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展示在外人面前的良好教养荡然无存,不过显然,她是不在意的,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骄傲尊严统统都只是摆设。
杯子被重重放下,她瞪着他,是不再掩饰的愤怒,从小就是苏志泉捧在手心上的掌上明珠,所谓的坚强外壳也很轻易就会被击破的,说到底还是被庇护在温室里面的花朵,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
她忍不住大声质问,“厉东呈,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被泼茶水的男人似乎没什么反应,坐在大班椅上用淡淡的眼神睨着她,“你先把我的脸擦干净再说。”
苏连安的心尖在不断抽搐,二十年头一次用这么高的声调说话,“我问你,为什么要教唆全东城的律师不接我爸的案子!”
她爸爸的案子明天就要开庭了,好不容易有了钱雇律师,她早早出门去律师事务所,跑了好几个地方都被告知不接她的案子,追问之下才知道是他授意的,他这样使绊子,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难怪昨晚会轻易把钱转给她,有钱也没用。
厉东呈扯唇轻笑,反问:“不擦?”不温不火地提醒她,“难得看见你朝我发脾气,挺有骨气的,不怕我生气,嗯?但你要是帮我把脸擦干净的话,我可以不计较,不然我很难保证会做出什么你更加不能接受的事。”
她闭上眼睛,更加不能接受的事?他做的还少吗!
气氛僵持住,她张开眼睛对上男人狭长的黑眸,胸膛衍生出许多无力的垂败感,这么多年,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输的那一方,是不是从十八岁那年起主动躺在他身下,就注定她这辈子的命运如此,或许更早,追溯到七岁那年跟他第一次见面。
有一种原罪,叫做一眼相中。
沉默了一会儿,苏连安绕过高档的办公桌,来到他面前,把手提包放在桌上,从里面拿出湿巾,面无表情地俯低身子,办公室的空调始终保持在适宜的温度,即便他穿着长袖衣服也不会感觉太热,湿巾拭去粘在男人英俊脸庞上面的碎茶叶以及水珠。
她没去看他,但也仍能察觉到停留在她脸上的灼热视线。
半响后,她把脏了的湿巾丢掉,纤指转而抚上男人胸前质地精良的布料,一字一句地表达,“你说如果我当年要是没有执意把你从孤儿院带回家,你今天能不能西装革履地坐在这里指点江山?能不能跻身于全城的首富行列?能不能这么狼心狗肺地对待我们苏家?”
他看着垃圾篓里面的湿巾的眼神凝滞住,似笑非笑问她,“你后悔了?”
苏连安转过脸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建筑,声音淡得没有情绪,“后不后悔都无法改变如今的现实,讨论这个词没意义。”
怎么可能不后悔?可再后悔时光也不会倒流回去让她重新做选择,事实已经如此。
男人的薄唇划开毫无笑意的弧度,“你爸的案子人证物证确凿,请不请律师的差别不大,公司现在的资金链很紧张,不应该再浪费钱。”
她蓦然收回窗外的视线,瞳孔睁大,不可置信般摇头,“厉东呈,你到底还能忘恩负义到什么地步!别忘了,是我爸养大你的,没有我爸就没有今天的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爸的恩情吗!”
她不提及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谈恩情,当当是恩情他就已经是亏欠,何况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