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娉溯正要答应,却看到外面逻炎和董邕走了进来。
“怎么,这边还挺热闹的?”
黎瑾看董邕一副没大没小的模样,嗔怒道:“邕儿,怎么这么没规矩,还不快向娘娘请安?”
董邕还未待有动作,却听一声柔和的女声道:“出门在外的,那需要这么多规矩?董统领和炎儿你们随意些就好,这会子正有热闹瞧呢。”
逻炎看向孟婉盈,诧异道:“什么热闹?”
龙宸宇峻看了逻炎一眼,计上心来道:“正好表哥来了,不如就有表哥出一个题目,也好让娉溯和四弟的比试有意思些。”
逻炎看着侍女送上来的秦筝,龙宸宇轩手里把玩着的白玉笛,心里也了然了三分,刚要说话,却被董邕打断。
“三皇子这是瞧不起董邕吗?怎么只让洺晗做这出题之人?我也要凑凑这热闹。”
董彤儿瞥了董邕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屑,笑道:“哥哥倒是什么热闹都想凑,只是今天这个热闹可能并不好玩呢。”
董彤儿阴阳怪气的模样惹得黎瑾瞪了一眼,却见董邕笑道:“热闹怎么会不好玩呢?五小姐说笑了。”
龙宸宇峻察觉有异,看着董邕脸上无羁的笑意,不由笑了起来,“我话还没说完呢,董统领你急什么呢?不如这样,你给娉溯出题,炎表哥给四皇子出题,这样的话岂不是更热闹些?”
龙宸宇峻扫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端贵妃身上,笑道:“不知道端贵妃觉得如何呢?”
龙宸宇轩看了端贵妃一眼,笑着答应道:“母妃,三哥说得倒也很是稀奇,不如就这样吧,毕竟是博得大家一笑罢了。”
龙宸宇轩言罢,月娉溯便坐了下来,看着董邕和逻炎笑着说道:“不知道两位可是想好了?”
素指轻轻拨动丝弦,发出泠泠的声音,晶莹洁白的指甲圆圆润润,没有宫中常用的丹蔻的色泽,越发显得颜如玉了。
“这秦筝倒是好筝,只是我这水准,怕是污了众人的耳朵,若是弹奏的不好,你们科不能笑话我。”月娉溯低下了头,竟有几分娇羞色彩。
“难得你今天还知道谦虚,既是如此,那我就选一首难点的曲子,这样弹奏不好的话,也不会有人嫌弃你了。”董邕朗声笑道,指着那一株盛开的紫萼笑道:“就以这紫萼为题,你觉得如何?”
“这算什么题目?”董彤儿闻言嗤笑了一声,似乎对题目不屑一顾。
董邕摇头不语,但看着月娉溯的神色,似乎想要她的答复。
正在此时,逻炎笑着说道:“对了,你倒是提醒我了,末将征战沙场多年,最是熟悉的就是边关景色,最是欣赏的莫过于一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就以此为题,不知道四皇子以为何?”
“好!”
异口同声的回答,月娉溯看了龙宸宇轩一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算是什么题目,真是没意思了。”董彤儿低声嘀咕了一句,却不提防龙宸宇峻这些年修习武艺,早就练就了一身好武艺,竟是将那嘀咕声听了个清清楚楚。
细细望去,董彤儿也算是出挑的美人,丹凤眼眸熠熠生辉,樱唇上泛着粉粉的色泽,更显得一张小脸娇艳动人。
“怎么了?难不成还看上了她?”不知何董邕竟是站到了龙宸宇峻身后,低声说道,“五小姐可是云安城里最为动人的玫瑰花,想要采摘,却也要小心那些刺儿。”
龙宸宇峻闻言摇了摇头,却是看向了月娉溯,笑着说道:“心有所属,其他的不过是尘埃而已。说起来,你倒也该成家立业了,今日到了这里,怕是丞相夫人会迫不及待地给你选一门好亲事的。”
董邕浑身打了个激灵,忽然想起如今这三皇子的越发不可捉摸,不由讪笑道:“不会的,嗯嗯,娉溯是最适合你的。”
逻炎站在亭外,看着满庭院的菊花芬芳,不由愣愣地失了神。直到一曲琴声消停,笛声微不可闻,他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那笑靥如花,低声道:“果真是好筝好曲。”
龙宸宇轩颓然放下玉笛,神色有些颓然,可还是朗声笑道:“果真是我输了,公主的的确是妙人妙曲。”
龙宸宇轩话音刚落,似乎晓得了自己说的有些不当,连忙解释道:“我还真是有些输不起,言语间要是得罪了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龙宸宇峻看着一脸愧疚的龙宸宇轩,脸上闪过一丝讥诮,“娉溯向来对输赢不在意的,四弟你过虑了。”
龙宸宇峻这一番解释很是微妙,竟是拿月娉溯和龙宸宇轩做比,而很显然月娉溯把龙宸宇轩比了下去。
一个向来不在意输赢,一个却把输赢放在心里。
如此显而易见的对比,亭内众人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流转在两人身上,亭内气氛一时间竟是尴尬了。
月娉溯刚要开口,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骠骑将军,十万火急!”
隐约的声音传来过来,亭内众人听的并不真切,可是逻炎几人却不由心中一惊,连忙向外面跑去。
龙宸宇峻见状也追了上来,却看到一个浑身甲胄的士兵看到逻炎一脸激动,“大将军有令,让少将军迅速到军中去,江南乐陵王反了。”
逻炎闻言点了点头,却又听到那士兵接着道:“漠北匈奴进犯,如今已经攻克郁岭关,漠北守军退守嘉峪关,等待朝廷援军!”
十万火急的军情,龙宸宇峻不由担忧起来,可是回眸望去,那亭内依旧笑语盈盈,浑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乐陵王的叛乱远比龙宸宇峻想象的来得严重,似乎就连文睿帝都不曾料想到,自己这个曾经助自己登上帝位的皇兄,竟会在年过花甲之后起兵,高举旗帜“清暴君,诛奸佞”
“今上背信弃义,伤德害俗,离间兄弟;偷盗百姓,窃取银钱,用之享乐,乃是商纣夏桀之流也……”
龙宸宇峻听到苏文平静无波读完这《讨暴君檄文》后,看着丹陛之上的文睿帝,神色激动,却又有些异样,说不出来的别扭。
如今细细想来,还是有些疑惑。
“大将军,乐陵王和父皇,难道有什么过节?”
龙宸宇峻百思不得其解,干脆向三军主帅的逻盛求助。
灯火迷离下,逻盛闻言神色一动,看着一脸疑惑的龙宸宇峻,他想要假假地解释一番,却发觉眼前的孩子早就不是当初自己抱在怀中的婴孩了。
如今的龙宸宇峻是承国最为杰出的皇子,是一个年过十七岁的少年英杰,就像当初的炎儿。而他却又比炎儿多了几分心思,说到底他是出生帝王之家。自己一番假话,又岂能瞒得住他?
“此事说来话长,只是涉及到多年前的宫闱秘事,许多人都不知道罢了。”
龙宸宇峻看逻盛兴致不高,也不再打算细究,却不料隔了许久,才听到逻盛说道:“宫里的摘星楼你应该还记得,那就是乐陵王此番叛乱的一个缘由了。”
“摘星楼?”龙宸宇峻回味了一句,忽然想起《讨暴君檄文》中的一句,低声问道:“骄奢淫逸,不知民生之艰苦?”
逻盛看龙宸宇峻神色,苦笑摇头,“并不是这一句,而是这摘星楼关联着的一个人罢了。”
人?
龙宸宇峻细细想来,似乎这皇宫之中,并没有什么人与这摘星楼有关……
“那人早就死去了,别说是你,就连宫中的好些妃嫔都不知晓,你母妃怕也只是偶然听说过一些,却也不知道详情。”
“就连母妃都不知道?”龙宸宇峻颇是怪异,看着逻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难道是和怀安皇后有关?”
怀安皇后去世将近二十五年了,宫内的人几乎把她早已全然忘却,若不是帝陵的一侧那后陵的存在,似乎那人早就是一抹消失了记忆。
“也算是吧,怀安皇后当年的确是因为那人才被打入冷宫的,真是因缘造化半点不由人呀!”逻盛低声叹息。
若不是那次文睿帝御驾亲征,怕自己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这回事。
而如今本该烂在肚子里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了出来,他心中一时间百味陈杂,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当年怀安皇后被打入冷宫,不就是因为邛宁皇后的缘故吗?”对这点,龙宸宇峻很是质疑。
前些日子,龙宸宇邯的及冠之礼仅是草草了事而已,难道这已经落到尘埃里的邛宁皇后竟还能掀起波澜?
“这事倒也牵扯到邛宁皇后,只是最为关键的却还是另有其人,一个你我可能都听说过的人罢了。”逻盛看这那跳跃的烛火,竟是想到了镇国公府里的温馨,不由一笑。
龙宸宇峻皱眉凝思,忽而抬头看向逻盛,脸上很是吃惊,“难道这牵扯到雪侧妃?”
当年文睿帝还是睿王的时候,最为宠爱的雪侧妃?
逻盛闻言点了点头,看向龙宸宇峻的目光满是赞赏,“的确事关雪侧妃,只是这都是些陈年旧事了,许多人都不知道了而已。”
龙宸睿即位之后,睿王妃被封为皇后,雪侧妃被封为雪贵妃。而好事不久,没过多久,雪侧妃就芳华早逝。
时隔半年,怀安皇后被废黜,秀女进宫的庄媚兰受封皇后,也就是如今几乎算是身处冷宫的邛宁皇后。
龙宸宇峻动脑如飞,“难道这雪侧妃竟然和乐陵王有关?”
若是不然,又该怎么解释逻盛的欲言又止呢?
“这事,还是等些时日再说吧!”逻盛看这眼前这个自己要端然平视地少年,感觉着自己面对的竟好似当年的文睿帝,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龙宸宇峻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逻盛又看起了疆域图,随口问道:“只是这次乐陵王似是有备而来,舅舅打算如何收复江南失地呢?”
乐陵王和漠北匈奴同时发难,若说其中没有联系谁会相信呢?
逻盛沉默,看着那一片朱砂覆盖的江南沃土,过了良久才说道:“这次兵分两路,实在是凶险,但愿炎儿在漠北也能顺利些。”
三十万承国士卒,其中二十万跟随着大将军逻盛前往江南平乱。而骠骑将军却只是率领十万士卒前往漠北抵御来势汹汹的二十万匈奴铁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