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办公室,就见一群人在网上鼓捣。我走过去问,又在“偷菜”啊?他们说,“偷”字不雅,现在不叫“偷菜”了,改叫“摘菜”。我说,那“小偷”改成“小摘”算了。一群人一起笑起来。有人问,你“摘”过吗?我说我在高中都开始“摘”了。
第一次“摘菜”,那是真正在菜地里“摘菜”,一想起来,我就偷偷地笑了。
那时,身体正在发育。时时感到肚子是空的,见了一头奔跑的猪,就能联想到一盘红烧肉。下晚自习时,尤其感到饿。我的同桌叫刘小敏,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我寄住在我大姐家。下晚自习一道走过一片菜地,刘小敏说:“我那儿有锅、香油、盐、味精……”
他满以为我能心领神会。我当时却以为这家伙脑子坏了:拿这些破东西来炫耀干吗?他很生气:你要是装就装下去,不装现在就搞,他指了指菜地里的卷心菜。我一下明白过来了。月光下,我们彼此紧握着手,心照不宣,就像是找到了组织,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志。
蹲在菜地沟里,意见又不能统一了。刘小敏认为,自己提供了锅和油盐之类,摘菜就由我来搞定。我则坚持,摘菜最不容易,否则你刘小敏自己就单干了。两个人的心都咚咚地像在打鼓,太紧张了,这是失足前的犹豫和挣扎。最后意见统一了:刘小敏把菜拔出来,由我运走。
怀揣一颗卷心菜,突然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怎么想自己就从菜地里窜出来,一窜就窜出一里多地。其间,风声鹤唳,毛发直竖,路人的每一声咳嗽,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等到把菜吃完,我们发誓不再干了。可是,当第二天下晚自习后,没有谁提示,我们又共同走向了菜地沟。这就是堕落,有了第一次,就有了后来的N次。
我们那时的幸福生活,就是下晚自习后的一锅水煮白菜。
动作越来越娴熟,心理压力也越来越小。两个人心怀鬼胎蹲在菜地沟,等待观察几分钟,若有人来,就装作“方便”;看看四下无人,拔出菜,撒腿就跑。
后来,是一块大石头,结束了“摘菜”游戏。也就是这块石头,让我意识到小小的恶,哪怕是“摘菜”这样的事,也包含着大大的风险和随时可能到来的惩罚。
那夜月光如银,彼此心情很放松地蹲在菜地沟,准备行动。就这时,“咚”地一声巨响,让我们魂飞魄散,一块大石头砸在刘小敏的脚边。这块大石头有脑袋那么大,一看惊心。惊慌之后,我们俩都感到很悲愤:不就摘颗菜吗?竟然用这么大的石头来砸!
我让刘小敏“哎哟”地叫唤,刘小敏于是开始呻吟。我大声叫,不得了啦,砸死人啦。就这时,在菜地里潜伏已久的那条黑影窜出来。这回,轮到他惊慌逃窜了。
我目送着这条黑影窜出了一里多地。
很多年了,这块大石头一直在我梦里,经常“咚”地一声将我砸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