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查清了寻梅踏雪的底细,她们可以信任,那他也得去处理那些必须出宫的公务了。
两天后……
自从风笳夜离开后,浅薇便一直乖乖呆在翼轩宫里休息。
这日,浅薇想去外面走走,寻梅踏雪不放心浅薇一人在外,便跟在浅薇身后伺候着。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寻梅踏雪对浅薇的好奇不减反增,这个知书达理的米修姑娘,不似其他主子般飞扬跋扈,对她们指手画脚,反倒是亲切可人,怪不得一向冷漠的七太子会喜欢上米修姑娘。可是自从七太子离宫后,米修姑娘就变得时常叹气了。
“米修姑娘,殿下明天就回来了。”踏雪见浅薇叹气,心想,米修姑娘肯定又想念七太子了。
浅薇顿时红透了一张脸,仿佛被人抓住了小辫子。浅薇想否认,一转身,却看到寻梅踏雪都倒在了地上。没等她反应过来,浅薇的脖子上传来剧痛,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这翼轩宫是怎么了,一个人都没有。”说来也巧,皇后娘娘本打算趁着七太子不在来翼轩宫一探虚实,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皇儿如此费心。没想到一进翼轩宫,便看到这样的一副场景。
“快,弄醒她们。”
寻梅先睁开了眼睛:“有,有,有刺客,米修姑娘快跑……皇,皇后娘娘?”寻梅挣扎着要行礼。
“免礼。发生了什么事?”米修姑娘?是翼轩宫的那个宫女?早前听说她是哑女,还心有介怀,如今皇儿居然会让寻梅踏雪照顾那位姑娘……难得皇儿肯对女人上心了,别说她是哑女,即使她又聋又哑也无妨了。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跟米修姑娘在说话,接着奴婢和踏雪就被打晕了。奴婢该死,没保护好米修姑娘。”
“快召侍卫。”好不容易有女子能让她的夜儿上心,居然有人敢来捣乱,活得不耐烦了!
“怎么回事?”熟悉的清冷之音让众人打了个寒颤。风笳夜两天便处理完手上的事务,一回来却看到这场景。
还没人来得及解释,又有一人奔了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七太子殿下,属下保护主子不力,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别弄这些虚礼了!起来回话!”
“嗻。”
“母后?”风笳夜疑惑的皱着眉,他一离开皇宫便一直有很不好的预感,所以马上处理好所有公务便赶回来,没想到回到宫里,这不安却更加强烈。
“寻梅。”皇后示意寻梅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告诉风笳夜。
“你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人物出入翼轩宫?”风笳夜转向此刻正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侍卫,脸色冷如寒冰。
“回……回七殿下的话……属下并没见到可疑人物……”
“没用的废物!”不等侍卫把话说完,风笳夜便将侍卫一脚踹了出去,力道之大,让侍卫当场便口吐鲜血倒地昏迷。
“夜儿别动怒,先告诉母后,米修姑娘到底是什么人?”皇后关切地问风笳夜。
“儿臣的宫女。”风笳夜冷冷的声音冻坏了在场的人。
风笳夜平时就冷漠,此刻声音可比平时冷了十倍不止,看来这宫女在皇儿心中地位真的不低呀!
风笳夜可顾不上皇后在琢磨什么,此刻他浓眉紧皱——
在宫里劫持一个大活人却可以躲过禁军的巡逻,恐怕是宫中之人所为。况且米修根本和宫里之人无甚瓜葛。劫持浅薇,肯定是冲着他而来。
风笳夜握紧了拳头,敢动他的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那厢翼轩宫乱成了一锅粥,这边当事人浅薇才幽幽转醒。
“小姐,她醒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女生兴奋地喊着。
一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孩,加快脚步从河边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竹筒。
女孩将竹筒递给浅薇:“姑娘,喝点水吧。”
浅薇接过竹筒,看着那女子,她不过十七八岁模样,眉若远山,肤似凝脂,好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
“谢谢。”
“我叫岳凌烟,她是我的丫鬟小兰,你叫什么名字呢?”凌烟微笑着问。
“我……不知道。”浅薇心想,还是假装失忆吧……反正一切都说不清楚。
“那叫你小崖好吗?”凌烟眨着水灵灵的眼睛说,“我们是在悬崖下发现你的。”
浅薇点点头,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河边的草地上。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自从在翼轩宫被人打晕后,浅薇醒来时发现自己在断崖边,看到两个黑衣人正举刀要砍她,她一翻身,结果掉下悬崖,但是掉落在一只大鸟的背上,结果又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你在想什么呢?”凌烟依旧温柔地问。
“我在想。”浅薇淡淡的笑了一下,“这里是哪里。”这样温柔的凌烟,浅薇直觉她不是坏人。
凌烟看着浅薇清澈的眼睛,对她的亲切感又多了几分:“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哪里,而且我们好像迷路了。沿着河流往下走吧,可能会看到村庄。”“嗯……这里是哪个国度?”浅薇淡淡地问,刚才说自己失忆了,现在这样问应该不会很奇怪。
“这是凤栖国啊。”小兰抢答似的说。
原来还是在这个时空……浅薇低着头不说话。
“小崖,你怎么了?”凌烟有点担心。
浅薇牵强地笑了一下:“没什么。我们走吧,希望能在天黑前见到人影。”
直到日头偏西,三个人饥肠辘辘。而身边的风景却无甚改变,依然是散发着自然美的碎石滩,依然是欣欣向荣的树木,依然是清澈见底的溪流——明显说明,这儿,人迹罕至。
其实她们也没走多远,并不是这山谷有多长,而是,封建时期的女孩子已养成行不露趾的习惯,凌烟她们已经很努力在赶路了,但那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你们先在这儿休息,我去摘些果子。”看着气喘吁吁的主仆二人,浅薇只得在心里叹口气,停了下来。
“我们跟你一起去,在这等荒无人烟的地方,一个人总是危险的。”凌烟的脸微红,知道浅薇是有意让她们休息,但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在这荒郊野岭的单独去摘果子,凌烟心里总觉不妥。
“没事……”浅薇还没把话说完,后方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粗糙男音:“认真找,那俩小娘们跑不远。”
浅薇微微皱眉,“两个娘们”,肯定就不是那些害她的人了,于是放下心来,并无太多情绪。反观凌烟小兰——她们已是脸色发白,满是恐慌之色。
“他们想抓的是你们?”
“是……但是……他们是山贼。”凌烟颤抖着说。
“老大,她们在那儿!”一个小山贼大喊。
浅薇一惊,立马拉着凌烟往树林里跑去。碎石路对山贼来说是如履平地,然而对她们来说却是寸步难行。
危险果然是激发潜力,突破极限最好的方式,娇弱的凌烟愣是被浅薇拉着成了百米飞人,她们很快就跑进了树林。
“哎呦。”
浅薇右眼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转身就看到想爬起又跌坐在地上的小兰。
“姑娘,你带着小姐快走。”糟糕!小兰的脚扭伤了!
绊倒小兰的是一废弃的弓箭,明显不能用了——否则还能用来防身。什么叫祸不单行!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浅薇扶起小兰,也不管小兰扭到的脚会不会疼,拉着她全力往前跑。
“不用管我,我……”
“闭嘴!”浅薇突然又停下脚步,眸光一冷,拉着小兰又火力全开地往前疾走。吓得小兰大气也不敢呼一口,只得忍着钻心的疼尽量跟上浅薇。
这一耽搁,那些山贼离她们越来越近了。
“凌烟,紧跟着我。”
凌烟害怕极了,只能紧紧跟着浅薇。
“站住!”身后传来凶悍粗糙的男声。
“跑快点,别回头。”浅薇低声说着。
凌烟上气不接下气地小跑着,连点头回应的空闲都没有。
“站住!”那些山贼的声音更加暴躁了,还带着明显的粗喘声。看来,这些山贼已经离她们不远了。
“再快点!”浅薇开始着急了。
凌烟一听更出了吃奶的劲儿跑着。
山贼们见这几个娘们居然越跑越快,心里更是着急,要是让她们跑了,回去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几个山贼便更加卖力地朝浅薇她们追去。
“啊!”
直到身后传来惨叫声,浅薇才敢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竟然还有四个山贼没掉进猎兽坑里。再看凌烟已经有脚软的趋势,小兰脸色苍白全身冷汗,显然也坚持不了多久。而她自己,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跟上。”浅薇咬咬牙,半拉半扶着小兰,愣是把速度给提了上去。山贼稍微被猎兽坑困住,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总会追上来,到时该怎么办?
这时凌烟已经全身脱力,但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紧紧跟着浅薇。她终于知道浅薇绕路走的原因了,不禁暗暗佩服。
很快,山贼还是追上了她们。
被抓住后,一直咬着牙保持意识清醒的浅薇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直到浅薇感受到外界的颠簸,浅薇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开,头痛欲裂。浅薇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
“小崖,感觉好些了吗?”凌烟见浅薇醒了,关心地问。
“没事。”浅薇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枕着凌烟的腿。
“外伤初愈,内损严重。若不注意调理,或许会早早便油尽灯枯。”
浅薇抬眼,才发现马车里除了她们三个人外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方正的国字脸,粗犷的五官,全身散发着严肃的气息。
“啊?”凌烟抓住浅薇的手,“小崖,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浅薇眉头微锁,她现在身无分文,温饱都有问题,更何况是调理内损,但要她就这样寄人篱下,还要别人供着她补药,她并不愿意。
“你救了小姐的命,岳家理当报恩。”那男子正儿八经地说。
“凌烟也救过我,所以扯平。”
“你失忆了便无所归,难道你就打算英年早逝?”
“你是谁?”
“他是岳府的家丁。”小兰红着脸颊回答。
“也是小兰的未婚夫。”男子搂住小兰正儿八经地说。
浅薇稍稍扫了眼男子的手。“你不是普通的家丁。”普通的家丁手上的茧子不可能是像他这样的,更何况他的气场一丁点也不像居于人下之人,相反的,却有领导的感觉。他的皮肤太过黝黑,,却黑得很均匀,这个时空并不推崇小麦色肤色,也没日光浴,那他应该是长久曝晒……或者是生活在海上……浅薇忽然有个猜测。
“我早已不是家丁。”
“小兰喜欢生活在海上吗?”浅薇是对着小兰讲这话,但眼角却看着男子。
浅薇确定自己猜对了,因为小兰的犹豫了。男子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更加用力搂紧小兰,“小兰会喜欢的,如果她真的不喜欢,我定居陆上便是。”
浅薇扫了他一眼,便闭上眼休息。不知他有没有详细告诉小兰他的身份,但他既对小兰有情,便罢了。至于其他,她并不感兴趣。
“小崖跟我回家吧。”他们话一结束,凌烟便试探着问。
“麻烦你了。”
“嗯。”凌烟顿时笑得春暖花开。
城门外。
“小姐……”小兰红着眼眶,欲说还休。
凌烟想起马车上的对话,忽而明白小兰是决定与小福一起了。
“小福,要好好照顾小兰。”凌烟尽量让自己笑着说。
“小姐,对不起……”小兰的泪滑落。
“傻瓜。以后有机会要来看我噢。”凌烟像个大姐姐一样拍拍小兰的头。
浅薇静静地看着她们依依惜别,她们一别,尚可相见。而她连跟家人道别的机会都没有,家人朋友是否安好?既然她归期无望,万物天地随风流逝,只要家人安好,她便安好。
和小兰小福分开后,凌烟脸上就失去了笑意。
“要哭就哭吧。”浅薇看到凌烟眼眶红红却强忍着泪。
“小福很喜欢小兰,小兰一定会幸福的。”凌烟说着,泪便落了下来。即使知道她会幸福,但一起长大的玩伴离开,真的是,很难受。
“你们还会见面的。”浅薇淡淡地说。很快,她们便到了目的地。
“丞相府?你是丞相千金?”浅薇望着那朱红色的大门和那金灿灿的匾额,自己遇到的人还真是非富则贵。
凌烟点点头说:“我是真诚地想与你成为朋友,你不要因为家世背景而疏远我。”凌烟是真的很喜欢浅薇的。
浅薇微笑着点点头:“自然不会。”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家丁一看到凌烟回来,赶紧上报。
“烟儿。”岳夫人一听消息便急急往门外走。
“娘……”凌烟扑进岳夫人的怀里,泪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你可把娘给吓死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岳夫人帮凌烟擦着泪,看到凌烟身后的浅薇,问道:“小兰呢?这位姑娘是?”
“是小崖和小福救了我。我让小兰跟小福走了。”
浅薇欠了欠身,算是行过礼。
岳夫人打量着浅薇,浅薇报以淡然一笑。
两老随而露出了和善的笑,岳家两老自是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得出小崖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而且她穿的衣服皆是上乘之品,想必也是大家闺秀。
“姑娘认识小福?”丞相捋着胡子问。
“不认识。”,丞相既然能够身为高官,不可能猜不到小福的身份。
一行人进入丞相府,凌烟惊魂未定地把遇袭及被救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是相府千金在探亲回家的路上,遭遇山贼,主仆二人匆忙逃跑,遇上浅薇。最后多亏小福及时出现,他们才得以逃脱。
浅薇成了凌烟的救命恩人,岳家人千恩万谢,让浅薇在丞相府住了下来。
一日,丞相府凉亭里。
“没看到哥哥咧,他一定又去什么地方吟诗作画了。”凌烟似乎有点不满。
浅薇抿了一口茶,说:“吟诗作画不好吗?”
“哥哥的理想是成为一个文武双全的将军,驰骋沙场才是他应该做的。而且他那么努力地学文练武,状元的文采都没他好,所谓的武林盟主功夫都没他高,他却自甘堕落,不思进取。我和娘都劝过他,但爹爹却不闻不问。”凌烟实在不解。
“你哥哥是在岳丞相成为丞相后才这样的吧。”浅薇想到了历史上的纳兰容若,那个一生抑郁的富贵公子。
“你怎么知道?”凌烟一惊,“难道哥哥是因为成了相国公子,就开始玩物丧志?”
浅薇摇摇头,浅浅地笑道:“不是玩物丧志,岳丞相也不是不关心岳少爷,只是丞相的儿子不可以太优秀。”
“为什么呀?”凌烟更加不解了。
“丞相已经位极人臣,倘若丞相的儿子太优秀,君王便会产生危机感,无论是明君还是昏君都会想方设法将其除掉。”
“真的吗?”凌烟很诧异。
“也许,最痛苦的是你哥哥呢,胸怀大志,却只能吟诗作画,日日浅酌低唱。”
“哥哥……”凌烟的眼眶都红了,“我还一直抱怨他。”
“烟儿应该高兴啊,这说明你爹爹和哥哥都是忠臣。”浅薇安慰道。
“烟儿。”一个身着白色衣裳的男子走了过来。
“在下是烟儿的哥哥岳凌辰,敢问姑娘芳名?”刚才凌烟和浅薇的对话他都听到了,对这位洛神般清雅的女子更多了几分好奇。
“我,好像叫岳崖。”浅薇浅笑。
“岳崖?”
“小崖失忆了,岳崖是我帮她起的名字。”凌烟看出了凌辰的疑问,忙解释。
“刚才姑娘的一番话着实让人佩服,但在下并不像姑娘所说般抑郁不得志,而是真觉得什么宏图伟业都不若浅酌低唱来得自在。”
“哦。”浅薇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句,他要隐瞒,她也无所谓。
“想必姑娘也是学富五车之人,在下准备在诗社开荷花宴,不知姑娘可否赐教?”
“我失忆了。”浅薇淡淡回了一句。
岳凌辰只好作罢,三个人浅谈几句,凌烟就准备回房了。
丞相府说大不大,但空房还是有的,但凌烟却坚持要浅薇和她住一间房,表面上是说小兰走了,自己很孤单,但实际上却是——这小妮子成天想着给小崖和亲爱的哥哥制造机会,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像小崖这样的姑娘当然要配给才比子建貌比潘安的哥哥了。
一回到房里,浅薇就开始看史书。
****西周,春秋战国,两汉三国……相府的藏书也算不少,她找出了所有的史书,但这些书对于凤栖朝之前的记载却是少之又少,而且凤栖的开国历程充满了魔幻的味道。说凤栖本是海外仙岛,世外桃源,太过安逸富足的生活使凤栖的子民们不思进取,后又遇到妖魔作祟,朝廷居然为安逸而让民不聊生,凤栖的开国皇帝为救百姓揭竿起义,大败妖魔军团,天帝显灵欲封其为上仙,但开国皇帝却婉拒,还请求天帝让仙岛与大陆相连,即使是得遭遇天灾人祸,生老病死也没关系,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生活。
“小崖,你喜欢看史书?”凌烟一脸诧异,居然有女孩子喜欢看史书那么枯燥无味的书。
浅薇回过神来,笑了一下:“你有没有野史之类的书?”她想当成故事看,整天呆在相府实在是太无聊,她现在又不能随便出府,寄人篱下,理应循规蹈矩,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古伯有啊。”凌烟说着,就拉着浅薇的手出去跑了。浅薇看着凌烟,忽而觉得她跟一般的管家小姐真的有点不一样,似乎太过单纯活泼了。
路上。
浅薇看到一个男子从不远处走过。太过气宇非凡,这种气场不禁让浅薇敛眉。
“那人是谁?”
“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浅薇看着脸上带着一丝怒气的二皇子,若有所思。
“小崖,你对二皇子……有印象?”难道小崖认识二皇子?
“没,只是觉得他气宇非凡而已。”据她所知,四太子与三太子在争皇位。其他皇子力量不足,定不会贸然表明态度,而大太子一向与世无争,二皇子又一直以大太子马首是瞻,如今私下到相府来,所谓何事?“哥哥也气宇不凡的。”
“嗯。”浅薇云淡风轻地应了声,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真的,哥哥他……”
“烟儿,快到了么?”
“快了……”凌烟委屈地看着浅薇,她知道浅薇是故意转移话题,难道浅薇对哥哥一点好感也没有?
而浅薇,确实是故意打断凌烟的。封建社会等级森严的制度,凌烟接下来的话,是要拿凌辰和皇子相提并论,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凌烟便是大逆不道,相府也免不了麻烦。
“你有一个好父亲。”
凌烟不知小崖为何会突然冒出这话,不过却一脸骄傲:“嗯!还有一个好母亲一个好哥哥。”
浅薇看了看扬着幸福骄傲的凌烟,浅笑,不再多言。到了古伯的住处。“古伯,我想向您借那些宝贝书。”凌烟笑得一脸无害。
“小姐,您要看野史?真是太好了!”古伯喜出望外。
“不是我想看,是小崖想看。”凌烟有点抱歉地说。
“您好。”浅薇浅笑。
古伯上下打量着浅薇,捋着胡子问:“姑娘为何要看野史?”
“所谓野史,真真假假。像齐太史兄弟那样的史官毕竟少数,正史免不了会屈服于权势的压迫而失实。野史反而能更真实地记载,结合正史来读,说不定会有很有趣的发现。”
凌烟愣愣地看着浅薇的眼里闪着的狡黠。这是她没见过的表情,小崖对她都是微笑着的,给她的感觉像是大姐姐般温婉成熟,但现在的表情却有点陌生,有点新奇。
“哈哈,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小姑娘所言甚是。”古伯很是高兴,从书架里搬出他的宝贝,“这本野史是老夫花了二十年考察整理而成,有红色标记者为真,黑色标记者为假。今日就将它送给姑娘了。”
浅薇有点受宠若惊:“我看完了一定会还给老伯的。”
“那本书都已经刻在这里了。”古伯笑着指指自己的脑袋,“现在我的新兴趣就是照顾相府的花儿草儿。这书你就收下吧。”
“那谢谢老伯了。”浅薇笑着说。
-荷塘边,凉亭。
浅薇闲来无事,除了陪凌烟读书,大部分时间都在看野史,却也觉得安逸快活。
野史果然比正史有趣多了,正史一板一眼,野史却灵动鲜活。俗语,白话,偶尔还会加上一两个笑话。
“哈哈,烟儿说你看书都着了魔,果真不假。”凌辰在浅薇旁边坐下,笑吟吟地看着她。
浅薇放下书,淡淡地说:“我既不懂女红,又不喜琴棋书画。看书总比成天无所事事来得自在。”
“请恕在下冒昧,在下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姑娘。”岳凌辰高深莫测地看着浅薇。
“若是冒昧就不要问了。”在岳凌辰提出问题之前浅薇打断了他。
岳凌辰愣了一下,他想过许多回答,却没想过他连开口问的机会都没有。
“烟儿呢?今天都没看到她。”浅薇只好转移话题,也稍微消除气氛中的尴尬。
“秦师傅来了,烟儿正在中庭练琴呢。”凌辰很快便调整好情绪,恢复名门公子的笑,“秦师傅是有名的琴师,喜欢四处游玩,但每次到帝都,都会来教烟儿弹琴。”
“我去找她。”顺便可以偷师。从前学古筝总是觉得乏味,来到这儿还真想听听这“有名的琴师”弹奏一曲,看看跟现代的古筝演奏家有什么差别。
“我带你去吧,秦师傅不喜欢被生人打扰。”
“那多谢。”浅薇从来没去考过级,但她还是自以为弹得不错的,但跟凌烟比起来真是相形见拙了。
“秦师傅呢?”凌辰问。
“他去和爹爹喝茶了。”凌烟站起来,笑着说,“小崖,你会弹琴吗?你和我一起学吧,秦师傅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浅薇拂过琴弦:“从前都是被逼着学的,不过,许久没碰这古筝,还真想弹一曲呢。”
“小崖,你恢复记忆了?”凌烟很兴奋地问。
“一点点。”浅薇笑道,坐下来,纤纤素手轻轻拂过,《烟花易冷》的音符在指尖跳动。
浅薇渐渐的沉浸在这伤感的琴声中,不由自主地唱了出声——容我再等,历史转身。等酒香醇,等你弹一曲古筝。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
一曲罢了。
“这是什么曲子?”凌烟拭去眼角的泪,“好凄美。”
“烟花易冷。”浅薇深呼吸,调整好情绪。
“是你写的吗?我从前都没听过。”凌烟崇拜地看着浅薇。
“不是,我不知道谁教我的,我只记得琴谱。”浅薇只能再次说谎,说是周杰伦写的,凌烟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
浅薇看到凌辰眼里闪过的深情,一愣,随即低下头,只能当做没有看到。
那凄美的琴声,那忧伤的人儿,在凌辰的脑海里,已经挥之不去了。
“小崖,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凌烟跑过来,神秘地笑笑,“明天爹爹跟哥哥要出府办事,要三天才能回来,所以我们明天偷偷溜出相府,没人会知道的。”
“好啊。”浅薇之前就有想过出去逛逛,但寄人篱下,还是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于是便一直在相府乖乖呆着。
“小崖。”凌烟没想到小崖这么快就答应了,她一直以为小崖是跟哥哥一样性子的人呢,早知道不找小崖去读什么书了,一就开始找她出去玩的话,她们的感情一定很好了。
第二天,两个公子哥模样的人从相府后门跑出。。
“卖烧饼咯,好吃的烧饼。”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酒肆勾栏,风帘翠幕。
跟电视上的差不多,只是这人群人海中的人各自有各自的表情,而不是像电视上那些群众演员般木讷。特别是小贩们,顺溜的叫卖声,活灵活现的表情,都是极好的相声演员。
“小崖,快看,这只朱钗好漂亮。”凌烟拿着朱钗在自己头上比着,高兴地问,“好看吗?”
“好看。”浅薇笑着说,“但你别忘了你是男的,怎么能戴这女子之物?”
发现周围有些好事者观摩的眼神,凌烟才想起,她们现在的装扮是公子哥!
“我饿了。”她们从相府出来就没吃过饭了。
“我们去枫香楼吧,那儿的烤鸭可好吃了。”凌烟拉着浅薇就往前走。
枫香楼是帝都的达官贵人和风流才子聚集的地方,为了显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枫香楼每天都会出一题,胜者可以免费吃喝。
这日正逢枫香楼老板三十而立,考题共有三个。一,给他家的传家墨宝题字;二,画一幅空谷幽兰图;三,以“思念”为纲,做一首诗词。
奖品是上等的玉露清泓。
浅薇看着那挂在高处的“考题”,想着这玉露清泓是什么酒?清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浅薇淡淡地笑了笑,这一笑不要紧,却惹怒旁边那群冥思苦想的才子。
“这位兄台似乎很看不起这些题目?”一个尖嘴猴腮的书生抱拳问。
“不敢,在下并无他意。”浅薇可不想惹什么麻烦。
“看来兄台已经胸有成竹了,不然怎笑得这般不屑。”
浅薇很无奈,她笑得很不屑吗?
那尖嘴猴腮的书生看到浅薇的脸色变了,以为她怕了,便奸诈地喊:“这位兄台要试试。”
浅薇看着凌烟,想要求助,凌烟可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
凌烟又是一个惊喜,紧紧地抱着浅薇的胳膊:“小崖,我们兄弟同心,其力断金。”
“那就请这位小兄弟赐教了。”老板听有人要迎战,笑着走了过来。
“为了节省时间,我画空谷幽兰,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小崖。”凌烟一副我知道你能行的样子让浅薇很无语:生长在白话文时代,她怎么可能懂得作古诗?弄出个平仄不整意境混乱的诗出来只会贻笑大方。只好搬出晋朝以后名家的作品了……
凌烟稍稍闭目微思便提笔了,浅薇看一眼老板的传家墨宝便挥笔写到: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将第一张纸交给老板后,浅薇犯愁了,将脑海里的诗词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之后,在第二张纸写到:落花如梦凄迷,麝烟微,又是夕阳潜下小楼西。愁无限,消瘦尽,有谁知?闲教玉笼鹦鹉念郎诗。
浅薇收笔时,凌烟也已停笔。
老板看到时,愣住,缓过神来时风速地将这三张纸贴在高处供众人评赏。
顿时一片啧啧称奇。“小崖,你好厉害啊。”凌烟瞠目结舌,这几日一起读书,她猜得出小崖是才女,但没想到她这么有才!
凌烟的空谷幽兰是真本事,而这两首诗不过是搬了古人之作罢了。浅薇有点心虚地笑着:“烟儿的画很漂亮。”
“两位公子可真是才高八斗,不知可否与在下喝一杯。”一阵好听的男声响起,她们循声看去……
浅薇一愣,脸色黑了下来。
而凌烟愣愣地看着那说话之人,脸红扑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风流才子,淑女也好逑,更何况是四太子乃人中之龙。看着这样子的凌烟,浅薇知道这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那人见凌烟似乎有少女怀春之色,心下一愣,但人才可遇不可求,还是很礼貌地说:“在下蓝书曜。想和两位交个朋友。”
浅薇心里嘀咕:风笳阳,字书曜,皇后蓝氏,交朋友还用假名假姓?
“我叫岳凌云。”凌烟的语气里明显带着紧张和羞涩。
“岳崖。”浅薇拱拱手,疏远地答道。
“岳崖?我们是否见过面?”风笳阳狐疑地看着她。
“很多人都这样说过。”浅薇淡然道,“可能岳崖长得太大众了。”
“嗯?太大众?”风笳阳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浅薇懒得解释,也不知怎么解释,等下再讲出他听不懂的词更麻烦。
“岳崖公子真是特别。”风笳阳一笑,已经想起她是谁了,一向以冷静自持的笳夜皇弟,为了一个宫女,不惜出动圣骑组和玄冥组疯找了十日之久,!眼前这女扮男装的人,不是米修还能是谁?这么说来,这个岳凌云也是女子了。如此才情的女子真是少见。岳凌云,姓岳?风笳阳淡淡的笑里多了几分其他的味道。
凌烟渐渐的没那么紧张了,和风笳阳谈得很是投机。
浅薇一言不发,只顾吃她的饭。恐怕凌烟是对风笳阳一见钟情了,那她是不是该棒打鸳鸯?以风笳阳的智商,一定已经知道凌烟是女子,那他为何还来招惹凌烟?是爱惜人才,还是另有其他目的?他们谈话的内容皆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浅薇有点心不在焉,对于只见过一面的宫女……堂堂四太子应该不会记得才对,而且他一直都是在跟凌烟交谈,所以应该不会注意到她……但是,浅薇却有种不想的预感。所以说,墨菲定理会享誉全球是有它的道理的——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四哥。”
风,风笳夜?原本就一心两用的浅薇差点噎死,赶紧把头低下去,只希望风笳夜不要认出她来。虽然风笳夜不一定会把她当回事,但他们最好不见,她可不想回皇宫,想杀她的人知道她大难不死,绝对不会再给她机会逃跑的。早知道今天出门前先看看黄历了。
风笳阳看到浅薇的鸵鸟行为,觉得风笳夜实在可怜,大动干戈地找了她十日,而她见到他却躲着不相认。
“七弟,不是说有米修的消息了?情况怎样?”
浅薇把头埋得更低了,什么?风笳夜在找她?
风笳夜略微疑惑地看了风笳阳一眼,他四哥对于查找米修这事并不关心,为何此时却谈起这事,是故意的吗?
“燕行已经抓到劫走米修的人,下午便可到达帝都。很快便可知幕后之人是谁。”
风笳夜说着手一用力,侍从刚递给他的杯子被捏得粉碎。
?原本愣愣的浅薇被吓了一跳,筷子掉到了地上。
“小崖?”凌烟有点奇怪,小崖一向都成熟淡然,怎么会……
“抱歉,余弟是个性情中人,吓着岳崖公子了。”风笳阳盈盈笑道。
“没,没事。”尹浅薇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
风笳夜却只是冷冷看了浅薇一眼,他尚武,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本就不欣赏,而这个瘦小的书生,一看便是胆小之人。
“这位是岳崖,这位是岳凌云。”见风笳夜几乎是把米修当成透明人,风笳阳笑道,“好一个‘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几句简单的话就将画中之境之情展现得淋漓尽致,真是好文采。”
浅薇尽量面无表情地说:“蓝兄过奖了,在下只是将画中之景一一道出罢了。”
“恭喜两位公子,这三坛玉露清泓是你们的了。”老板笑吟吟地将三坛酒放到了他们桌上。
“太好了,爹爹和哥哥最喜欢玉露清泓了。”凌烟笑道。“那我们留两坛带回家,还有一坛就借花献佛,请蓝兄了。”
风笳夜只是在看那高处的三张纸。确实是好词,还有那幅空谷幽兰,丝毫不输那些所谓名家。看来这两人虽年纪轻轻,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落花如梦凄迷,麝烟微,又是夕阳潜下小楼西。愁无限,消瘦尽,有谁知?闲教玉笼鹦鹉念郎诗——能做出这样的诗,想必作诗之人,缺乏阳刚之气。
风笳夜看着浅薇,心想,朝廷不需要只知偎红倚翠的人才,这书生是否可用?
“谢谢。”浅薇对老板淡淡笑道,余光看到风笳夜正看着她,心中一惊:他,认出来了?
浅薇被风笳夜吓出一身冷汗。
浅薇尽量不去看风笳夜,这样她才可以继续演下去,“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告辞。”说着拎起两坛酒拉着凌烟便走了。
“你对岳崖有什么看法?”风笳阳品着那上等的玉露清泓笑道。
“没什么看法。”风笳夜确实还没发现她是米修,甚至还没发觉她是女的。
“嗯,我觉得她很特别,以后有机会你要好好观察她。”踏破铁鞋无觅处,人就在他面前却没发觉,风笳阳饮尽杯中酒,却不打算告诉风笳夜。
“皇兄想将他纳为幕僚?”那人再有才也不过是个书生而已,没必要观察。
“呃,一半一半。”风笳阳对风笳夜的回答很无语,文武双全的翼轩王居然反应如此之慢。
第二日下午。
“小崖,要不要去湘竹湖?”凌烟满脸期待地问。
“不去。”浅薇还心有余悸。原以为她失踪,风笳夜并不会多在意,却想不到冷血如他,却派人找她。
“去嘛。”说着,凌烟便摇着浅薇的胳膊,撒娇起来。
虽然凌烟很喜欢浅薇,但是浅薇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导致凌烟害怕惹浅薇生气,总有些小心翼翼的。经过昨天的游玩,让她明白原来浅薇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据人于千里。相反的,想增进跟她的感情最好得死皮赖脸。
“好好好。”浅薇抽出胳膊,心想风笳夜应该不会天天出宫,就算出宫也不会那么巧一连两天都碰到。
湘竹湖边。
“单叔,麻烦你了。”凌烟拉着浅薇上了船,这条船像一个清新的阁楼,淡雅而不失美丽。
“游湖怎能没有音乐相伴。”凌烟坐到一架古筝边,笑着说,“我弹琴,你吹笛,我们琴瑟相和。”说罢便弹起《烟花易冷》。
浅薇扑哧笑了,好一个琴瑟相和,也罢,拿起琴边的玉箫,给凌烟“伴奏”。
“小……公子,外面有一位公子,说仰慕公子的琴声,想要见公子。”单叔走进来,恭敬地禀报。
“让他进来吧,也许是个知音呢。”凌烟并无一般大小姐的扭捏之态。
可是看着来人,浅薇欲哭无泪。
“蓝公子?”而凌烟的反应跟浅薇简直是天差地别。
“原来是两位岳公子。”风笳阳笑道,“我们还真是有缘。”一句话便惹红了凌烟的小脸。
“是啊。”凌烟自觉失态,便调整好情绪,端正坐好。
“想不到凌云公子不仅画功了得,连琴艺也如此精湛。”风笳阳看着凌烟,眼里的喜爱之情似有若无。
浅薇尽量避开风笳阳,她总觉得风笳阳已经看穿了一切。
“岳崖兄弟不用如此紧张。”风笳阳看着缩在角落里的浅薇笑道,“今日我七弟并没有跟我在一起。”
还真被看穿了。不过看样子他并没有告诉风笳夜,是不把她这小宫女当回事?算了,事已至此,浅薇也没什么好害怕的了,浅薇淡淡说道:“岳崖想到外面观赏风景,先行告退。”
自此,不管凌烟如何软磨硬泡,浅薇都不离开相府半步,更是抱着野史当挡箭牌。她已经成了墨菲定理的信仰者,深信一出门便没好事,还不如在相府闷着。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再离开相府。