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面很安静,他问,“你的意思是,是安安把你推下去的?”
上官婕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可声音还是能扬得很高,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你认识我那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的人品?我会为了陷害她把自己滚下去?”
她自问没有心机,可又觉得自己一直老老实实的,只会让人欺负,她把这些年,这些日子积累的全部怨恨发泄在这一刻。
气质矜漠的男人看着她,波澜不惊地陈述,“小婕,我不太清楚是你自己不小心滚下楼梯还是你为了陷害她故意这样做的,但是你说是她把你推下去的,这不可能。”
上官婕的脸色一僵,她说了这么多换来的就是他不可能三个字,她越靠近他就越能感受到他对苏连安的感情,不温不火可又透着偏执,一如这四年来。
她冷笑地道,“你现在爱她当然什么事都会帮着她,就算她杀人放火你照样还是会帮她摆平,不是么。”
脑震荡再加上腿部骨折,这伤比她事先意料的还要严重,她承认那天也有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冲动了,“不然你告诉我,为什么她私自盗用我的作品你却任由她胡来,那是我熬夜画出来的作品为什么要变成别人的作品,你了解我的,从小到大,我没钱没背景没家人,我只有靠自己一点一滴地努力,她这是在践踏的心血,可你却眼睁睁看着!”
这辈子,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冷笑迫问别人,大概是觉得这个男人是她此生的最爱,受到的伤害都会被无限放大,而今,已经到了她无法承受的重量了。
厉东呈安静得看着她,等她说完后才开腔,“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所以这次我会加倍补偿给你。”
“补偿。”她呵笑了一声,“你所谓的补偿不过就是钱,有些事钱是能够解决,可是情债你打算怎么还?你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承诺过这一生一世都会照顾我爱我,你食言了,我从小就爱着你,一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停止爱你,你告诉我,这些你要怎么还?”
他不说话,上官婕乍然笑了,有几分歇斯底里,“你还不了,是不是,那好,这样也是好的,我要你一辈子都欠着我!”
……
苏连安是在一个星期后才出现在上官婕的病房里的,她不知道厉东呈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就好像不曾发生过一样,新闻报纸媒体杂志都已经被新的热点覆盖,而她也可以出门了。
今天她穿了一件素色的长裙,淡雅别致,长发垂及腰部,整个人显得很温婉,不急不缓地走进去。
上官婕看着她,脸色透着死气沉沉的苍白,跟她画着淡妆的脸蛋形成鲜明的对比,“你果然还是你,躲在背后等他帮你收拾干净了才敢现身。”
苏连安兀自拉了张铁椅坐下来,闻言也不恼,淡淡地笑,“但你这次倒是挺出乎我的意料,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来自残。”她的眉眼温静,坐姿端正,语调漫不经心,“你想要学我是么,可惜你学得不怎么样。”
眼神落在她包扎着厚厚纱布的右腿上,“那次我顶多受点小伤就有了可以跟他谈判的筹码,而你现在却把腿给摔断了,应该差点废了吧?”
上官婕冷眼道,“不要以为他帮你把事情压住了就没事,那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不在意那些。”苏连安扬起唇畔,缕缕冷艳诞生,微微眯起眼,“我来是想告诉你,不要你把自己摔成这样,我就会算了,你不过才躺了一个星期,远远不够抵我那四年。”
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我真是不明白你,陷害我这一局有什么意义,厉东呈他也不会因为你变成这样就重新爱上你,我很懂他再愧疚也不会用爱填补,他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你在他面前素来表现得很清高,估计也不会要他的钱,而我,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有什么损失。”
“他这样维护你,你是不是感动?”
“我说我感动不是在膈应你,但感动也只是感动,毕竟不是感情。”厉东呈现在已经变了很多,对她也算很好,可她清楚自己的心。
上官婕也同样在看着她,那冷冷笑容透着丝丝得意,苏连安不懂她的得意从何而来,紧跟着后面就响起一道温丽沙哑的女音,“既然你对我儿子没有感情,那么你为什么不肯离开我儿子?”
苏连安缓缓转过脸,就看到门口的女人,她坐在轮椅上,那容貌还不算衰老,可尚有几分岁月流淌过的痕迹,“你是?”
秦素云已经能流利发音了,但声带受损,声音听起来很沙哑很难听,“我就是东呈的母亲,被你父亲害得躺在床上十几二十年的人。”
苏连安全身震了震,抿着唇,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打量着她,听哥哥说他的母亲叫做秦素云是被爸爸不小心推下楼才会变成植物人的。
后来她也曾经在网上查过,植物人是指长期处于深昏迷状态,丧失意识活动,需要用昂贵的费用提供各种营养才能维持下去的生命,醒过来的几率少之又少,何况她躺了十几年,已经给人造成了一种她永远都不会清醒过来的感觉。
重逢以来,她从来都不敢再跟他提起他父母的事,她爸爸虽然已经拿自己的命去偿还了,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恩怨纠葛,是是非非,很难说明白。
她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毕竟面对厉家,她的内心深处还是莫名有一些内疚感存在,那内疚感来源于她对生命的敬畏。
由于昏迷躺在床上多年秦素云的双腿没办法正常走路,医生说要慢慢做复健才能恢复过来,不能襙之过急,轮椅的转轮滚动,身后跟着两个类似保姆的妇人和几个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