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哪个帝王希望自己后宫一片明争暗斗,整日里都是勾心斗角呢?除非这帝王想要用后宫牵制前朝,可文睿帝又自问自己虽不是惊采绝艳,却也是有魄力之人,御臣有道,哪里需要后宫力量来平衡前朝势力?所以孟婉盈这一番话可谓是十分有益处的,而效果可能则是十二分的!
果然,文睿帝沉默了片刻,亲手扶起了孟婉盈,柔声说道:“婉盈真是蕙质兰心,朕一会儿就去江妃那里。”看着文睿帝扶着孟婉盈出了佛堂,龙宸宇峻和月娉溯对视一眼,跟在两人身后向正殿里走去。
“朕这就去昭华殿看望江妃,不过婉盈你就这么舍得把朕推出去,不担心吗?”文睿帝促狭地咬了一下孟婉盈的耳垂,看到那莹白的脸上一片赧然之色,心中竟有这太多的欲求。
孟婉盈撇头看到龙宸宇峻和月娉溯跟在身后,不由把头埋入了文睿帝怀中,娇羞道:“皇上,峻儿和娉溯在旁边呢!”
这一番娇羞模样自是全部落入了文睿帝眼中,心里更是大喜,笑道:“他们还是小孩子,不懂这些的,不妨事。不过,婉盈今日若不告诉朕一句实话,朕可不答应。”
文睿帝似乎成了弱冠的君王,耽于情网的痴迷,有些年轻人的幼稚,他扶着孟婉盈坐下,却就站在她身边,似乎不听到想要的答案就不离去。这让孟婉盈着了急,可是看着一旁似乎懵懂不知的龙宸宇峻和月娉溯,不由娇羞红了玉颊。
“皇上,臣妾的心思皇上还不知道吗?非得和臣妾开这个玩笑,臣妾不答应。”
文睿帝何曾见过孟婉盈这等姿态,放眼后宫又有几人有这等姿态?所以心中一时痒痒的,犹如被一群蚂蚁爬过,酥酥麻麻的让他更是不愿离去。
“若是皇上非要知道,也不能急在这一时呀!臣妾……臣妾身体还没打好,怕是伺候不了皇上的。”孟婉盈声音越来越低,宛若蚊蚋可偏偏一字不落的传入了文睿帝耳中,让他不由大笑了起来。
“好好,一切就依爱妃又如何?朕昨日就等了,难道还等不了今日!你们也快些传膳吧,别饿着了自己。对了,让太医院的林太医过来一趟,看看你们主子的身体如何,每日都来请平安脉,就说是朕吩咐的,知道了吗?”
最后两句,文睿帝是对着一旁伺候的芳若说的。语气有些严厉,和方才对待孟婉盈的柔情似水完全不同。
芳若心中自是明白,连忙答应道:“奴婢遵命,一定会好好照顾主子的,请皇上放心。”
文睿帝不置一词,笑着对龙宸宇峻说了一句就离开了。因为月娉溯站的远了些,并没有听到那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所以心中有些好奇,就一个劲儿盯着龙宸宇峻看,让他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没多大会儿,御膳间就送来了晚膳,很是丰富飘香,色彩琳琅两人食指大动,而孟婉盈看着这喷香的膳食,心里却也是极为喜悦的。今日的事看似已经完了,可是好戏却还在后头,也许明日才是看戏的最好时机吧!
马车缓缓地停顿,车厢外传来的喧闹声让月娉溯抽回了思绪,她起身去搀扶孟婉盈下马车。而坐在后面马车里的芳若翠缈和路舍早已经恭候在车厢外,搀扶着自家主子稳稳落在了地上。
“骠骑将军府”五个鎏金大字是文睿帝龙宸睿的手笔,这是云安城中独一无二的殊荣,一门两父子,军中大权臣,彰示着帝王的恩宠。月娉溯抬眸看着,似乎想要看出这字里行间的意味,可是却偏偏什么也看不出。
相较于月娉溯的专注,龙宸宇峻则是因为第一次出宫而在四处打量,看到府门前的一对狻猊不由有些惊奇。
逻炎候在府门前已经一段时间了,看到几人到来连忙快步迎了上来,“臣参见淑妃娘娘,三皇子殿下,朦月公主。”
孟婉盈看着半跪在地的逻炎连忙扶起,笑道:“炎儿好久没去宫中,竟和姑母生分了不是?家礼相见就好,这不是宫中,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逻炎尴尬地笑了笑,这才说道:“姑母总是打趣炎儿,只是父亲老说我不懂礼节,所以炎儿如今一言一行都要克己复礼呢!”逻炎说完这才拉着龙宸宇峻的手,“阿峻如今也长高了不少,是个小大人了。”
他目光略过月娉溯,看到她笑靥如花心中有八分惊喜,却也有两分的痛意。到底是自己亲手把她带来的,却又亲手把她送了出去,这对于自己,对于她都是何等的残忍呀!
而月娉溯看到今日的逻炎一身天蓝色的薄衫,似乎对这寒意无动于衷,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了,只是随着三人走了进去。
“今日原本是要母亲帮忙打理的,只是母亲最近身体弱了些,一直在府中静养,这些都是由云伯和倩儿帮忙打理的,要是有什么不足之处,姑母可要见谅呀!”逻炎对于孟婉盈很是亲近,大概是因为孟婉盈常年在宫中,之前又很是不受宠的缘故,当然孟婉盈本身就很亲和,这也是另外很大的缘由。
“噢?表嫂怎么了?病得要紧吗?”孟婉盈闻言脸上浮现一片担忧,“今日她可是来了?炎儿带我去见你母亲。”
逻炎脸色浮过一些不自然,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母亲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最近吐得厉害,所以才有些虚弱的,父亲不放心,在那边照料着呢。”
孟婉盈闻言,手中的锦帕似乎被袭来的冷风吹掉了,飘飘然地落到了地上,一旁的芳若连忙捡了起来,笑着说道:“主子怕是高兴坏了吧,表少爷如今家中又要新添人口,奴婢在这里先恭喜了。”
孟婉盈脸色也恢复如常,只是脸上的笑意多少有些不自然,“还真是双喜临门呢,炎儿你瞒得姑母好苦,看我一会子怎么罚你。”
殊不知,孟婉盈说出这几句话似乎已经费劲了全部气力,如今脚下都虚浮了许多。她与逻盛可谓是青梅竹马,偏偏自己选秀入宫后与表哥再无缘份。
可是当初表哥不是答应过自己说他只会爱着自己一人吗?他不是说过程洛的儿子只会有一个吗?为何,如今却要再添一个呢?难道是气自己受宠吗?
孟婉盈一时间心思纷乱,任由芳若搀扶着去了后院看望程洛和逻盛。如今距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些早,龙宸宇峻看着这庭院似乎觉得很是新奇,就放慢了脚步四处打量。而逻炎则跟在月娉溯身边,落着两步的距离,很是小心谨慎。
“表哥,我去那边看看。”龙宸宇峻看着那一堆假山,显然很是疑惑这里有什么名堂,还不待逻炎说些什么就钻了进去。路舍眼尖早就随着跟了过去,逻炎见状也吩咐身后的侍从跟了过去,“小心保护三皇子,好好玩吧!”
月娉溯看着龙宸宇峻有些忘形地离开,也不由笑了起来。龙宸宇峻向来是个端谨的人,有点小老头般的感觉,如今这样才像是一个孩子。殊不知自己的心思却也被逻炎看透了,一语点明,“你自己何尝不是小孩子,干嘛不跟他一起去玩?”
月娉溯忽然间发觉她在逻炎面前根本就没有掩藏住自己的心思,不由得有些尴尬,却又有几分释然,“谢谢你,救我脱离苦海。”
月娉溯一句话说得没头没脑,让跟在身边的翠缈有些疑惑,可她看到月娉溯脸上向来很少出现的放松神色,也不由放下心来。有时候她真怕,怕公主在这长乐宫变了样,每日里都是这般谨慎地生活,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小小的年纪让她心疼不已。
如今看到她和骠骑将军能有说有笑,翠缈心中在庆幸着,脚下就远离了两人几步,只是远远看着两人在那边谈笑。
而对于逻炎来说,这句感谢来得太突兀,来得太伤人心神,佛法不是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吗?可是自己哪里还能回头?自从征伐楼兰开始,自己就已经走上了一条永远不能回头的路,只能看着这一路的风景,看着她艰辛度过,可是偏偏自己却无力伴随在她身边。他知道自己早就失去了资格,永远也不会再有资格。
“公……”
月娉溯打断了逻炎的话,“骠骑将军唤我娉溯即刻,我不过是一个降国公主,哪里来的尊贵身份?骠骑将军快别取笑我了。”
而逻炎闻言却一张俊脸有了些绯色,憋红了一张脸才说道:“娉……娉儿,我不敢当。”
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逻炎说完才知道自己竟是唤了一声“娉儿”,似乎太过于亲昵了,他刚要道歉,却听月娉溯笑道:“你倒是第一个唤我娉儿的人,那从此以后也只能你唤我娉儿。”
逻炎心中暗暗喜悦,脸上也多了几分神采,“那么礼尚往来,你私底下唤我洺晗即刻。”逻炎生怕月娉溯不认识这两个字,在左手上一笔一划写着。
“嗯,好的,洺晗。”月娉溯也不客气,甜脆脆的声音让逻炎心中一甜,觉得这呼唤可比尤时的称呼好听多了。
不过还真是曹操曹操就到,逻炎刚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尤时的声音,“我的骠骑将军,你老人家也不至于见色忘义,把这满堂宾客都扔下吧!大将军都去了大厅,你这个主人还不赶紧过去?”尤时觉得自己最近都成了话婆子了,每日里都在这里收拾,当然他也顺便给自己收拾了一处院落。尤时可是指望着逻炎给自己美言几句呢,要不然的话就不如把麻烦直接带入骠骑将军府,看他怎么能不帮自己!
他心里小算盘打得精细,所以这些日子就在这府里忙前忙后给逻炎收拾府邸了。这府邸本是云安城中的一个富商的别院,地段倒是上佳的,只是前两年那富商犯了事被押入牢中,这别院和那主院也都没入官中了。文睿帝的赏赐来的突然,来不及再起基新建,干脆就把这别院赏给了逻炎。而最为庆幸的则是如今的骠骑将军府和镇国公府只隔了一条街而已,几乎是门户挨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