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心皱成一个川字,眼神笔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声线很是低哑,“人没事,还没有醒。”
病床上的女人陷在梦境里,似乎忽然被什么吓到了尖叫出声,“不要……”
厉东呈拧紧眉,什么话都没说就直接掐断了电话,上前两步,俯身伸手摸着她的脑袋,噪音温和,“安安,我在这里,你乖。”
每次下雨打雷的时候,她都会躲在他怀里说害怕,厉东呈不知道她究竟多害怕,不过抱着她哄了一会,她就会安定下来,现在也不例外,她渐渐被安抚下来,也不再梦呓了。
他盯着她不安的眉眼,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脸,不厌其烦地哄着,“安安,你乖乖睡觉,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就在你的身边。”
医院这种地方的工作性质不分昼夜,护士依照他的吩咐给病床上的女人量体温和输液,男人坐在一边像是雕塑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苏连安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中午,天气很热,医院又比不上在家里,她是被热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四面空白的墙壁,懵了懵,意识一点一点回笼,率先重温的是昨晚的记忆。
海边,男人绝情的选择,上官婕的得意……
病房门随后被人推开,厉东呈看见她撑着手臂要坐起来,疾步走过去想要扶着她,还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就被她的手挥开。
他身上的气味她无比熟悉,甚至不用去看他的脸,就已经知道进来的人是他。
男人撤回手,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是昨天那一套,除去眼中的淡淡血丝以外,没有人看得出来他一晚未眠,清俊淡雅的形象,盯着她的脸,已经不似昨晚那么苍白了。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厌恶是一种很难掩饰的情绪,而且苏连安也不想掩饰对他的厌恶,就蹙着眉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走开。”
回想起昨晚那一幕,心里还是泛起了丝丝的痛楚,更多的是愤怒!在生死攸关的紧要时刻,所有感情都是最真实诚挚的。
她知道他爱的女人是上官婕,二选一之中自然不可能会选择救她,但知道是一回事,亲身体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用了十三年的时光来爱他,最后证明爱他不过就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厉东呈没在意她话里的冷淡,“你喝了不少海水,中午喝粥,不要吃米饭。”他担心吃米饭她的胃会不舒服。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掉进海里又没有破皮流血什么的,所以她没有想要继续留在医院,眼睛转了转,在找她的手机,然后才想起来,她的手机已经不见很久了,于是她只能揭开被子,准备下床。
一双脚才伸了出去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男人温和地道,“你要去洗手间吗?我抱你去。”
说完之后还真打算过来抱她,苏连安想也不想地往后躲,抬起脑袋正眼瞧着他,脸上浮现的是前所未有的的冷意,温凉的气息泛滥。
“厉东呈,假如我真出了点什么事回不来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在这里马后炮么?又或者,我的手真的被剁了,你能赔给我一只手么?”
真正需要他时,他选择了保护另外一个女人,现在不需要他了,又假惺惺地在她面前一脸体贴,还不如干脆一点不要管她。
男人的身躯一顿,阳光穿过玻璃打在这一处,清晰地放大了他的五官,有一闪而过的僵硬,“安安,就算你失去一只手,变成残疾人,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他昨晚看她的表情就已经知道她在怪他了,也知道经过昨晚的事,会把他们之间本来就水深火热的关系越推越远,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是苏家的大小姐,苏志泉的掌上明珠,陆远川不敢轻举妄动。
小婕不一样,她在东城无依无靠,陆远川杀她没有任何忌惮,他没有选她,只不过笃定她不会真的被怎么样而已。
养她一辈子?过去舍不得给她的承诺却只能在她变成残疾人的时候给她,她是不是还得夸他宅心仁厚心地善良?可笑!
她的手握成拳,但脸上还是漂浮着笑容,虚虚幻幻,“那如果他们真是要我的命呢?……你的选择还是一样的,只不过你现在的说法会变得不同,你会说即便我死了,墓碑上面也会刻着厉东呈之妻,只不过你凭什么确定,我会愿意到死都当你的妻子?”
厉东呈不喜欢从她嘴里提到死这个字,也看得出来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不会说出这种话,“安安,陆远川知道你的身份,不会真的伤害你,虽然他的性格乖张不定,不过按照他以往唯利是图的做法,我判断出他不会伤害你的性命。”
知道再多的解释她也不会听进去,盯着女人没什么表情的脸蛋试图哄道,“别生气了,你不是最喜欢跳芭蕾吗?我砸钱让你去莫斯科大剧院的舞台上面跳,好不好?”
她想要去莫斯科大剧院的舞台上面跳芭蕾还得他砸钱才能去,那她是跳得有多差!这个男人的情商是真的很低,还是只在她面前很低而已?
苏连安用力地闭上了眼睛,“手都没了,怎么跳舞?”
虽然她的手还在,不过在她心里他昨晚已经默许让人剁掉她的手了,是她自己的运气好,才会没事。
莫菲赶到医院就看到病房前站着一个年轻小伙子,这就是北航找给安安的保镖?瞧这铁树一般的站姿很专业啊,她还是询问出声,“你是萧奇?”
萧奇看向眼前穿着休闲职业装的女人,随即就认了出来,颌首回答,“莫小姐,我是。”
“你认识我?”居然知道她是谁。
“我在老大那里看过你的照片。”苏北航的女朋友,他身为贴身下属,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莫菲扬了扬红唇,是满满的骄傲,“安安在里面,她让你守在这里?”
他摇头,“不是,是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