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点头,林天汐看着翠缈赞道,“不愧是娉溯的姐妹,也是冰雪聪明。不错,正是清君侧,龙宸宇峻一意孤行,难道就不知道逻炎在天策军,甚至在承国的数十万大军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吗?他倒是桀骜的很,那么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翠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旋即明白了什么,小脸上写着不可思议,“难道李大哥已经联络了天策军的将士?”
否则,林天汐不会说出这等话的。
“不错,李程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楼兰的军队已经集结好了,三日后等着逻炎行刑之后,就是我们起兵之时。”
“可是……”翠缈到底还是没敢说,这问题她明明知道了答案,再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不能救逻炎,否则,就会多了一个劲敌!”
林天汐主动解释道,他没有想到龙宸宇峻竟会如此倔强,不过也好,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放心地对付边关的徐淮安了。
或许,到时候脸徐淮安他也不用应对了。
“可是若我们救出了少将军,岂不是更好?”
翠缈皱着眉头,分析道,“若是我们救出了少将军,也许能争取更多的民心,也说明我们师出有名,而不是接着清君侧的口号。”
林天汐闻言淡淡失神,半晌才低声呵呵笑道,“小丫头倒是聪明,只可惜那天牢我们闯不进去,你李大哥如今正在往边关赶来,洛城,如今我们人手不够了。”
云安城前段时间改名洛城,翊炀帝的手笔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天汐第一次弄不清楚……
“可是……”翠缈想要争辩,触及林天汐淡淡的哀愁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洛城的一些势力是隐藏着的暗线,不到最后时候是不能动弹的。
“林大哥,难道你和他有仇?”
翠缈看着那有些落寞的身影,忽然仰头问道。只是知道林天汐是月娉溯身边的左膀右臂,却不知道为何这么不遗余力地帮着小姐。
“有仇恨,只是说来话长了。有些事,差不多我都快要忘记了。”
林天汐不是第一次来西域,可是前些日子进入楼兰王宫倒是第一次。
“林大哥,你喜欢小姐?”
翠缈到底嫁为人妇,多少知道了情之一事,惊呼一语,出口才知道自己竟是唐突了。
说不出多少年了,相识这么久,却才发现这么一个秘密,让翠缈不禁错愕。
林大哥和小姐差了的可不是七八岁呀!
最开始的相见应该能追溯到清和苑的时候,那时候小姐才不过八岁而已呀!
“是吗?你也看出来了?”
隐忍的爱恋,以为只要陪在她身边就是好的。所以才借着报仇为名,跟随在她的身侧,只是想要保护她,一直到永远罢了。
“可是,可是……”
翠缈觉得自己舌头打结了,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觉得自己有话说不出来。
“可是,我到底是年纪大了,所以比不上逻炎他那么爱的明显,也比不上龙宸宇峻爱的霸道。人呀,大了也不好……”
低声一叹,看着那桌上的玻璃镜,林天汐忽然笑了笑,“年轻气盛,多好的一件事情。”
语气里透着些许的落寞,让翠缈不禁叹了口气。这些情,太多余复杂,反倒是自己,虽是嫁给了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可是到底是安稳的日子。
“翠缈,明天回去吧,不要再掺和到这里了。”
忽然想起六子的朴实,也许那样的平凡,他们注定都得不到,生在帝王家,他们都好多无奈。
无论是他,还是逻炎,亦或者是龙宸宇峻。
虽然一直不喜欢,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就算是自己,有时候也不得不做出和龙宸宇峻一样的选择。
只是,若他是龙宸宇峻,就绝不会任由着娉溯吃苦受难!
这一点,他和龙宸宇峻不同。
“尤将军,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少将军被那昏君杀死?”
骠骑将军府人声鼎沸,没有了逻炎的威慑,众人说起话来很是肆无忌惮。
“李程,胡说什么呢?”
尤时呵斥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淹没在众人的喧嚣之中,没有半点的威慑力。
“不是李大哥在胡说什么,这是事实!”一个年轻的天策军将领也不满的说道,“尤大哥,少将军已经被关押在天牢里多少日子了,若是玩笑的话,这玩笑未免开得太离谱了!”
李程见到有人声援,连忙说道,“尤将军,那昏君的确无道,又不是我们瞎说的。前些日子竟是要废后,这是何等的大事?他竟是在朝堂上杖责群臣,他不是无道昏君又是什么?少将军虽是犯了过错,可是功大于过呀!”
尤时皱了皱眉,看到被李程鼓动起来的军心苦笑不已,洺晗,此情此景要是你看到了,该作何感想?
“尤大哥,我等保家卫国,难道就是为了被这等无道昏君屠杀吗?我等不服气!若是他那日敢诛杀少将军,我定会起兵‘清君侧’!”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尤时看着李程一脸的怒意,“少将军苦心栽培,难道李副将就是这等报答?”
一时间喧闹的大厅顿时沉寂下来,李程看着尤时,摸了一下红肿起来的脸颊,笑了一声,“眼睁睁看着少将军被这昏君害死,我做不到!”
说完,便甩袖离去。
“李大哥,等等我……”
“等我,我和李大哥一道……”
……
尤时看着几乎瞬间散尽了的天策军的将领,垂首坐在椅子上,低声一叹。
“尤时,有时候选择是他们的,你无法改变什么的。”
苍老的叹息比自己更多了几分无奈,尤时抬头望去,却不知何时逻盛站在门口,负手而立,背对着自己,说不出的落寞。
“大将军,当初,你后悔吗?”
后悔没有阻止龙宸宇峻,后悔间接杀了文睿帝……
后悔吗?
逻盛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看着那夕阳西下,语气萧索,“落子无悔,这朝堂的确已经不复往昔了。”
尤时有些迷茫,看着那残阳似血,不知怎么心中有无限的悲凉。
“大将军,明日我和柳媚成亲,只是少了少将军出席,不知道会不会清冷些。”
后日,就是逻炎被斩杀的日子。
“也好,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你这么些年,到底是想清楚了?”
拍了拍尤时的肩膀,逻盛脸上舒展一丝笑意,“这样的话,夫人她也就放心了。担心你和逻炎,这些年她也是受了不少的罪。”
尤时看着那温柔的笑意,有些不能相信,当初这张脸上从来都是严肃不已,没有过如此的温和。
若是能早些知道夫人的好……
皇宫,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主子,您该用膳了。”
雪儿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心里却不是滋味。
这些日子,主子和皇上的关系似乎趋于缓和,可是每待皇上走后,这揽月阁又是一片的清冷。
半个月了,整整半个月都是这个样子。
雪儿想去告诉路舍,却又不敢说。
“什么时辰了?”
月娉溯看着手上的丹蔻,低声一笑,什么时候起,她竟是也用起了这些?
“回主子的话,如今已经辰时了。”
主子这些日子似乎也越发疲惫了,整日里都慵懒模样,很是没有精神。
月娉溯看了看窗外,走到餐桌旁坐下,“雪儿,谢谢你。”
雪儿闻言一惊,连忙道,“主子说什么胡话呢,奴婢有什么要被感谢的。”
夹了一块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月娉溯笑道,“你没有去通风报信,我不是该感谢你吗?”
果然,主子早就知道了!
雪儿顿时脸色苍白,看着月娉溯的眼神有些躲闪,嘴唇都有些打颤,“主子你说什么呢,雪儿……”
“不要和我装糊涂了,龙宸宇峻身边的人我又岂会不清楚?你到底是有心的,难为你还为我着想,只是今日,我还是要走的。”
饮尽了小瓷碗里的米粥,月娉溯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有些可惜。
“当初我在揽月阁里吃得食物是猪狗不如,如今又是这般山珍海味,地下到云端,却是这等天差地别,告诉他,我这些日子,从来都在恨他,可好?”
雪儿没有想到月娉溯竟是自行解开了那软筋散,而且竟然点中了自己的穴道!
“只是,希望你还有机会看到他。”
也许,今日过后,一切都是前尘往梦,没有什么龙宸宇峻,也没有什么屈辱痛苦,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罢了!
“清君侧,救良臣!”
不知何时,皇宫外一片喧哗。
宫里的太监宫女顿时乱了阵脚,一个劲儿胡窜乱跑,就算是御林军也管制不住了。
月娉溯明目张胆地走在宫廷大道上却无人阻拦。
“陛下,这……”
路舍看着慌乱的宫闱,看着那匆忙离去的身影,有些焦急道,“陛下,这……”
“吩咐下去,一切按照计划来。”
娉溯,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折翼的苍鹰,你不是。
伸手,向着苍天。龙宸宇峻虚抓了一把,低声笑道,“且看这一次,你我斗智斗勇,到底鹿死谁手!”
路舍跺了跺脚,看着那一个转身消失在眼前的月娉溯,连忙向着外面跑去。
“这两位,闹得是什么脾气呀!”
宣武门外,刑场上逻炎挑眉,听着这预料之中的嘶喊声,低眉叹了口气。
这一场盛世豪赌,究竟是谁胜谁输?
他们……
“时间到!”
忽然间,一支长箭飞出,将那监斩官手臂贯穿,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那三个字到底没有吐出口。
“娉溯……”
逻炎不敢直视那目光,生怕自己会因此万劫不复。
“清君侧,救良臣!”
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逻炎看着扶起了自己的月娉溯,低声一叹,“娉溯,你……”
“走到这一步也不是我想要的,可是不奋力一搏我又能如何?”
挣脱了月娉溯的手,月娉溯有些诧异,看着逻炎有些不解。
“对不起,娉溯。”
月娉溯退后了两步,觉得自己如今竟是被欺骗了,被自己最为信任的人欺骗了。
“为什么?”
明知道是脱口而出的答案是何等的愚蠢,可是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