酒楼,当铺,米面行,车马店……这分明就是一张古代城市的全貌图呀。可惜这张画上除了那些店面上看不太清的招牌之外没有任何的文字说明,也不知道这张画画的是古代的哪座城市。
这么一张很粗糙的画竟然让陈稳看的有些入迷了,他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当他又一次扫过画里的一间药铺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下一刻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置身于那间药铺之中,一人一物都变得那么清晰。
怎么回事?陈稳脑子有点懵,不过出于好奇,他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间药铺不大,也就不到二十平米。一进门右手边就是柜台,柜台上掌柜的正拨拉着算盘,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些什么。柜台后面是两米多高的大药柜,一个十六七岁,学徒模样的小伙子正在药柜前面拿着石锤捣药。左手边摆着两张桌子,其中一张是空的,另一张坐着两个人,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很明显是郎中。在他对面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甚是美貌。只见那郎中一只手捊着胡须,别一只手搭在了女子的左前胸轻轻一捏问道:“是这里疼吗?”
女子羞赧着点点头。
郎中又把手往下移了移,这一下他就把女子的整个胸都抓在手里了,又问那女子:“这里疼不疼?”
女子低着头轻轻摇了摇。
郎中把手一换,又抓住了女子的右胸,来回捏了好几次,还是那句词,女子只是一个劲儿的点头摇头。
虽然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是陈稳看到这些可就火大了,这哪是瞧病了,这郎中分明就是在吃那女子的豆腐。他紧走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郎中的手腕。
陈稳从小跟着爷爷学功夫,手上的劲儿那够多大,把那个郎中吓的,啊了一声就抬起头来。
“陈稳,你要干吗?”
“啊?”怎么这郎中发出的竟是女人的声音。
“陈稳,你流氓,你放手。”
陈稳的脑袋忽忽的一扑楞,这才看清,他抓的哪是什么郎中,就是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他还认识,是村长陈二愣的千金,陈小娇。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自己明明看到有个郎中借看病之名吃那女子的豆腐,自己挺身而出……
哎呀——陈稳使劲摇了摇脑袋,心说自己肯定是疯了,自己刚才看的明明就是一幅画,怎么扯到英雄救美的事上去了。
“陈稳,你疯了,你还不放手。”那边的陈小娇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被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这样抓着,早就气的满脸通红。
陈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不出一句话。此时他的脸都烧到耳根了,火辣辣的,心里不停地打鼓,这陈二愣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慢待了他这宝贝闺女,肯定不能善罢干休。这倒也不打紧,更重要的是,这陈小娇正处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年纪,被自己无端端的抓了手,她肯定会觉得自己是有意轻薄她,哎呀,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以后在村里还怎么抬头。
陈小娇似乎并没有过多地纠集在这件事情上,因为她根本就没说一句话。她握着那只被陈稳抓过的手腕,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或痛或气,陈稳看得懂的也只有这些,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跟她解释一下的时候,她却嘟嘴哼了一声,跑了。
陈稳这个后悔劲就别提了,都怪自己,没事非要看什么画。
一想到那幅画,陈稳忽然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刚才发生的事太过真实了,他不仅看到了那间药铺里发生的情况,连每个药柜上的药名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甚至他还听到了郎中跟那女子的对话。
所有的事都像是现实发生的一样,陈稳越想越觉得诡异,他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又拿起了那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