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汐再度勘察脉象,点了点头道:“若是禁忌些,自然此生无忧,二皇子也读过医书,对此应该知道才是。微臣先去看看公主的伤势,想来这两日也会醒来的。”
龙宸宇峻闻言巴巴地追在后面,又去瞧林天汐给月娉溯诊脉,直到听见一句“无妨”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营帐内又是一片安静,龙宸宇峻看着卧在榻上沉思的二皇子,低声问道:“二哥,你觉得会是他吗?”
龙宸宇桓闻言皱眉,唇角微扬,“他?是谁呢?”
“就是救了你的那人,今日里仗义执言的那人呀!”龙宸宇峻压低了声音,担忧隔墙有耳。
“那日能接触我的也只有董邕了,难怪峻儿你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不过想要知道答案的话,你大可以去问他,毕竟他和你挺有情分的。”
龙宸宇桓说到最后,打趣起来。让龙宸宇峻脸上一窘,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董大哥人很好的,真的很好,就像是侠客一样。”
低声的呢喃在这营帐里也显得微微毫无动静,只掀起了平静湖面上的小小浪花而已。龙宸宇桓听到这话,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赤子之心,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了的,如今对于阿峻,他也不过是羡慕罢了。
至于董邕,到底是什么心思,大概过几日就会知道了。
等到月娉溯醒来已经是两日之后的事情了,龙宸宇峻睡梦中看到月娉溯一身鹅黄袅娜对自己笑语盈靥,连忙去抓住那倩影,却怎么也抓不住。
指尖中挣脱走的人儿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最后消失在茫茫的荒芜中,不见了踪迹……
“娉溯!”
一声惊慌失措的吼声惊醒了自己,龙宸宇峻抚了抚额上的虚汗,连忙向床榻上望去,可是哪里还有月娉溯的身影?
“娉溯!”
龙宸宇峻连忙站起身来,却不提防自己坐久了的缘故,整个小腿都抽筋,一时间竟又摔倒在榻上了……
“难道我刚醒来,殿下就想倒下吗?”
笑语盈盈,除了月娉溯又会有谁呢?龙宸宇峻不能置信地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那苍白虚弱的面色,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够被吹倒在地似的。
“怎么刚醒来就乱跑,万一牵动伤口怎么办!”龙宸宇峻呵斥道。
只是他若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一些许是更有气势,如今一脸抽搐却躺在床上,那里有半点威严模样,倒让月娉溯觉得好笑不已。
“只是醒来口渴,却看见某人睡着了,我只能自己动手解决问题咯!”月娉溯眨巴眼睛,狡邪地说道。
龙宸宇峻闻言面色一窘,喃喃说道:“那也不该自己乱跑,你该把我唤醒的。”感觉到小腿不再那么酸麻,龙宸宇峻这才坐起身来,扶着月娉溯坐下。
“不过是受了点伤而已,哪有这么金贵了!”月娉溯嗔道。
龙宸宇峻闻言,正色说道:“定是金贵的,将来的你会母仪天下,会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娉溯你信我吗?”
月娉溯闻言反倒是脸色平静,似乎那美好的构想并不是遥不可及的,却又似乎只是构想而已。
“我不过是一纸契约下前来和亲的公主,又岂会成为你的王妃,你唯一的妻?阿峻,你多想了。”不知过了多久,幽怨的声音传入龙宸宇峻耳中。
原本紧张期待的神色就好比五彩琉璃茶盏,却被瞬间摔破成为一个个碎片,惨不忍睹的模样。
龙宸宇峻凄声道:“为何是我多想了,有朝一日我定当君临天下,到时候,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若是我出尔反尔,将来我……就罚我永远失去你!”
话刚落音,龙宸宇峻就感觉到一双柔柔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唇,他甚至可以敏感地感觉到那只手上有微微的软茧,奇异的摩擦感让他觉得很是新奇。
“那好,若是你负了我,将来就让你后悔一辈子,你说好不好?”月娉溯一双眼眸静静盯着龙宸宇峻,神色却有些调皮模样。
龙宸宇峻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月娉溯,似乎要把此刻的她印刻在脑海中,深刻到骨髓里一般。
“娉溯,那你那日奋不顾身救逻炎表哥,是为了什么?”
良久,打破了这一室安静的问题被抛了出来,之后又是一片沉静。
“今朝你我势单力薄,若是想要谋得一席之地,就必须有所依仗,逻炎是最佳的选择。再者,逻炎于我有恩,我又岂能眼睁睁看他受伤不顾?若是那样的话,又与那些忘恩负义之人有何区别呢?”
“可是逻炎表哥与我有血亲,又岂会不帮我?”龙宸宇峻觉得月娉溯如今是逃避话题,并没有回答自己想要的答案。
“血亲?阿峻,你可别忘了想要置你我于死地的你的几位兄弟们可也是你同父异母的血亲!”月娉溯冷冷一笑,牵动了胸口的伤口,引得脸色苍白了些。
“他们无时无刻想的不是羞辱于你,就是除掉你,怎么此时此刻,你没觉得他们是你的血亲呢?”
犀利的质问,让龙宸宇峻神色一凛,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早已在这质问下没了踪影。
“逻炎是你表哥,可他也是大将军的儿子,对于大将军你可清楚,那是一个忠君不二的臣子,就凭血缘关系怕是很难打动他吧?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你比我清楚得很,想来也知道自己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境地了吧?”
月娉溯的连声质问让龙宸宇峻不得不直面这些日子以来都被他一笑带过的问题,神色慢慢的变化落入月娉溯眼底,也让她流露出些欣慰。
自己此番醒来后,谁想到就是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争论呢?
刚才自己以退为进,逼得龙宸宇峻不得不对自己许下那诺言;如今又这么一番彰明利益关系,是不是把他逼得太紧了些呢?
“阿峻,身体可是将养好了,怎么不去围猎呢?”
龙宸宇峻闻言,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想等你醒来,然后再去,反正还有半个月才会回去,不着急的。”
月娉溯看着那略有些绯色的俊颜,忽然明了龙宸宇峻的心意,心底里涌出淡淡的甜蜜,是不是被人如此惦念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
“二皇子怎么样了,怎么不见他呢?”隐约记得那****看见龙宸宇桓一身狼狈,坐在董邕的马上很是无力,就好像那日自己一样。
“二哥受了伤,比我严重些,这两日一直在自己营帐里养伤,如今也好了点,大概又在看书了吧!”龙宸宇峻回答道。
“哦,书中自有黄金屋,二皇子的确有抱负。”月娉溯低声说道,语气里却有些讽刺意味,龙宸宇峻正好奇想要问道,却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怎么,得到公主这么一番评价,骠骑将军你怎么看呢?”
白色的锦服,衬得脸色更是多了两分苍白,倾国容貌可不正是二皇子龙宸宇桓吗?
话音刚落,逻炎从营帐后走了出来,微笑道:“能说二皇子你得了便宜又卖乖吗?公主这般赞赏,可是难得的。”
“二哥,你怎么和逻炎表哥一块过来了?”龙宸宇峻看见逻炎的刹那,情绪有些复杂,却还是笑着迎了上去。
“掐指一算,觉得娉溯差不多该醒了,所以就晃悠着过来瞧瞧,谁知道半路上澎溅骠骑将军值守,索性就拉着他一起过来看看,说到底娉溯还算是骠骑将军的救命恩人呢!”龙宸宇桓不知道其中情愫复杂,原本的玩笑倒让龙宸宇峻和逻炎都沉默下去。
“二皇子说什么玩笑话,要是那日少将军没能及时赶过去,怕是我和阿峻都葬身狼口了,哪里还有性命在这里和你插科打诨呢?救命恩人一说,实在是太过于混乱,倒不如不提,你说呢,少将军?”
月娉溯有意岔开话题,让逻炎心中一动,点头说道:“公主说的也是,只是臣奉命负责围场安危,却不提防有狼群作祟,到底也是失职了。”
“狼群作祟,哪里比得上小人当道,防不胜防罢了,少将军言重了,既然皇上都不曾怪罪于你,那就称不上是失职。对了,怎么今日少将军不在皇上那边伺候着?”
龙宸宇峻连忙道:“这两日父皇都是让表哥镇守大营,帝驾安危由董邕负责呢。”
逻炎瞧月娉溯神色并无异样,也算是放下心来,“既然公主身体无恙,那臣就先行告退了,职责在身,还望公主见谅。”
“且慢!”
月娉溯此言一出,三人齐齐望向了她,似乎都在惊诧她的开口挽留,却又不知她到底会说些什么,一时间神色各异,心思不同。
逻炎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月娉溯低声问道:“公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逻炎尽量平静了自己的心情,似乎要成为那个平日里征战沙场,从容冷静的少将军,逻家炎郎。
月娉溯看着一脸平静的逻炎,忽然间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可耻,也许这场争夺自己真的不该把他牵扯进来,亦或者他只能作为他们最后的王牌?
“没什么,只是劳烦少将军走这一趟了。”
微带歉意的笑容,落在逻炎眼中,是说不尽的失落。
“怎么,不舍得利用骠骑将军来对付他们几个?”龙宸宇峻尚有些不解,却只听到龙宸宇桓一语道破天机。
月娉溯迎上那挑衅的眼神,不甘示弱道:“杀鸡焉用牛刀,岂不是太高估他们了?”
她本该就是叱咤风云的楼兰公主,是楼兰国的女王,这番话一说出口竟是止不住的皇者风范,让龙宸玉桓都有些动容。
“娉溯说得对,表哥是我们的王牌,轻易动用不得,此番对付四皇子他们,另想他法就是了。”龙宸宇峻眼见得两人似是陷入了对峙的僵局,解释起来却多少有些和事佬的成分。
“那娉溯你又准备从哪里下手呢?”龙宸宇桓步步紧逼,倒是有些出乎月娉溯意料。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只是这两****沉睡的多了些,对于四皇子他们的情况知之不详,还真是踌躇该如何下手呢?”
许是坐得久了,月娉溯不禁抚上胸口,脸色也有些苍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